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娘心中又是一抖,而後見管家推門,做了一個請的手勢,“侯爺夫人請進。”
他快步進門,推開小門,一種發黴的味道混合著潮溼的木頭味道,撲面而來。
久娘不禁皺眉,看向裡頭的人。房裡有張寬大的椅子,椅子上坐了個女人,被綁在椅背上,低垂著頭,頭髮披散著。
管家吩咐道:“還不快給老夫人解綁!”
手下人應著,當即解了繩子,但仍舊一左一右抓著她的肩膀。
管家解釋:“老夫人情緒不穩定,怕她傷人,還是得看著點。”
陳照非面上看不出表情,也許有悲憫,也許有憤怒,但都一閃而過。久娘轉過頭,仔細打量那女人的臉。她臉上皺紋很深,雙目失神,眸子很渾濁,在久娘打量她的時候,忽然抬起頭來。
久娘與她對視,她忽然咧嘴笑起來,“懷郎,你來看我了。”
久娘一愣,才反應過來,她看的人不是自己,而是身邊的陳照非。
聽她喊的是“懷郎”,久娘心裡有了猜測,懷郎應當是侯爺的父親吧。
她心裡想著,忽然又被她的一聲尖叫嚇得不輕。
她掙扎起來,朝著久娘看過來,“你!你這個小賤人!”
陳照非皺眉,管家面上更加焦急。
片刻,聽陳照非道:“罷了,將她打暈,綁起來吧。”
他似乎不忍再看,奪門而去。
久娘跟在他身後,見他走出很長一段路才停下來。
陳照非胸膛起伏著,這雖然不是第一次,可每一次,都叫他心緒難平。
陳照非冷哼一聲,“不過是個不怎麼樣的男人……作踐自己到這種地步……”
他話沒說完,便聽得一陣腳步聲近了。
久娘抬頭,見陳易懷拐過彎,朝著他們過來。
陳易懷得了訊息,說是兒子回來了,他顧不得許多,慌忙從姨娘身上起來。太過倉促,甚至衣裳都沒理平。
他咳嗽一聲,端出父親架子:“照非回來了。”
他們之間已經半年多沒見,上一次見面當然是不歡而散,但畢竟已經過去半年多,他自覺事情也該過去,於是又是一副父慈子孝的場面。
可惜陳照非壓根不買賬,毫不留情戳穿他:“父親當理清儀容再來。”
陳易懷臉上掛不住,不由得耷拉下臉來,“你什麼意思?我是你老子,還要你管我?”
陳照非也神色一沉,“本想著與父親許久沒見,不過父親大抵不想見我。既然如此,今天大好的日子,還是各自欣喜為好。”
他說罷,便拉著久孃的手快步離開。
久娘一言不發,跟著他直到上了馬車。久娘見他一臉不愉快,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好試著寬慰:“冬日手冷,不如回府溫盅酒吃?”
陳照非轉頭看她,氣消了些。
“沒事,早習慣了。”
久娘不語,又道:“溫酒就花生,也是不錯的。”
陳照非露出笑意,“好吧,既然久娘如此盛情,那便聽你的。”
久娘也笑,看著馬車往回走。
府門口還停了一輛馬車,是江採的。
陳照非一眼便認出,他不準痕跡看久娘反應,見她眉目都似尋常,竟然不由鬆了口氣。
見他們回來,江為上前一步,與陳照非說話:“見過永安侯,我是江丞相府上的,奉命來給夫人送一位故人。”
久娘這才懶懶地掀開簾子,看著江為,是看陌生人的神態。她皺眉,不解道:“我怎麼不知,我有故人在京城?”
江為將福珠領過來,笑道:“便是這位。”
久娘打量福珠一番,眉頭皺得更加深,“我幾時認識她?我如何不知?”
她冷笑一聲,“我倒是好奇,你主子是什麼意思?”
福珠見著這張臉,欣喜若狂,可細看她神態,熱血又冷下來。
久娘看著福珠問:“你是誰?”
福珠泛起淚花,看著這張臉,不可置信的情緒摻雜著欣喜,“奴婢是從前伺候我家夫人的,我們家夫人與夫人您生得很像。”
久娘皺眉,“哦,我聽說過。可真是奇了怪了,你主子是什麼意思?他打定主意覺得我就是那位苦命的夫人?”
江為無話可說,他只是來送人的。
久娘臉色已經很不好看,便要把人打發了,還是陳照非出聲解圍,“能生得相似也是緣分,既然江丞相如此有心,那人我們便留下了。”
久娘還要反駁:“你收什麼?太過……”
陳照非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撫她:“誒,不過是個丫頭,隨意養著就是了。”
久娘一下甩下簾子,似乎是生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