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寂動也不動,只冷冷地看著她,像在看另一個被召來的作陪小姐。
她今天穿得很惹眼,早晨裹在風衣下根本看不出裡頭穿了什麼,一襲紅裙勾勒身材,曼妙得恰到好處。出了家門頭髮也不再是束成馬尾或綁成丸子頭堆在腦後,披散肩頭更有風情。
在家裡藏著掖著,出了門浪給別人看?
兩人對視間,奚言率先不適地移開視線。聽見舒明洋還在介紹她,“這漂亮妹妹還是個舞蹈生呢,專業一流,就在京藝上學,高材生啊哈哈。”
“看這條件,天生就是幹這個的。這麼巧今兒遇上了,給大家跳段舞助助興唄。”
不知是誰的提議,居然博得一室贊同。舒明洋也笑,眼神示意她,“給各位老闆展示展示?”
要跳舞啊。
奚言最近正熱衷專業課,聞聲條件反射地往前走了一步,被課堂點名般,回憶自己最近都學了什麼。她拉了拉裙襬,剛想說這裙子不太方便,身後一隻有力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往後一扯。
她踉蹌著跌進周子寂懷裡。
四下裡調笑聲更有趣味,“呦——周老闆捨得不讓我們一睹風采啊。認識?”
周子寂展示出影帝級的表情管理,低頭蹭了蹭她的鼻尖,親暱得彷彿真正的愛侶。
“我家小狗。”
第9章 既不壞也不是人。
“那就不勉強,不勉強哈哈,留給周老闆自己享受。”
眾人意味深長的調笑中,奚言縮在周子寂懷裡,看起來格外惹人憐愛。
她有點害羞。
對她這樣在野外長大的動物而言,碰鼻子是很親密的行為,活了這麼久也只跟自己的母親做過。她攀著周子寂的肩膀,悄悄跟他咬耳朵,“你是不是有點喜歡我了?”
溫熱的呼吸掃過耳廓,周子寂心頭一漾,卻嘲笑她自不量力,“只是為了做給外人看。”
“……哦。”
她想了一會兒,失望地接受這個說法,又不甘示弱覺地補充,“我不是小狗。”
“叫你跳你就跳,你不是誰是?”
“我跳舞好看的!”
“……”
這是跳得好不好看的問題?
周子寂覺得她是在故意裝作不懂,試圖從她眼中找到謊言的痕跡,“你來這幹什麼。”
“舒明洋帶我來的,我同學幫我推薦的兼職,可以去他公司當平面模特。剛剛面試……他,他說你在這,就帶我來了。”有一隻滾燙的手掌在身上游移,她尾椎骨那兒很敏感,碰到就猛地一顫,身體像過電一般麻酥酥的。
奚言從他懷裡掙脫,很嚴肅地宣告:“不可以摸。”
欲擒故縱有一套。
周子寂壓根沒把她的話聽進去,一隻手仍放在她腰間牢牢鉗制著,漫不經心地問,“你找兼職幹什麼,體驗生活?”
沒人能想到她是因為缺錢才去的。奚言這時候後知後覺,說實話會有點丟面子,含糊地哼了一聲,沒跟他辯駁。
“放學就回家,你不用工作。”周子寂不容置喙道,“沒有我的允許,這種地方也不準再來。”
奚言愣了愣,倏忽間想起剛剛坐在他身邊的女孩,心臟抽痛,又是那種脫口而出的語氣,“那你也不準再來。”
她說得十分堅定又鄭重。周子寂難得露出意外的神情,卻帶著濃濃的不屑意味,“你以為自己是誰。”
他平生最厭惡被人管束。被家族插手了婚姻自由已經是人生滑鐵盧,怎麼可能再由著一個女人爬到自己頭上來。
原本是不願這裡的事傳出去,被家裡那群老古董知道兩人形同陌路,再找來麻煩才給她解了圍,倒是給她了得寸進尺的膽量。
周子寂越發晦黯,捏起她的下巴,側臉湊了過去。旁人眼中像小情侶的打情罵俏,只有奚言能聽得到他壓低聲音的威脅。
“如果你還想讓我喜歡你,就記住,永遠別對我的事指手畫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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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子寂是個陰晴不定的人。
剛剛親暱的舉動帶來的好感一掃而光,奚言被他話語中透出的陰狠震懾,整個晚上都乖乖地低著頭,一言不發。
回家後也是。沉默中兩人各自進了房間,她在浴室裡待了許久才出來,帶著身沐浴露的香氣往床上撲。
好一陣子才翻身,露出悶悶不樂的臉。
“要是你還在的話,就把身體拿回去吧。”
她撫著胸口自言自語,“還是當狐狸比較自在。斷掉的那條尾巴就送給你好了,你回來,我也回去。”
“其實周子寂也沒有你想得那麼好。雖然長得好看,但是脾氣太差了,你應該多跟盧真一起玩。她才是對你很好的人。”
“是我想讓周子寂喜歡我……還是你想讓周子寂喜歡你?”
她不想過這樣被別人牽動情緒的生活了。彷彿做什麼事都要依著別人,連出門都要等著他的允許。
這晚她又夢見了祁連山,夢中的森林一望無際,溪水閃著光。她想念那裡的草木和鳥鳴,徘徊留戀了很久,就像真的回了家。
可隔天一早睜開眼睛,天光大亮,她還是躺在裝修精緻的臥室裡,渾身燥熱又乏力。大概是因為睡過了晌,坐起身來暈暈乎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