“芷寧,明日你去買些繃子、針線和綢緞。”沈亦槿熟練地一邊整理衣物一邊交代,“再去門外掛個代寫書信的牌子。”
芷寧拿過她手裡的衣物,“姑娘,這些活我來做就好。”
沈亦槿道:“我有手有腳的,不需要你照顧,我還想著給你相看個好人家呢,怎麼能總是讓你照顧。”
在瘴城的時候,這些事她都是自己做,如今出了宮,她也不再是貴女,怎麼能所有活計都讓芷寧去做,合該要分擔的。
芷寧又汪上了淚,“我不嫁人,我要一輩子都和姑娘在一起。”
沈亦槿攬過她的肩膀,“傻丫頭。”
她終是要離開上京的,她不希望芷寧還跟著她顛沛流離,芷寧這樣好的姑娘,該有個好歸宿。
芷寧擦了把眼淚,“姑娘,我們什麼時候去找宋公子?”
沈亦槿一愣,很快明白了芷寧的意思,她為宋有光求情芷寧是知道的,如今李彥逐在宋有光回上京第二日就放她出宮,只要稍動一下腦子就能明白其中緣由。
“我們不去找他,他有自己的生活,我們不要去打擾他。”
芷寧驚訝道:“姑娘,你難道不想嫁給宋公子了?”
沈亦槿道:“已時過境遷,物是人非。”
“姑娘不再愛慕宋公子了嗎?奴婢一直以為姑娘拒絕陛下是因為宋公子。”芷寧當真有些不明白。
沈亦槿道:“快收拾著休息吧。”
她不解釋,是不知該如何對芷寧解釋。這許多過往已經不是一兩句就能解釋清楚的。
她想要的情感太過純粹,又抱有太高的期待,反而會心生膽怯不敢靠近,越是這樣的時候,就越是沒有信心。
恰在此時,李彥逐的放棄,讓她再一次選擇了逃避。
沈亦槿不禁自嘲一笑,自己做事向來都是愛憎分明,唯有李彥逐,讓她進不得,退不得,憎不得,愛不得。
主僕二人頭一次窩在一個炕上睡覺,之前沈亦槿睡得都是梨花木的架子床,哪怕在瘴城,宋有光為了讓她睡得舒服,也買來了普通的白木床榻,如今躺在硬硬的炕頭上還是頭一次。
芷寧顯得很拘謹,“姑娘,我還是去偏堂睡吧。”
“這大冬天的,偏堂沒有炭火,你要如何睡?”
離宮的時候,沈亦槿幾乎什麼都沒帶,買了這個小院子,就沒有多少銀子買炭火了,但她一點也不擔心,有了瘴城生活的經驗,她完全可以靠著刺繡和寫家書維持生計。
“這幾日先湊合著,等多賣幾幅刺繡,多寫幾封家書,我們有銀子買更多的炭火了,就讓你住在單獨的房間。”
沈亦槿主動將芷寧擁在懷中,“你的母親服侍了我的母親一輩子,她們情同姐妹,你自幼就跟著我,我早就把你當妹妹看待了。”
芷寧又嚶嚶嚶哭了起來,“姑娘,我也早就把姑娘當作親人了。”
沈亦槿輕聲道:“睡吧。”她就像是哄小寶寶一樣,哼著舒緩的曲調,一下一下拍著芷寧的後背。
芷寧在她懷中很快呼吸就平穩了下來,沈亦槿的眼皮也來越沉重,沒過多久也睡著了。
清晨,雞叫聲吵醒了她們,沈亦槿伸著懶腰清醒過來,往身邊看去,芷寧已不在炕上,想必是早就醒了。
她沒喊芷寧,起身後穿好羅裙,來到了簡陋的梳妝檯前,簡單得綰了個髮髻,看了看昨日睡前取下的金雀釵,在髮髻上比劃了一下,覺得再繼續戴般貴重的金釵似是不怎麼合適了,便放進了妝奩中。
沈亦槿從枕頭下拿了錢袋,想著昨日來時沒怎麼好好收拾這小院子,今日芷寧估計還要繼續收拾,那她就自己去買針線綢布。
邊想著邊出了屋,剛要喊芷寧,抬頭的一刻,她和一個人目光對了個正著。
只見宋有光站在小院當中,正笑意盈盈地看著自己。
第一百零三章
沈亦槿下意識退回了房中, 緊緊關上了房門。
她誰都不想見,只想安靜的過生活,她已經能夠想象宋有光會對自己說什麼話, 但她不想聽,也不想再同他有所糾纏。
沈宋兩家的恩怨,這麼多年都已經理不清了, 此番她求情讓宋有光回上京,也沒想著要宋家記她這份情。
“沈姑娘,沈姑娘。”
宋有光拍打著房門。昨日從宮中出來, 他就迫不及待地開始四處尋找沈亦槿的下落, 李彥逐雖沒明說, 但他清楚的知道, 自己能重新回上京,都是因為沈亦槿的求情,且他始終沒忘, 他們還曾有過婚約。
“沈姑娘如今已是自由之身,在下願三媒六聘八抬大轎迎娶姑娘。”
沈亦槿道:“宋公子請回,我們的婚約早就不作數了。”
宋有光本是抱著極大期望來的, 昨日李彥逐所言, 分明是有意成全他們,這不免讓他認為沈亦槿在李彥逐面前表露了要嫁他的意思。
可沈亦槿卻說婚約不作數了?
“在下昨日得了陛下恩准, 若姑娘願意, 陛下不會阻攔,還讓我好好待你。我在邊疆數月, 對姑娘之心從未改變, 也未曾有過一刻忘懷。”宋有光說的情深意切, 沈亦槿卻聽得心中一涼。
得了恩准?還讓宋有光好好待她?
沈亦槿鼻頭髮酸, 李彥逐的離宮口諭下在宋有光回上京第二日,她明白其中的意思,可聽到宋有光這麼說,才知李彥逐當真是放棄她了,帝王之愛果然來得猛烈,去得也迅速。
還記得離宮前最後一次相見,她為宋有光求情,李彥逐眼底的痛楚和那句“終是捂不熱”始終在她腦海中揮之不去,可也不過月餘,李彥逐就已經可以豁達地祝福她和別的男子成婚。
雖說她沒有理由埋怨什麼,但心裡卻是說不出的難過。
“宋公子身邊已有了初綠姑娘,還望公子好好對待初綠,請公子今後別再來了。”
宋有光似是找到了癥結所在,立刻解釋道:“在下同初綠清清白白,姑娘可是聽了些什麼?姑娘開開門,這件事我可以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