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似乎是顧不得這些禮數,一路小跑,裙裾邊滿是雨水過後外頭泥濘的溼氣與土色。
“慢些,像什麼樣子?”德太妃不由得低聲訓斥了句。
那宮女卻是直直跪了下去,扭著眉頭,身子止不住地抖,“不好了!不好了娘娘——”
“徐姑娘……徐姑娘她…失蹤了!!”
第47章 苟命第七十九天
後半夜, 雨勢越發滂沱,直至清晨停歇時,空氣中四處瀰漫著淡淡的水汽, 若是向窗外望去, 怕是整個人的視線都會被籠罩於這片朦朧之中。
短短一晚, 大雨把夏日的炎熱也一起短暫地一掃而空。
柳殊這一覺睡得極沉,連帶著這幾日的憂思都漸漸好上了許多, 待她身體開機後定睛去看, 下一刻, 身側一股淡淡的沉木香便傾倒而來。
熟悉的俊美臉龐映入眼簾。
聞初堯似是聽到動靜, 徐徐睜開了眼。他是後半夜才回來的,此刻, 眼底有片淡淡的青黑。
男人的膚色偏白,於是那一抹烏青色就更顯得頗為顯眼, 一下子便被柳殊捕捉到了
但偏偏他的瞳孔卻極亮, 漆黑一片, 像浸在泉水中的黑曜石般耀眼, 就這麼望了過來,俊臉極具衝擊力。
柳殊不由得下意識彎起唇角,“殿下。”
“醒了?”聞初堯的嗓音微微帶了絲倦意,“陪孤再多睡一會兒。”
松蘿端著盆子的腳步就這麼停在了門邊, 聽到裡間內似是低聲呢喃, 還夾雜著衣帶摩挲的聲響,眼皮跳個不停, 知曉這會兒大概也不是讓她伺候太子妃起身的時候, 腳步一轉,跟抹了油一般, 扭頭便走。
屋內,柳殊往他懷裡順從地蹭了蹭,自己也找回了些今日夜間的記憶。迷迷糊糊地,好像是有人突然貼了過來,後半夜…她整個人熱的慌。
悄悄癟癟嘴,但面上還是嬌聲應了句“好”。
“殿下昨日…是在忙公務嗎?怎得這麼晚才回?”
聞初堯並未睜眼,只是鼻腔內發出些聲音,柳殊大半個身子倚在他的懷裡,跟被貼在耳朵邊灌入似的,漸漸分明,“妘妘,你是在打探孤的行蹤嗎?”
“怎麼會呢。”柳殊垂下了眼,整個人貼得更近了些,柔若無骨,似是隻能依附在男人的臂彎之間,“我只是擔心殿下,公務繁忙,也得注意自個兒的身體。”
她見對方不搭腔,眼波流轉,“畢竟……我還指望著日後,能為殿下誕下子嗣的。”
“嗯。”他的聲音似乎柔和了兩分,落在柳殊耳裡,跟羽毛似的,輕輕刮過心間,只她的心,久久未動。
昨夜耽誤了那麼久,分明像是有事發生。
再者,聞初堯說不納側妃,想要她給他生個孩子,這事兒本身就存在阻礙——
先不說他太子的身份,日後登基,三宮六院,齊人之福,哪個不是約定俗成的?
況且,就算只是當下,皇后那邊……他便得處理好。
說到底,柳殊是不信聞初堯肯為她做到這等程度的。
女子的眼睫劇烈地顫動著,觸目所及,一張小臉上全是不安。眼眶內盈滿了淺淺的淚意,似是下一瞬,淚珠就會順著,簌簌落下。
男人卻以為她是害怕,見她許久不應聲,睜眼去瞧。
撞上她這副表情,微妙地頓了兩息,有些不熟練地安慰道:“你安心待在東宮就好,別的一概不需要擔心。”
柳殊很想問他,她這次不算是讓他為難了嗎?
但下一瞬,那些不切實際的越界想法又被本文唯一更新群五2④9081久②,此外都是二傳盜文群她強制收了回去,“有殿下在,我什麼都不怕。”
聞初堯近些日子少見她這麼柔順的態度,連帶著整個人也願意佯裝起初時的溫和來,輕輕承諾了句,“且再等等孤。”
兩人片刻溫存,外頭卻有些不合時宜地傳來了陳釗的聲音,“殿下,皇后找您。”
因著是在門外,隔了好些距離,故而陳釗的嗓音並未壓低,柳殊也是聽了個清清楚楚。
她不明顯地掃了眼身側已經起身的人,柔柔地笑了笑,“殿下去吧。”見聞初堯似是欲言又止,伸手握住了對方的手,“我等殿下回來。”
男人似是更安心了點兒,起身穿起衣物,在他轉身的瞬間,柳殊便下意識闔了闔眼,下一刻,又兀自笑了笑。
這次,笑意裡卻摻雜進了幾絲諷意。
半晌,松蘿從外頭進來,見柳殊的臉色並不好看,默默垂下了眼。
這些日子,娘娘總是跟有心事似的,沉浸在思緒裡,像是在盤算著什麼。
思及被換掉的避子湯,松蘿忍不住一抖。
柳殊瞧見,卻是會錯了意,“查的怎麼樣?西宮那邊確有動靜嗎?”
“娘娘,西宮那邊……簡直是亂成一團了。”松蘿趕忙走至柳殊身後,扶她起來,努力隱藏好自己方才的慌亂,“聽說…聽說是徐姑娘不見了。”
好在柳殊也只以為她是被這件荒誕的事給嚇到了,沒計較這些,反而還安撫性地微微拍了拍她的手,“不見了?何時不見的?”
松蘿這才回神,拋開那些亂七八糟的不安,正色道:“昨日子時之後,正好是下了好大的雨那會兒,有人瞧見了徐姑娘身邊的大宮女急匆匆地從昌寧宮跑了出來。”
“到了早上,那邊就亂成一鍋粥了,聽說…德太妃似是心悸受驚,直接暈過去了,到現在都還昏迷著。”
柳殊不由得神情微凝,方才強行按捺下的那股疑心頃刻間便又湧了上來,“此事可能……”與太子有關。
她不由得想到了德太妃做過的事,心底的感受更複雜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