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掌櫃說不出到底是哪裡讓她覺得不對。
徐夫人似笑非笑的看著她道:“謝掌櫃這是何意?莫非這天上居來了便不讓走了?”
謝掌櫃哎喲一聲,忙道:“瞧徐夫人說的,我哪裡是這個意思啊,只是夫人也瞧見了,這沈娘子可送了我們天上居好些燒椒醬呢,樓裡大廚還有些事情要請教沈娘子,既然她醉了不如就先去後面客房去休息一會,等睡醒了我們請教完再送她回去吧。”
說什麼有事要請教,可這明明白白的防備和不放心,是個明眼人都瞧的出來,徐夫人心下惱怒,面上就帶出了兩分,冷笑一聲道:“我怎麼瞧著謝掌櫃是不放心我們徐家,覺得我們家要暗害了沈娘子不成?”
門口這點動靜早吸引了樓裡其他吃飯的客人看了過來。
徐夫人環視一圈,其中有幾位素來就與她有些嫌隙,若叫她們開口只怕脫身更難:“好叫謝掌櫃知道,我家歡喜與沈娘子是嫡親的表姐妹,沈娘子的母親方太太是歡喜的小姨母。”
謝掌櫃看了看那名先前一直在壹竹廳伺候的夥計,見她微微點頭確認,一時間倒是為難了起來。
她的直覺一向都挺準,覺得這徐夫人未必安了什麼好心,可人家是親戚,她一個酒樓的掌櫃確實不好多加干涉,只得道:“徐夫人都說到這個地步了,我要是再留,倒顯得我真如徐夫人說的一般了,只是我樓裡確實有事請教沈娘子,還望夫人等沈娘子醒來代為轉達一二,謝柔感激不盡。”
徐夫人又不是個傻的,自然能聽出謝柔是個什麼意思,也不作答只冷哼一聲就抬腳走出了天上居。
……
沈驚春再醒來時天色都已經黑了,搖搖晃晃不停顛簸的感覺無一不顯示著,她已經被徐夫人劫持,此刻正被人綁著丟在一輛不知道通往何處的馬車上。
她只覺得渾身發軟無力,一圈又一圈的麻繩,將她的手腳捆的結結實實,剛想試著能不能掙開,就聽後方有人聲傳來:“老婆子我勸沈娘子不要白費力氣了,這種雙環結是越掙越緊,你老老實實的躺著別動,也能少受些罪。”
“嚯,原來這車上不止我一個人啊,這位大娘,你也太嚇人了吧。”
馬車被垂下來的簾子遮的嚴嚴實實的,光線十分昏暗,那婆子穿一身黑色的衣服靠在後面的車壁上,幾乎和黑暗融為了一體,呼吸聲也很淺,一時間還真的有點難以察覺。
沈驚春聽了她的話,乾脆也就放棄了掙扎,老老實實的躺著道:“行吧,我聽大娘的,只不過我這躺的時間有點長了,渾身有點酸,大娘發發善心行行好,把我扶起來靠著行不行?”
那婆子聽了也沒遲疑,一言不發的直接彎腰將她扶著坐了起來。
沈驚春動了動脖子,感覺整個人舒服多了,見那婆子又坐了回去,就想著找她多說幾句套套情報,可接下來不論她再說什麼,那婆子都不再開口。
一連串的話問下來沒得到一點回應,沈驚春也不再自討沒趣,乾脆閉著眼睛開始養精蓄銳。
馬車在夜色中不知道跑了多久,終於在沈驚春換了很多次坐姿後停了下來。
外面一迭聲的問好聲傳來,隨即車簾子被人一把掀起,一隻燈籠才從外面探了進來晃了晃,這燈籠的光線柔和,若是平時絕不會刺眼,但沈驚春在黑暗中待的時間長了,這點燈光一晃就將她晃得眼睛眯了起來。
不遠處徐夫人的聲音響起:“請沈娘子下來,時間不早了,進莊子隨便吃點,早點洗漱歇息。”
幾個婆子就圍了上來,直接就抓著沈驚春的腳將她往外一拖,還好她反應快,若不然只這一下,那腦袋說不得就要磕在車壁上了。
等到雙腳踏上實地,那種癱軟無力的感覺才去了一些,四肢也有了些力氣。
徐夫人和徐歡喜想必已經進了莊子,外面並不見她們的身影,沈驚春只來得及抬頭看了一眼,就被身後一個婆子推了個踉蹌。
眼看就要摔倒,那押車的婆子就伸手拉了她一把,幫她穩住了身形,又低聲朝那幾個婆子道:“這可不是府裡犯了錯的丫鬟婆子,任由你們捏扁搓圓,若是因為你們壞了夫人的事,又有你們什麼好果子吃。”
那幾名婆子訕訕的笑笑,到底還是收斂了些。
進了莊子,一路燈火通明,沈驚春也藉著燈光一路走一路看,這座莊子是典型江南園林的風格,規模不大但佈局精巧,小小的莊子裡疊山理水、水石相映,在淡淡清輝之下,平添一份清新淡雅。
很快幾人就到了後院裡,正廳裡已經擺上了飯,徐夫人和徐歡喜已經就坐。
沈驚春在一眾人的注視下施施然的走了進去,徑直坐在了徐夫人對面的位置笑道:“好了,人來齊了,可以開飯了。”
徐夫人現在都有點佩服這沈娘子了:“你的心可真大,到了這個時候,還能吃的下去?”
