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後嘆息一聲,道:“你覺得,他還像個臣子麼?”
牧笛聞言,哪怕對尹後萬般崇敬,心裡也不由腹誹道:這還用多問?哪個臣子敢如此對待一朝太后?只爬鳳床也則罷了,還強迫太后做那等事……
不過這等牢騷即便他是尹後絕對親信,也只敢爛在肚子裡,面上恭敬道:“娘娘,就平海王近來之所作所為而言,很難看出其臣子之相。但奴婢斗膽揣測,就其本心,是絕無反意的。平海王對社稷、對黎庶,是忠誠、同情和憐憫的。奴婢也不知曉,為何平海王這樣一個年輕人,會對社稷黎庶有如此深沉的感情,著實想不明白……
但無論如何,這都是好事。另外,王爺對天家本該是恩斷義絕,可因為娘娘,使得他重新歸心於天家。奴婢以為,只要天家不主動出手,王爺必如其所言,三年五載後南下,出海遠行。
唯一可慮者,還是在朝廷那邊,在武英殿。奴婢無論怎麼想,都想不出朝廷和武英殿那幾位大學士,會容王爺活下去的理由……”
還有一點他未說,那就是當今天子,李暄。
隨著皇位坐的時間久了,會不會猜疑之心愈盛?
要知道,隆安帝當年在潛邸時,也遠沒有今日之猜忌多疑。
皇位皇權,最能改變一人的心性。
牧笛話雖未說,但尹後又如何會想不到?
雖然這多半是二三年後才發生的事,但以武英殿那些人的做派,怕眼下就已經開始籌謀佈局了。
至於李暄那邊……就更重要了。
不可,傷及賈薔的心。
昨晚,賈薔已經明白告訴她,當下世道大體太平,民心思安,幾無造反的可能。
但若撕破面皮之下,玉石俱焚兩敗俱傷,他有九成把握。
儘管尹後不知道賈薔到底準備如何,也未追問,但已經足夠了。
這一點上,她信賈薔。
不然,賈薔又如何會讓內眷歸來……
她沉吟稍許後,同牧笛道:“稍許你再去南池那邊,告訴太皇太后,本宮鳳體欠安,明日鑾駕回宮。”
……
皇城,大明宮。
養心殿內。
李暄看著臉上明顯不大高興的賈薔,奇問道:“這又是怎麼了?行宮那邊出了問題?”
他將一支沒有蘸墨的御筆轉的飛起,眼神上下打量著賈薔。
賈薔嘆息一聲,道:“因為昨兒晚上頂撞了太皇太后和義平郡王兩句,被娘娘教訓了。今兒請安時,娘娘都沒見,說是鳳體微恙,讓我好生反省……皇上,你說這是怎麼回事?果真如今要講天家骨肉,天倫親情了?”
李暄聞言一怔,又仔細看了看賈薔,確定臉上的鬱悶不見作偽後,眨了眨眼道:“許是……一團和氣總比撕破臉好?你又不是不知道,許多事有太皇太后頂在前面,對朕有利的多。且忍忍罷……對了,你怎麼頂撞太皇太后的?不應該啊……”
賈薔復又嘆息一聲,道:“原也是好心,說弄些農家菜給天家貴人們換個口味,解解膩。誰知道,太皇太后他們不領情……”
李暄聞言來了興趣,忙問道:“你給太皇太后他們弄的甚麼農家菜?”
賈薔正色道:“絕對名菜,叫花雞!”
“噗!”
李暄一口唾沫噴出,隨即就仰頭大笑起來。
別說李暄,連大明宮總管太監陸豐都沒忍住,憋笑憋的,抖成篩子似的……
“賈薔,你……你球攮的,真是絕了!”
笑了好一會兒後,李暄才用袖子擦拭了眼角,指著賈薔喘息笑道:“給太皇太后吃叫花雞?先帝爺在時,她能叫人把你拉出去砍了你信不信?那叫花雞聽起來,豈不就是叫花子吃的?如今太皇太后心裡正彆扭著呢,還有朕的那位十四叔,你給他吃這道菜,他還道你在罵他是臭叫花子。
朕真是服了你,果真一會兒不在跟前提點著,就能惹出事來。母后沒叫人拿下你打板子都是好的了!”
說罷,又大笑了場。
“唉!”
賈薔第三次嘆息道:“好心沒好報啊,若非娘娘多少給了點面子,吃了幾口,臣弄的這雞都白瞎了!”
“少囉嗦!母后不見你,沒傳出甚麼話來?”
李暄又笑了起子後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