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做客

被這一聲沒有影蹤的龍吟攪了局,拜月教的這場佈道會,自然是不歡而散了,老狐狸心裡頗不痛快,從臉上就可以看出來,神情陰鬱,黑漆漆一片。同樣有不痛快的還要算上張清燭,就這樣散了,第三個月亮還沒爬上來呢,根據雙月當空的場面推算,三月交相輝映所能夠造成的陣勢一定小不了,說不定就是一場大造化,離了這片沼澤地,在望氣術中靈氣最濃郁的所在,在其他地方效果就要大打折扣了,而且月光灑下的效果似乎跟拜月教的儀式有關,需要一大群生靈的參與,需要它們祈拜。

紅色的蓮臺在極短的時間內綻放到了極致,然後成熟枯萎,就這樣留下一堆枯枝爛葉,被風一吹,飄散了漫天殘渣。老狐狸對著風后的一片狼藉,愣愣出神,好半響沒有說話。

看著眾多山精野怪三三兩兩地走了,這片沼澤地又了恢復了往日的冷寂。老狐狸回過神來,招呼拜上帝教的兩位道友:

“今夜真是抱歉之極,龍族勢大,我拜月教只能謹慎行事,擾了兩位道友雅緻,實是不能釋懷。”老道臉上笑呵呵,一副很好相與的樣子,表示完全理解。

張清燭倒是有點掛不住,尷尬地摸了摸鼻子,他們龍虎山也是勢大,脾氣不算好,作風也有點,有點霸道,當然,在禮節方面,對比那群巨龍,張清燭有著很大的自信,起碼龍虎山不會稱呼別人為爬蟲。

老狐狸過意不去,表示一定要招待師徒倆,它家府邸離此地並不遙遠,就在左近,請拜上帝教的道友務必賞光,以略盡地主之誼。老道搖晃了一陣腦袋,想了想,便答應了,嘴上連說叨擾。

就這樣,一夥三人,呃,倆人一妖就結伴出了。一路向西走了好幾十裡,又轉而向北,沿途不斷躲避開一些兇猛的異獸,其中最需要當心的當然還是龍獸。每當遠遠地聽見這些巨獸的吼叫,或者在稍遠處看見它們龐大的身影,大傢伙就連忙繞路。經過出龍虎山山門外的這麼些天對遊蕩在荒蠻之地的龍獸的直觀考察,尤其打過幾次驚險的照面之後,張清燭很容易就得出了一個結論:這些所謂的“龍獸”就是前世地球早已滅絕的史前恐龍。張清燭應經辨別出好幾種恐龍了,樑龍、三角龍、劍龍、棘背龍、鴨冠龍、恐爪龍,還有異常殘暴的霸王龍,在靠近海邊的時候,還很驚愕地現大海中翻騰波浪的巨獸,張清燭確信那就是蛇頸龍。

小心翼翼,有驚無險地趕了小半夜路,灌了不少冷風,張清燭感到有些疲憊,翻越了一重又一重的山,還是沒看到老狐狸所說的狐之一族的聚居地。

前面的路越來越難走,一副窮山惡水的景象,到最後來到了一座巍峨的高山前,山頂上白雪皚皚,老狐狸見到這山,神情明顯興奮,轉過頭對師徒倆人說,快到了,翻過這座山就是了。

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爬過了積雪的高山,眼前視線內的景緻煥然一新,在青山秀水的掩映之處,一個正在升起炊煙的村落出現在了眼前。幾條山間小路蜿蜒而來,路的盡頭就是一個高大的牌坊,上面寫著“杏花村”。

杏花村,好土的名——嗯,好有詩意的名字。

走進村口,瞧得更真切了,整個村落依水而建,一條小江流貫穿全村,泛著綠波,慢慢流淌,水面上飄蕩著幾隻小船。在河的兩旁建著紅牆碧瓦、雕樑畫棟的房子,房子的下端浸泡在水中,中間沒有緩衝的地方,河水連著房子,房子擠著小河,這樣的景象,這樣建構格局綿延了十多里。

是一個大村落,大概有上千只狐狸吧?這小橋流水,柳絮飛舞,炊煙裊裊,滿滿江南水上人家的生活氣息,莫不是這些狐狸都成了精吧?都能聚攏起人煙了?那豈不是不小的勢力了?這老狐狸背後有這樣的依靠,也不是形單影隻,何苦參加拜月教呢?貌似層級還不低,在拜月教佔據高位還能在狐族也同樣擁有相近的地位嗎?師傅說這老傢伙是尊大神,狐族怎麼可能輕易放手這樣的人物?還是說這老傢伙非常德高望重,狐族很信任它?似乎不大可能吧,再怎麼信任,也不可能把全族老少的命運讓外教觸碰拿捏。

村子叫杏花村,自然少不得杏樹,除了小河兩岸的垂柳外,村子的大片地方都種滿了杏樹,白色的花瓣點綴著殘紅掛滿枝頭,風來送爽,花香四溢,空氣中瀰漫著甜膩的芬芳。張清燭大吸一口氣,換了胸腹的濁氣,頓覺神清氣爽,是個好地方。

