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九池就知道她會是這樣的反應——
他看著這姑娘的唇角忍不住地上揚,還一邊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道:“隨便說說打個賭而已,您還真追來送炸雞啊!”
人家正兒八經的劇情裡,豬腳要出國,其他角色追到機場來絕對是感情爆發的小巔峰啊!
什麼互訴衷腸啦、什麼依依惜別啦……
而鑑於嶽九池前任教練的身份,怎麼著也該說一兩句“我就知道你一定會成功的”、“出去以後好好訓練注意保護自己”之類的。
誰料想真就給她買了兩個炸雞腿兒。
嶽九池故意虎著臉道:“不想吃就別拿著。”
他伸手去拿寧馥手中的紙袋。
寧馥可太知道了,這要讓嶽九池給拿回去,她還真就一口都吃不上。於是手腕一轉,躲開嶽九池的手,自己已經抄出一個雞腿來吃上了。
嶽九池看著她吃。
這姑娘在吃上的本事就和她在冰上一樣的驚人。
明明一張小嘴,是怎麼一口就把一整個炸雞腿吞進去的?
只見寧馥兩個指尖兒特秀氣地捏著雞腿底下的骨頭,一扭,一擰,然後再往外一扥,誒,就一根光禿禿的雞骨頭出來。
跟動畫片裡演的那種似的。
然後像只饜足的小狐狸一樣鼓著腮幫子嚼嚼嚼,眼裡都是美滋滋的笑。
寧馥就這麼非常迅速地幹掉了兩個炸雞腿,就著嶽九池的手吸了兩大口可樂,然後才拿紙巾把手上的油擦乾淨,意猶未盡地舔舔嘴唇。
嶽九池奇道:“我怎麼覺得,你飯量好像變大了?”
寧馥靦腆一笑,“最近確實能吃。”
嶽九池略一打量,看她也並沒有顯胖,稍微放了點心,只提醒道:“你是吃過苦頭的。”
發育關誰也不知道要持續多久,不加控制的食慾給普通人帶來的或許只是困擾,但對運動員來說很可能就是毀滅性的。
就跟一邊叮囑孩子注意減肥,一邊往孩子嘴裡填紅燒肉的家長一樣。
寧馥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她用擦乾淨的手從自己的揹包裡拿出一隻小盒子,遞給嶽九池。
“送您的。”
她也知道嶽九池一貫將感情表達斥為矯情,於是也不多說。
“挺貴的,別丟了啊。”
說完一溜煙兒躥了。
隊伍都快到候機口了,她再不跟上要被發現嘍。
嶽九池親自來送弟子出國,被這樣一打岔,什麼離情別緒也沒了,把手裡寧馥剩的雞骨頭和飲料扔掉,這才拆開那隻被塞給他的小盒子。
裡頭的包裝更精美一些,是深藍色絲絨的,看著像首飾盒。
嶽九池不禁把掌心在衣服上蹭了蹭,這才開啟。
裡面是一塊腕錶。
哦,這丫頭前段時間拍了這個廣告。嶽玥在家抱著遙控器看了好幾遍。
男士腕錶低調典雅,是那些有品位的人們喜歡的機械精確和藝術浪漫的結合之美。當然,嶽九池自覺自己不在此列。
哪怕他是一名花樣滑冰教練,對於技術和基礎能力的看重,也遠超演繹的藝術性。
他是個俗人,只分辨好看和不好看。
他也是個粗人,美玉在他手中,險些就要生出裂痕。
嶽九池的心裡,還是愧疚。
說到底,她還是個孩子呢。
每一次都給他許諾高難度的動作,阿克塞爾三週,燭臺貝爾曼,看著彷彿是寧馥有什麼過分、越界的事要做,以此做交換。
可難道他做教練的,就不知道這是她自己在逼著自己去拼極限嗎。
他的要求高,她就要完成得比他定下的標準還要好。
再仔細端詳寧馥送他的這塊表,只看出精緻漂亮,一看便價格不菲。轉到錶盤的背面,有一個精巧的刻印,是一個漂亮的,標準的燭臺貝爾曼。
只一打眼,嶽九池就知道這錶盤背面刻的小人就是寧馥。
——哪怕連臉都沒有,哪怕所有的線條都流暢而精簡,看起來完全像個標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