沈驚春笑道:“那犯了死罪要斬首的犯人,上刑場之前還能吃頓飽的呢,我現在的境地到底也比死刑犯強的多吧?徐夫人你看是把我手上的繩子解開,讓我吃頓飯再綁上呢,還是勞煩這幾位姐姐給我喂個飯,當然如果是後面幾位大娘餵我那就不必了,粗手粗腳的多來幾次,我這小身板可遭不住。”
這明晃晃的告狀讓後面幾名婆子臉色一下變了,在徐夫人眼風掃過來時就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徐夫人淡淡收回目光,指了身邊一個婢女去給沈驚春餵飯:“我知道沈娘子身手了得,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煩,沈娘子還是受累繼續綁著吧。”
一頓飯很快吃完,沈驚春在婢女的服侍下漱了口又喝了一杯水,才舒服的往後一靠,嘆道:“有錢人的日子可真是舒服,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什麼心都不用操。”
徐夫人微微一笑:“老話說的好有錢能使鬼推磨,話糙理不糙,我這一路上想了一下,沈娘子的話還是有道理的,三千兩銀子確實有點少,我家願意出一萬兩銀子買你手裡那個茶葉方子,沈娘子以為如何?”
“不如何。”沈驚春長嘆一聲道:“我倒是有個問題想問問徐夫人,你就那麼確定,單單一個茶葉,就能幫徐家走出現在的困境?”
徐夫人一怔,定定的看著沈驚春,彷彿才認清眼前這個年紀不大的沈娘子一般。
徐家如今到了什麼境地,整個家裡清楚的也不超過一掌之數,連徐歡喜都只是單純的以為她執意要弄到這個茶葉方子,只是因為喜歡想要。
而這個鄉下來的沈娘子卻僅僅透過這麼一點事,就能猜到徐家的情況。
她神色複雜的看著她,問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沈驚春反問道:“你不知道?徐歡喜沒跟你說?說起來我在回到祁縣之前,還跟夫人你一個姓呢,我養父宣平侯徐晏,養母崔氏,我在京城侯府長大,去年才從京城回來的。”
徐夫人顯然是聽過宣平侯府的名頭的,臉色當即就變了,好一會才站起身道:“看來沈娘子還是不願意配合,明日我得回慶陽了,後日院試第一場正試考完,沈娘子的夫婿也是這次參考的學子之一吧?等到放榜後,我會帶著這次正試的訊息再來問沈娘子,希望這幾天你能好好想想,不要做出追悔莫及的事來。”
作者有話要說:
第76章
有了那幾個婆子的前車之鑑, 後面再也沒人粗暴的對待沈驚春。
等到跟著兩名婢女到了睡覺的廂房,她的腿上又被重新綁上了繩子,沒一會便有人打了水來, 替她隨便擦拭了一番, 屋裡只留了那兩名婢女,其他人都帶上門出去了。
中了迷藥從天亮昏迷到天黑,現在被綁住手腳扔在床上, 沈驚春是一點都不困。
屋裡的燈已經熄了, 兩名婢女在外面的榻上擠著睡在一起。
黑暗之中視覺受到了限制, 聽覺就更加敏銳了些,外面的聲音漸漸的安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