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學紅河語這麼讓人頭疼的事情,葛苗也覺得不是那麼難以忍受。
這甚至讓她變得快樂,似乎每一個單詞都帶著一點希望,積攢夠了,就能兌現。
“我也去吧。”葛琳想到妹妹才十五歲,雖然因聚居點被攻破,失去了父母,變得成熟了很多,但也還是不太放心。
姐妹倆藉著門縫裡照入的路燈光芒,摸索著出了房間,往記憶中的廁所走去。
途中,她們有遇到“地下方舟”派出來巡邏的守衛,但說明了目的後,都沒被為難。
嘩啦的聲音裡,葛苗看著抽水馬桶,表情有些恍惚。
“姐姐,這東西真方便啊。”她情不自禁地又一次感慨道。
她記得以前圍子裡最有權勢的長老家都沒有這種物品。
葛琳“嗯”了一聲,臉上不自覺展露出笑容:
“好日子真的要來了。”
她第一次對未來如此憧憬。
她記得洛克執事說,迪馬爾科先生不僅不禁止僕人們配對,而且還鼓勵大家結婚生子。
兩姐妹有點不捨地用水洗了洗手,走出衛生間,原路往回。
她們距離住的那個六人間只有幾步之遙時,兩名“地下方舟”的守衛巡邏經過。
其中一位黑髮棕眸的灰土人友善地對她們點了點頭。
葛琳心中一動,怯生生笑道:
“晚上好。”
“不要到處亂跑。”那名灰土人守衛提醒了一句。
“是,長官。”葛琳討好笑道,“你們辛苦了。”
兩姐妹雖然談不上多好看,但模樣在這批奴隸裡算得上週正,巡邏的兩名“地下方舟”守衛沒有排斥,反而笑道:
“不用這樣,等你們進了方舟,大家就是同僚了。”
葛琳抓住這個機會,誠懇請教道:
“兩位長官,我聽洛克執事講,如果能透過培訓,可以自己報意願,選擇想做的工作,是不是真的啊?”
“對,但這隻能在有限的範圍內選,也不能超過人數的上限……”那名灰土人守衛簡單解釋道。
葛琳牽著妹妹,眼巴巴地望著兩人:
“那選什麼比較好?”
灰土人守衛沉默了片刻,看了眼身旁的紅河人同伴,又望了望頭頂屬於警惕教堂而非“地下方舟”的監控攝像頭,斟酌著說道:
“儘量不要去迪馬爾科先生身邊,他,他脾氣不是太好,很容易生氣,而一生氣……”
他沒有把話說得太清楚,某種恐懼如同磐石,沉沉地壓在他的心頭。
另外那名紅河人守衛見狀,也提醒起葛琳和葛苗:
“你們這樣的僕人,我們經常會補充,而‘方舟’就那麼大……”
他們沒再多說,邁開步伐,繼續起自己的巡邏任務。
葛苗聽得懵懵懂懂,完全不明白在說什麼,葛琳臉色變化了幾下,大概能領會對方潛藏的意思:
前面那些僕人都因為迪馬爾科先生的壞脾氣被趕走了?
不,洛克執事提過,進了方舟,除非被派出來做事,否則沒誰能離開,生是方舟的人,死也是方舟的鬼……
難道,難道前面那些僕人都,都死了?
葛琳想到剛才兩名守衛憐憫的眼神和凝重的表情,愈發覺得自己的猜測是對的。
都死了,都死了……
葛琳的腳步變得虛浮,有種剛跳出火坑,又落進虎口的絕望。
雖然她也知道,像自己和妹妹這樣的荒野流浪者,隨時都有可能因各種意外死去,這次如果進不了方舟,指不定會被賣到哪個地方,成為妓女,受盡折磨而死,但沒有誰不想活著,好好活著。
回到房間,輕手輕腳上了床,葛琳看著重新入睡的妹妹,悲從中來,不可遏制。
她將臉埋進了被子裡,身體微微顫動著。
外面的走廊上,剛才兩名方舟守衛於巡邏的途中彼此看了一眼,輕輕嘆了口氣:
“哎……”
……
“哎……”
地下二層,一處通風口旁,余天發出了無聲的嘆息。
他和博德回到方舟後,雖然激動難耐,想發動周圍認識的所有人配合警惕教派,推翻迪馬爾科的殘暴統治,但最終還是沒有付諸行動。
這是因為他們還沒有多少信心,最近又未遭受來自迪馬爾科的壓力,缺乏點燃火藥桶的那根引線。
想到對方說自己兩人只用做很少的事情,不需要承擔什麼風險,余天和博德決定有限度地配合,觀望進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