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小姐你好,是這樣的,我剛才查病例的時候,突然查到一個與你描述的患者、有差不多表現的先例,仔細想想還是覺得應該跟你聯絡一下。”手機裡傳來中年人的聲音。
喬蓁蓁急忙應了一聲:“您說。”
“是這樣的,因為沒見過本人,所以一切都只是推測,不算是下診斷,喬小姐如果想得到具體的診斷,還是需要帶患者來一趟,所以您暫時就當我不是醫生,只是一個關係還不錯的朋友就好。”
“我瞭解的,您直說吧醫生。”喬蓁蓁抿唇。
聽筒裡傳出紙張翻頁的聲音,接著就是醫生:“按照常規判斷,病人對一個人生出嚴重的依賴,往往表現為沒有了自己的人格,全心全意奉獻,必要時還會毫不猶豫付出生命,這種病例發展到最嚴重的地步,就是會生出自毀情緒,最後無法控制自殺的念頭……”
喬蓁蓁越聽心裡越緊張,精神緊繃到快要斷裂時,門外突然傳來一聲輕微的響動,接著浴室的門被推開,她下意識抬頭,猝不及防對上了池深晦暗的眼睛。
她心裡一驚,手機直接摔在了地上,原本聽筒播放的手機瞬間摔成了公放,心理醫生的聲音在整個浴室裡響起——
“但是不管有多嚴重的自毀情緒,都不會傷害被依賴的人,可是你說患者在對方坐在副駕駛的前提下,仍然失去理智飆車,說明他的病情已經不止依賴症這麼簡單……我現在懷疑他不僅有自毀情緒,還對被依賴人有傷害欲,總之這個患者很危險,我覺得你應該儘早帶他來見我。”
喬蓁蓁張了張嘴,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
池深面無表情地看著她,彷彿沒聽出手機裡說的人是他。
空氣幾乎膠著。
許久,醫生聽出不對勁,試探地問:“喬小姐?”
無人應答。
“喬小姐?你沒事吧?”醫生的聲音有些著急了。
喬蓁蓁回神,急忙撿起手機,乾巴巴地回應:“我、我沒事……您說的我都知道了,我會盡快……我有需要會去找您的。”
“好的,那先這樣。”醫生和煦地答應,接著便結束通話了手機。
浴室裡再次靜了下來。
許久,喬蓁蓁乾巴巴地開口:“你怎麼進來了?”
池深盯著她看了半天:“我以為你在跟莫初打電話。”
喬蓁蓁愣了一下:“為什麼我跟他打……”話說到一半,她猛地反應過來,小心翼翼地問,“你以為我跟他有事?”
池深不語。
喬蓁蓁無奈:“我跟他只是朋友,他早就結婚了,物件是我大學室友,孩子都有了,下次我帶你去見見他們。”
池深依然沉默。
喬蓁蓁解釋完,又一次陷入尷尬,好半天才勉強笑笑,試圖跟他解釋:“剛才那個電話不是你想的那……”
“什麼時候發現的?”池深打斷她的話。
喬蓁蓁抿了抿唇:“你從李暢手中救下我那天。”
果然。池深垂下眼眸。
喬蓁蓁看著他安靜的樣子,小心翼翼地靠近他:“深深,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是擔心你……”
“現在知道了,你打算怎麼做?”池深又一次打斷她,“要告訴爺爺和外公,然後像十八歲那年一樣,把我送到國外去嗎?再之後你要怎麼樣,騙我說會等我,結果轉頭跟人交往?”
他的語氣平靜,喬蓁蓁卻還是聽出了強烈的恨意,心口彷彿瞬間被人揍了一圈,疼痛從心臟一秒蔓延全身。
她靜了一瞬,再開口聲音已經有些啞意:“我沒有跟人交往。”
池深看向她,眼底是濃濃的嘲諷,喬蓁蓁第一次在他臉上看到攻擊性這麼強的表情。
“我不是當初的池深了,你騙不了我,”池深認真看著她,“我不會走,也不會離開你,更不會讓你離開,不管你喜歡誰,你都要跟我在一起,不管是活著還是死了。”
明明是在威脅,卻透著一絲絕望。
喬蓁蓁眼圈泛紅,咬著唇抱住了他。池深漆黑的眼眸閃過一絲怔愣,接著抿起薄唇,許久才冷淡開口:“我想殺了你,你不害怕我?”
“那你會殺了我嗎?”喬蓁蓁的臉埋進他的胸膛,聲音聽起來悶悶的。
池深沒有回答,因為就連他自己都不確定。
“至少那天路上失控時,我想和你同歸於盡。”他終於還是說了實話。
“為什麼?”喬蓁蓁仰頭看向他,靜了靜後突然想起什麼,“……你是因為看到我和莫初聊天?”
池深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我跟他真的什麼事都沒有,你為什麼要這麼介意他?”喬蓁蓁有些頭疼。
“我說過,你騙不了我,我遠比你想的要了解你。”池深盯著她的眼睛。
喬蓁蓁怔了怔:“你在國外時……調查我?”
池深不語,想從她眼中找到一點厭惡,然而除了怔愣還是怔愣,絲毫沒有對自己的厭煩,他不禁有些失望。
是的,失望。
他辛辛苦苦藏起來的秘密,卻已經被她發現,相信要不了多久,就會有更多的人發現。到時候,他又一次成為了所有人眼中的病人,又一次要被逼著離開故土,離開自己喜歡的人,去一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接受治療,直到他‘痊癒’回來。
他厭倦了這種生活,也不想再重複上一段人生,只想趁早結束這一切。
而結束這一切的方式,是喬蓁蓁對他狠一點,再狠一點,這樣他說不定就不會再心軟,讓她永永遠遠屬於自己。
喬蓁蓁清楚地看到他眼底的絕望和暴戾,也清楚這樣狀態的他很危險,可神奇的是她一點都不害怕,反而在他暴露原有面目後,心裡多少有了些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