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再三打量,確認了雲珠這番話語出自真心,眼前的女人,是真的願意為了兒子放棄其他一切。
若是孝康章皇后還在世,也會如此對自己吧。康熙一時想的出了神。
“萬歲爺?”雲珠疑惑地輕碰康熙的手。
感受到手心裡傳來的冰涼感覺,康熙從悵惘中回過神來,他深深看著雲珠:“愛妃的一片慈母之心,朕深受感動,日後小皇子便留在永和宮中,無需抱給他人。”
不等雲珠鬆一口氣,康熙接著說道:“至於宮權,倒也無需交回,前些日子宮中諸項事物你處理得井井有條,朕很滿意,你便接著掌管便好。”
“可...”雲珠話還未說完,康熙便伸出手指,堵住了她的嘴,看著她淡淡說道:“朕信你!”
熱意湧上雲珠的眼眶,她前些日子的付出都被看在眼中,得到認可,這是對她這個人的認可,而不是對於她美貌姿色的憐愛,雲珠一時昏了頭腦,還是同意了掌管宮權。
雲珠剛剛生產完,又和康熙說了這麼長時間的話,精力已經不濟,和康熙再說話聲音都輕了起來,康熙看出她的虛弱,也不再多說,只扶著雲珠躺好,又將脖頸間散開的杯子掖緊,看著雲珠陷入夢鄉,這才輕手輕腳地走了開去。
乳母已經餵過小阿哥又將之哄睡,其他宮人也在有條不紊地進行著收尾事宜,聽見偶爾傳來的聲音,康熙皺著眉頭說道:“都輕點,你們主子睡著了,別吵醒了她。”
永和宮人更加安靜,半點聲音也不敢發出。
康熙這才離開,回到乾清宮。
乾清宮裡,康熙坐在書房裡,手上拿了本書,然而書上的字字句句卻半點沒有入他的心,他腦中浮現的,全是雲珠蒼白的模樣,越想便越是心疼,對於佟佳氏也越是惱怒。
儘管雲珠拒絕了封為貴妃,但也不能就這樣放過佟佳氏,她仗著是帝王的表妹,在宮中惹出了多少亂子,雲珠掌管六宮,行事公平有決斷,後宮之人誰不說一個好字,也就是佟佳氏,仗著出身對著雲珠總是橫挑鼻子豎挑眼的,再這樣下去,宮中豈有規矩可言。
現在宮中,能牽制佟佳氏的人,確實少了點,光憑一個家世,她就已經勝了不少人。
康熙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這一思索,便過了一個月,小阿哥的洗三低調的過了,滿月宴即將到來。
這一個月裡,雲珠很滿意,康熙果然說話算話,答應了讓她撫養小阿哥後,便再也沒有提過將小阿哥抱去宮外撫養的事情,雲珠月子坐的舒心,整個人都豐腴了幾分。
小阿哥的滿月宴由雲珠一手操持,規模不大,只後宮中有品級的妃嬪們聚著喝頓水酒,但該有的佈置一點都沒少。
養了一個月後,出生時格外虛弱的小阿哥,已經被養得白白胖胖,在雲珠懷裡咯咯地笑著,胤禛靠著雲珠坐著,望向小弟弟的眼神也滿是喜愛。
宜嬪看著抱著小阿哥心滿意足的雲珠,指甲深深的陷入了掌心。
胤祺,在皇太后的提醒下,康熙終於給宜嬪的兒子取了名字,自從進了慈寧宮後,宜嬪便只能在請安的日子裡遠遠看上一眼,明明兩個阿哥出生相差沒多長時間,處境卻天差地別。
更讓宜嬪妒忌的是,滿月宴剛開始沒多久,康熙甚至都從前朝抽身而來,坐到了上首,慶賀小兒子的出生,而她的胤祺,甚至連正經滿月宴都沒有辦過一個。
但她又能對德嬪如何呢?若不是德嬪的提醒,惹了康熙厭惡的胤祺,現在是否還有小命都不可知。宜嬪茫然四顧,望著憔悴了很多的佟佳貴妃,滿腔怒意傾瀉而去,若不是佟佳貴妃非要大半胤祺的洗三,康熙未必會如此惱了去,說不準胤祺還在翊坤宮裡好好的。
這份心思,在康熙當眾給永和宮小阿哥賜名時,達到了頂峰。
“祚,”康熙飲盡杯中酒,朗聲說道:“小阿哥名為胤祚。”
“福運為祚,小阿哥出生艱難,朕便將這滿天下的福氣賜給小阿哥,讓長生天保佑小阿哥福祚延綿,永享安康。”
“萬歲聖明!”
