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著雲珠穿著新鞋進來,康熙不容拒絕地塞了銀子給兩位老人,這才客客氣氣地和兩個老人告辭,若有所思地離開。
“朕有個想法。”
“萬歲爺,臣妾有件事想和您說。”
剛出了屋子,雲珠和康熙對視一眼,異口同聲說道。
第142章 海禁
康熙此次魚龍白服,確實卓有成效,甚至得到意料之外的效果。
一行人從農家院子出來,天色將暗,侍衛早已將馬匹牽來,翻身上馬,一行人向著御舟夜間停泊的碼頭而去。
將將登上御舟,不等歇息,雲珠便抓著康熙的袖子,將她的發現仔細道來。
“所言當真?”雲珠此話一出,一直盤旋在康熙心中的那個念頭瞬間變壓下,很是認真的詢問著雲珠。
天花實在過於可怕,儘管胤禛作為皇子,接種了人痘,給了大清子民以信心,人痘接種之術已經在宮內宮外推廣開來,但人痘接種,也並非萬無一失,只能說比起毫無準備的患病,要好上許多,但人痘中沒熬過去的人也不在少數。
在胤禛接種了人痘時,雲珠隱約感覺到,這人痘,不似她印象中的疫苗可靠,後來的日子裡,雲珠也常常能聽見某某王爺家的幼子,接種人痘沒有熬過去的訊息,每每聽到該種報喪,雲珠都會再憶起胤禛冒了多大的風險,讓她後怕不已,冷汗浸溼背心。
更別說她還有一子兩女,再大點也得接種人痘,這三個孩子較之胤禛,身子更弱,更是讓人放不下心來。
儘管雲珠已經讓信重的太醫研究醫術,是否有更可靠的方法,但這些時日下來,毫無進展。
畢竟,作為奪去先帝性命的罪魁禍首,太醫們已經將醫術翻來覆去,研究個遍,天下間頂級的醫者,在醫術資源最豐富的地方,研究數年,也沒有找到解決方法,劉太醫再找,又能找到什麼呢。
這讓雲珠心焦不已,閒暇裡也找出了醫術,對著翻閱起來,雖說只起到聊有勝無的作用,但多少,也對天花有著更多的瞭解。
這也是為什麼,雲珠在農家院裡一見到牛身上的水痘,便格外注意的原因。
聽見康熙的詢問,雲珠端正神色,將手從康熙的衣袖上挪開,深吸口氣,走到康熙身前,鄭重行禮:“萬歲爺,臣妾確認,所見絕對為天花之症,然那家主人說,患此症之耕牛,從未影響性命。”
“至於接觸之人,會在身上長同樣的水痘,數日即好,亦不曾丟了性命,更重要的是,這些得過水痘之人,從未得過天花。”
雲珠越說,眼色瞳色越亮,她已然想起,後世徹底消滅天花,便靠的是牛痘!
現在問題的關鍵是,要如何勸服康熙接受她的想法,在回來的一路上,雲珠打了無數個腹稿,畢竟,這話任誰聽,都有些荒唐,如何在牛身上看見水痘,便覺著能制住天花。
思索片刻,雲珠接著說道:“那老嫗已經將近百歲,這百年裡見過此類事情無數,每每皆如此。”
說完,雲珠忐忑地看著康熙,不知康熙會不會覺著這事情兒戲,雲珠甚至都已經打算好了,如若康熙真的無論如何都說服不了,那乾脆便蠻不講理,仗著康熙的寵愛任性一次,逼著康熙妥協。
然而,雲珠低估了滿人對於天花的畏懼程度。
雲珠話音剛落,康熙便驟然站起,壓抑著內心的激動,來回踱步,人痘接種法已經推行不短時間,其中弊端連雲珠都已瞭解,康熙又如何不明,只不過是沒有更好的辦法,這次突然有個新的可能,且不說是否可行,康熙都願意嘗試。
這幾乎是不需要仔細考慮的事情,康熙揚聲吩咐:“梁九功,召太醫。”
“萬歲爺,”在梁九功領命欲行之時,雲珠再次說道:“太醫院裡有個姓劉的太醫,研究天花很有些心得,可將他一併傳來。”
“可。”康熙頷首應允,天花已經是康熙的心病,莫說一個太醫,讓太醫院的人都去研究,也不為過。
很快,太醫院的資深太醫們便都上了御舟,船艙裡乍然多了這十數人,看著也擁擠起來。
康熙三五句便將在村中的事說完,在太醫們或質疑或探究或興奮地眼神中,將牛痘一事交代下去,甚至點了一隊御前侍衛隨他們吩咐,務必將此研究明白。
“遵命。”太醫們行禮領命,在向康熙告退後,依次退出,商量著排班輪值之事,其餘人上岸去沿途村落了解情況。
這些人中劉太醫資歷最淺,若不是雲珠特意吩咐,這等面聖的機會且輪不到他。
當劉太醫隨著眾人退下之後,小歡子追了上來,在無人處遞給他一袋銀子,並雲珠的幾句囑咐。
牛痘一事已然吩咐下去,雲珠長長舒了口氣。
“便這麼緊張?”這些年來,康熙見過的,號稱能治天花的方子不少,對於這不知功效到底如何的新發現,康熙還算能穩得住。
“萬歲爺,您就別嘲笑臣妾了。”雲珠無意識地在青磚上走了兩步,“胤祚眼見著也要到種痘的年齡,太醫都說他胎裡弱,從出身開始身子便沒見著康健過,臣妾一直擔憂著他熬不過種痘,能有個新的法子,也算是個希望。”
康熙默然,在他三十年的生命裡,見過、聽過由於天花逝去的人已經數不勝數,他握住雲珠的手,嘆息一般的說到:“放心,會好的。”
雲珠垂眸,眨眨眼掩去眼中的憂色,重重點頭:“會好的。”
兩人的手緊緊握住,一寬厚有力,一柔弱無骨,白色與蜜色相互糾纏,久久不分。
沉默片刻,雲珠想起一事,一件她由於滿心滿眼都是牛痘而忽略的事,她抬眸,直視著康熙,詢問道:“萬歲爺,您之前說有個想法,所為何事?”
在農家小院前,康熙思緒複雜,不由脫口而出。但在離開農家小院,回到御舟後,帝王冷靜的一面重新回到了康熙身上,冷靜後的康熙反應過來,當時那些思緒,事關前朝朝政,並不適合與後妃分享。
見著雲珠想起此事,康熙不急不緩地將手掌沿著雲珠的手腕摩挲,眼中滿是明晃晃的笑意,他調笑著說道:“那不重要,讓朕看看,是哪家的小娘子,如此麗質天成。”
雲珠臉頰飛紅,以帕遮面:“不正經。”
“小娘子何出此言?”康熙卻是戲癮大發,握著雲珠欲要抽離的手,笑著說到:“老爺在京中薄有家財,不知小娘子可願意隨我上京。”
這時雲珠才發現,此時他們還穿著微服時的衣裳,康熙正是做著富家翁打扮,而云珠,卻是江南佳麗之色。
頓了頓,雲珠伸手解著康熙頸間的盤扣:“爺,您別鬧了,臣妾服侍您更衣。”
隨著雲珠的接近,這份姝色更加明豔,康熙眸色深沉:“此時不急。”
一個使力,便讓雲珠踉蹌到了他的身上。
河水晝夜不息,河上停泊著的御舟,也隨著河水搖晃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