奇怪的是,遠遠就看見了炊煙,進得村來卻不見半隻狐狸的影子,心中詫異,但看老狐狸神色如常,沒有變化,便按下心底疑問,明白是正常現象。

老狐狸把師徒倆領到一個院落,說:“這是間空屋,有東廂房和西廂房,正好貴客安歇,先吃個早點,歇過一個白晝,待到月出時分,老朽再為款待。”說完,就出去了,不一會,端著一個碟子回來了,碟子裡有幾塊饅頭、幾塊米糕。這讓張清燭暗暗稱奇,生活方式真的跟人類一樣了?心頭隱約有個猜測,這狐狸可能是活得越像人,這道行就越深,本事就越高,造化就越大。

送來早點後,老狐狸很快就離去了,不打擾倆人休息,張清燭一邊吃著早點,一邊跟師父敘著閒話。

“師父,找著守宮虎沒?除了那頭白狼,沒看到其他更大的猛獸,沒有老虎。”

“嗯,已經有些眉目了,守宮虎不是字面的老虎,不是老虎外形的走獸,至於為什麼名字叫虎,是因為內裡的某些關係能夠牽扯上老虎。”隨後,盯著張清燭全身由頭看到下,又意味深長地補充了一句“老虎,所有的老虎。”

“村子不小,有多少狐狸?都能化形嗎?還沒進村子就看到炊煙裊裊,怎麼裡面一隻狐狸沒見著?睡覺了?白天休息晚上活動?”張清燭把一肚子疑問倒了出來。

“是祈拜月亮,可能昨夜這個村子跟那沼澤地一樣,都在舉行某種儀式,溝通三個月亮,這全族老幼齊上陣的話,場面小不了,如果聚攏在一起圍成圓,擺出個大圓陣,那效果跟昨夜你身上的也不遑多讓了,好處不小,不過奇怪,就算好處再大,怎麼也不應該全族入教,畢竟不是三家兩戶,這麼大的村子,怎麼也有一兩千只狐狸,至於你說的化形,倒不是很難,但是也沒有能徹底蛻變成人型的,大致的人體輪廓上總有一些無法煉化的原身部位,常見的是狐耳和長尾。“

“真的沒有蛻變得跟人族一模一樣的?那我母親呢?”

“跟人一模一樣的當然有,那都是大妖了,現在已經不可能見到了,在上古時期,才有一些確切的記載,我們這個時代不可能再有妖類晉升為大妖了,就跟我們人族類似,仙神難及。你說你母親,只是個很普通的狐族,既有狐耳朵,也有狐尾巴。”張清燭撇撇嘴,身世不“清白”,但足夠簡單。父母的人妖結合,聽起來很浪漫,但實質很平淡無奇,沒什麼好挖掘的,龍虎山是重視血脈,可一個五代弟子,幾乎沒什麼存在感,不會有人在乎,大家聽說要與狐族結侶成婚,也就議論兩句,湊個熱鬧,至於狐族這一邊,天生野性爛漫,對此類事通常都不以為意,第二呢,他母親在狐族中也不是重要人物,就更不會干涉了。所以,就有了張清燭的出世。

隨意聊了幾句後,就各自休息了,身體實在已經疲憊不堪了。

天光大亮,朝霞灑下金色的光芒,把掛在青草上和樹枝上大的露珠對映得晶瑩剔透,閃閃亮,空氣溼潤,散著泥土的清新。屋中的倆人倒是就寢了,一個睡東廂房,另一個睡西邊。

張清燭癱倒在床上,又突然爬起,著急地往自己的衣衫袖口看去,膩白色小烏龜緊緊閉著眼睛,一動不動,只是小爪子緊扣著衣衫內側,還不至於掉下來,如果不知它是活物,還真會以為就是一方栩栩如生的漢白玉雕塑。張清燭有些擔心,從昨夜開始,這小烏龜就沒什麼反應,好幾次呼喚它也不理睬,連兩個月亮交相輝映所造成的能量澎湃噴湧也沒對它造成什麼觸動,不過雖然沒什麼反應,但張清燭在靈魂地最深處還是能夠感應一縷小烏龜的氣息,平穩、有序,這讓懸著的心多少放下一些。暗暗猜測,這可能是小烏龜這類異獸獨有的修行方式。

可能是太累了,一沾著床睏意立馬襲來,擋也擋不住,很快睡著了。

睡夢中隱隱約約聽見門外好像有人敲門,“啪啪啪”聲斷續傳來,惱人的很,睜開眼,翻身下床,開啟房門,看見門外站著一個美貌的狐女,芳齡似二八年華,身材修長,曲線玲瓏,凹凸有致,頭披散垂肩,水汪汪的大眼睛微波流轉,澄淨如寶石,最吸引張清燭目光的是頭上毛茸茸的尖尖獸耳。

“你就是爺爺口中的貴客,那個什麼拜什麼帝什麼王的教?白帝還是赤帝?還有個名字叫虎山還是鶴山的?你們那什麼教什麼山很厲害嗎?爺爺怎麼把你們誇上天了?”少女語氣中有著些許好奇和不服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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