賜名之後,滿月宴便宣告結束,心思詭譎、各有算計的妃嬪們,一步三回頭地看著康熙,戀戀不舍地回了宮殿。
雲珠打趣了幾句後,和康熙攜手回到永和宮,康熙先做嚴父狀,詢問胤禛識字進度,又慈愛地逗弄胤祚好半天,這才讓乳母們將兩個阿哥抱了下去。
然後,康熙和雲珠說了他衡量一個月後,得到的方案。
“您是說,您要讓赫舍裡家和鈕祜祿家的格格進宮,制約佟佳貴妃。”雲珠目瞪口呆。
“是的。”康熙頗為得意:“佟佳氏仗著是朕母族出身,惹了多少亂子,赫舍裡和鈕祜祿同為後族,在出身上與她旗鼓相當,等她們進了宮,對佟佳氏的威脅才大,她便也不會這麼針對你了。”
這...對於康熙這個思路,雲珠實在不知該如何評價。
第105章 彆扭
滿月宴後,宮中隱隱約約流傳起了後宮又要進新人的傳言,且新進宮的貴人,家世還格外出眾,這傳言週週轉轉,還是傳到雲珠的耳中。
“主子。”將訊息傳給雲珠的小歡子,小心翼翼地打量著雲珠的臉色,赫舍裡氏和鈕祜祿氏進宮,不僅意味著康熙可能會出現新寵,還意味著高位妃嬪增多,雲珠的宮權拿著愈發燙手。
雲珠輕輕地將胤祚放下,臉色如小歡子所預料的,並不太美妙,但卻不是小歡子所猜想的那個原因。
康熙私下裡和她解釋過,這兩家要進宮的格格,是他特意挑選過,這兩人在家中便是性子溫和不爭不搶的,康熙只是藉著她們的身份對佟佳貴妃警告一番,萬不會容忍她們在宮裡飛揚跋扈。
她們進宮後,宮中各項事宜還是照舊,宮權依舊讓雲珠掌管。
至於康熙的寵愛,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雲珠從來也沒有過多的在意過。寫出不辭冰雪為卿熱的容若,都早已續絃,更何論帝王。雲珠也是念過詩的,紅顏未老恩先斷,斜倚熏籠坐到明,句句是血,字字是淚,比起計較康熙會不會有新寵,雲珠寧願關心胤禛朝食為何少用了一碗。
讓雲珠變色的是,後宮要進新人的傳言,居然能在後宮裡流傳如此廣泛,看樣子她坐月子的這個月,宮中的規矩又松泛起來。
這樣不行,宮中最忌口舌是非,這等事情就算是板上釘釘,只要乾清宮一日沒明旨下發,一日便不能多嘴多舌,既然康熙將宮權交付,後宮便不能生出亂子。
雲珠揉著頭,吩咐小歡子將宮中的管事宮女和太監召集過來。
在胤祚滿月之後,雲珠以整頓流言為契機,重新將月子裡分出去的宮權收了回來。
日升日落,春風將日曆一頁頁翻過,盛夏接著來臨。
小小的胤祚在雲珠的精心照料下,已經不見了剛出身時瘦瘦小小的模樣,肉嘟嘟的臉,藕節似的手看著便惹人憐愛。
滿人舊俗,搖籃掛在房梁之下,但胤祚出身時實在虛弱,三不五時便病上一遭,雲珠不能容忍他離開自己的視線,命著能工巧匠做了個帶著輪子的小搖籃,方便著雲珠隨時照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