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都有很多人前來圍觀,第一日阿九出來看了一眼,之後乾脆連面都沒露過。他面對著那扇緊閉的門,面對著周圍無數人的眼光,有冷風從脖子吹過,膝蓋磕在地上是冰冷的,沒有溫度的。
江採閉上眼,不禁想,那時候阿九在想什麼呢?
他試著去猜測,越想越覺得自己做錯。
他想起小的時候,陸氏還在的時候,陸氏很喜歡阿九,但更喜歡他,他們一家人坐在一起。
那日子再不會有。
再不會有了。
江採猛地睜開眼,眼睛酸澀,不禁又想:倘若時間能重來……
可時間並不能重來,蕭瑟寒風一日比一日凜冽,在這日子裡,冬天踏著步子靠近。
陳照非還沒回來。
久娘不禁想提筆給他寫封信,可又想,若是他已經在回來的途中,那這信興許送不到了。
只好作罷。
這些日子,她在忙生意、忙女學、忙府裡的事,忙裡偷閒的時候,如他所言,審視自己。
陳照非這一去,比所說的時間要久上許多。直到京城都落了雪,還是沒有訊息。
久娘不禁有些擔憂,畢竟出門在外,有諸多的危險。她憂心忡忡地度日,甚至於忘卻了門口還跪著一個江採。
在聽聞信使到的時候,久娘奔出去,興高采烈。在開啟門看見江採的一剎那,臉上寫滿了詫異,而後才回過神來。
信使將信送到久娘手裡,這一次總算是是歸期。
“三日後回。”
只這四個字。
久娘眉頭皺了又松,由平到折,心情有些複雜變化。
她甚至覺得這是一招好棋,比那什麼審視可高明多了。
江採看著她的神色變化,看著她出門,進門,從出到回,沒有多餘的一個眼神落在他身上。
他來的時候兀自來,走的時候也兀自走。
江為勸道:“天氣越來越不好了,若是下大雪……”
江採伸手打斷,示意他不必再說。
三日後。
久娘起了個大早,便在等。但她沒說她在等,只是心緒不寧地等著,從天亮等到天黑,也來等到一個人影。
她心變得格外不寧靜,不禁想起許多的事端和意外。
這一夜惴惴不安,到醒來,竟然下了好大一場雪。
雪漫長街,江採仍舊在跪著。
江為替他撐傘,“少爺!你作踐自己,難道就是對阿九小姐的彌補嗎?”
江採沒說話,他直直地望著面前的門,甚至想做一場豪賭。
漫天的雪飄飛,迷了人的眼睛,不知道過去多久,江採昏昏沉沉。
卻聽見那扇門緩緩開啟,他的心又一次猛地提起來。
他看見阿九奔出來。
他想笑,但嘴唇都凍得發紫,笑不出來。
“阿九……”
但是阿九沒停下來,越過了他,停在了他的身後。
久娘堪堪停住,雪天路滑,差點跌倒。
陳照非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她。
“小心些。”
久娘清了清嗓子,問:“不是三日後?這都第四日了?”
陳照非似笑非笑:“看來夫人是審視明白了?”
久娘偏裝作聽不懂,“什麼?外頭的雪太大了,我聽不清楚。”
陳照非笑了聲,“那回家吧。”
他們轉過身,看見江採被江為扶起來。
漫天的風雪吹著,蓋下來,江採眼前一片模糊,他朝阿九的方向伸出手去,喃喃喚她的名字:“……阿九,”
她沒動,站在原地。
江採嘴角扯了扯,人往後栽下去,他聽見江為擔憂的急切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