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牧聽得一怔,執著地糾正道:“你說話注意些,我也沒有長你很多歲——”
“我還不至於老眼昏花,分不清強弱。”永陽長公主的視線笑著在二人間掃了個來回:“誰欺負誰,不能再明白了。”
衡玉只得認下這惡名,認命道:“行行行,我不欺負他,殿下放心,我定好好護著蕭景時,日後絕不叫他受一絲委屈,這總成了吧?”
這本是拿來堵人的話,偏生那人厚顏無恥,抬手行禮:“多謝殿下替我做主。”
衡玉悄悄朝他轉了個白眼。
他微仰起下頜,眉宇間含笑。
三人於水榭內對坐賞月,閒談說笑許久。
直到長公主再掩不住眉眼間的疲色,打起了呵欠,衡玉才將人扶起,出了水榭,交到其蓁嬤嬤手中。
她則與蕭牧一同告辭而去。
她來時走的正門,此時隨蕭牧離去,便只能走後門悄悄離開。
“我這算不算捨命陪君子?”出了長公主府,衡玉誇大其詞地道。
“嗯,生死同手足——”蕭牧負手道:“作為回報,我護送你回家。”
衡玉未拒絕:“好啊,反正月黑風高,四下無人,極適宜做些拔葵啖棗之事。”
蕭牧看向她:“我一番好意相送,怎叫你說成了偷雞摸狗?”
“咿。”衡玉忽然想到了什麼,自袖中取出了一封書信來,遞給他:“險些忘了此事——”
蕭牧接過,不解地看著她:“有什麼話不好同我直說?”
“自然不會是給你的。”衡玉解釋道:“是給印副將的——無雙託我轉交,前日裡未找到機會,昨日在西郊又人多眼雜。”
蕭牧“哦”了一聲,道:“昨日在靈雀寺中,二人應當已經見過了。”
“受人之託忠人之事,還是勞煩你捎給印副將吧。”
蕭牧便也收起來,似漫不經心一般問起:“說到昨日西郊……那金家六郎君,臨走前,同你說了些什麼?”
衡玉回憶了一下,道:“邀我赴三日後的詩會來著。”
“答應了?”
衡玉點頭:“嘉儀郡主欲同往,央我帶她一同去,我便答應了。”
蕭牧默了默,抬腳往前走去。
衡玉跟上去:“你若得空,也可去湊湊熱鬧——”
蕭牧面上無甚表情:“人家又不曾邀請我。”
“受邀之人帶上家眷,也無可厚非嘛。”
“家眷?”蕭牧轉頭看向她,微抬眉問:“誰是誰的家眷?”
衡玉握住他一隻手,仰面看著他:“你說呢。”
蕭牧到底是露出了一絲笑意。
翠槐交待程平將馬車趕到了後門處。
衡玉上了馬車,夜色中蕭牧騎馬不遠不近地跟著。
直到馬車在吉家後門處停下。
雖說時辰已晚,這個時候正門處也不會有什麼人,但以防萬一,還是小心為上。
然而如此千防萬防之下,卻還是發生了意外——
衡玉前腳剛下馬車,蕭牧那廂翻身下馬之際,只見昏暗中一道人影靠近了吉家後門處,那人手中提著燈籠,一眼便瞧見了衡玉。
“阿衡?”
“……阿兄?”衡玉愕然。
吉南弦走近了問:“你為何走後門?”
“阿兄又為何走後門?”
吉南弦輕咳一聲,解釋道:“有人邀我晚間出去吃酒論賦……我與你嫂嫂說,我去了書房處理公務……不敢叫她知曉,恐走正門會被她的眼線察覺……”
這送上門來的把柄,衡玉此時也無心收用。
畢竟——
“那位是……”吉南弦抬了抬手中的燈籠,看向蕭牧所在的方向。
事已至此,掉頭跑掉太過不合情理,蕭牧唯有走了過來,抬手見禮:“吉大人。”
“蕭……蕭節使?!”吉南弦大吃一驚:“蕭節使……怎會在此?”
“我從長公主府回來的路上遇到了蕭節使……蕭節使見月黑風高,恐我走夜路不穩妥,遂送我歸家。”面對自家兄長,衡玉撒起謊來尤為遊刃有餘。
果然,自家兄長信得很徹底,瞭然點頭罷,朝蕭牧抬手道謝:“真是多謝蕭節使了。”
說著,出於客套與禮節不免邀請一句:“蕭節使可要入府吃一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