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回 藥翻胡寇

烈焰熊熊,火光沖天,山清水秀的王家嶺遭遇了百年火劫,徹底燒光無可避免。太行山區的火光通明甚至提前帶來了中丘郡的黎明,不知有多少局外人為此驚歎,也不知有多少知情人為之膽寒。至少,連夜趕歸趙家的趙福看到火光之後,度再提了三分。

伴著火光,王家嶺上的所有人,包括騷擾胡營的寨民與養精蓄銳的三方主力,都倉惶逃離了王家嶺,奔至其西的另一山頭,並急急佈置了隔離火線。所幸的是,丹沛放火燒山只是臨機洩憤之舉,更不知已有重兵隱藏,出於夜黑路生之故,其並未配以進一步軍事動作,總算沒給一眾人再狠插一刀。

擦擦臉上黑灰,紀澤不無心悸的望了眼王家嶺的沖天火光,猶自背脊生寒,震撼不已。所謂水火無情,軍情瞬息萬變,戰局展從不以某方主觀意願為轉移,等等等,諸多警句格言在紀澤腦海閃過,不得不說,這場近似烏龍的經歷教訓,絕對有助其坑敵之路的穩健展。

不久,三方損失被清點匯總,結果還算差強人意,除了數名王家寨百姓不幸葬身火海,其他倒無實質折損,畢竟大火爆之初便被察覺,其蔓延也非太過迅猛。對三方而言,這一著小挫基本僅算略折士氣的虛驚一場,唯一可憂的是如今被祛離王家嶺,等於已失主動。火勢如此之大,敵方若覺不適而直接撤離王家寨,那己方別說能否對抗四百未被藥倒的胡寇,怕連能否追上都是個問題。

事到如今,原本直接殺下王家嶺突擊胡寇的方案只能取消。經紀澤、王通與夏山虎三方緊急商議,眾人決定兵分兩股。王家寨距山外尚有十來裡,出山有南北兩條山道,北面一條山道相對寬闊平坦,胡騎出山多會通行此道。血旗營將率先繞路截住北道,或截擊胡寇或回逼王家寨視機而動,摩雲寨與王家寨人少,則合兵一股負責南道,雙方升煙為號互為馳援。

人老成精,王通最後還以嚮導為名,讓王麟與數名王家寨好手隨血旗營同行,隱有取信和協助之意,紀澤自然含笑應允。簡單修整飲食之後,留下王家寨老弱自行隱藏,兩路人馬分頭下山。不過,瞥見王麟幾人依舊只敢提著藤甲行路,紀澤不禁竊笑了一把,更將這怕火藤甲徹底確定為西南蠻族的那一款。

行有大半時辰,血旗營繞道抵達了王家寨東北四五里外的一處山樑,下方便是出山要道。據探哨監視,胡寇迄今依舊留在王家寨內不曾離去,紀澤總算鬆了口氣,不作死就不會死,胡寇燒山毀林,造孽無窮,完事後竟不趕緊跑路走人,反留下欣賞傑作,分明是等喝藥水的節奏呀。他忙下令己方兵卒分駐山道兩側林中,邊休息邊設伏等待,心中則在盼望著胡寇晚點再來,最好每人都喝飽水藥性完全作再說。

或許今日的黃曆適於兵事,紀澤得以心想事成,直到午時,王家嶺的大火都差不多熄了,胡寇始終不曾露面,南方也未見有狼煙升起。這下倒換成紀澤自己著急了,王家嶺這場大火定然驚動了山外官府,他們當知曉五百胡騎入山來此,誰知官府是否會派兵前來添亂?

嗯,什麼味?怎麼有點臭?正焦急間,紀澤鼻子一抽,頓覺不好。瞥眼左右好一群近衛,實在看不出是誰悶聲乾的,紀澤只得嘟囔著非禮勿視,換了個位置歇腳,可誰知臭味不減,甚至味道更重了。這一下,紀澤整個人都不好了,忙又換了更遠的一個位置,但結果依舊。

“媽的,誰放的,這麼臭!不會自個一邊躲著放嗎,還有公德心沒?”也是這時,林間有脾氣大的軍卒抱怨道,倒像說出了紀澤的心聲。誰知由其開頭之後,隨即有更多人跟著出言抱怨,整個林間竟都變得嗡嗡一片。

伸手感受一下風向,是難得的南風,這裡正處王家寨的下風方向,紀澤若有所悟,就欲派人核查,卻見一個蒙面軍卒,準確說是用溼布矇住口鼻的軍卒,一溜煙的從王家寨方向跑來,細看身形不正是綠猴兒嘛。再無疑問,飲水下藥這一關鍵損招終歸還是成了。想來輔以一夜無眠導致的虛弱,十月青藥效強烈作了,胡寇們定在集體腹瀉,且還絕非一般意義上的腹瀉。

綠猴兒的訊息證實了紀澤的判斷,王家寨的胡寇已經撤回寨外巡哨,兵卒悉數上了寨牆,一副嚴防死守的架勢。只是,他們基本沒誰挺直腰的,不時還有人衝下寨牆,回來得卻慢慢吞吞,似乎爬個梯子都費勁,而且,那裡的氣味更是臭得驚天動地。

“哈哈哈...咳咳...嘔...嘔...”紀澤頓時得意大笑,但旋即便一陣噁心乾嘔。這王家寨裡的胡寇拉肚子該拉到什麼程度,連五里之外的空氣都臭成了這樣啊!

趁他病、要他命,還有什麼戰鬥能比這般更令人心曠神怡呢?沒啥好說的,紀澤當即整頓兵馬,打起血旗,浩浩蕩蕩的率眾殺向王家寨,卻也沒忘留下大量伺候,以監視山外方向的軍情。當然,南去攻寨的每名軍卒,也都沒忘緊急整塊溼布戴上。

然而,殘酷的事實再度教育紀澤,戰局展從不以某一方的主觀意願為轉移。當他率軍興沖沖兵臨寨下的時候,面對前方寨牆上的情景,紀澤傻了,旋即目眥欲裂,義憤填膺。而他的隊伍則在一片沉默之後,爆出了此起彼伏的怒罵。因為,此刻寨牆上竟然推出了二十多名雙手被縛的年輕女子,皆漢家裝束,大多衣衫撕裂,有的甚至露出大片肌膚,而她們的脖子上,則被清一色的架上了鋼刀。

不消說,這些女子定是昨日寨破後不及逃走的王家寨民女,受盡胡寇凌辱之後,竟還在這營寨攻防的關鍵時刻,被胡寇用來當做人質,甚或人肉盾牌,這叫他血旗營如何攻殺胡寇,踏著王家寨無辜民女的屍體前進嗎?傳說中的卑劣情節成為殘酷現實,紀澤猛一陣頭暈目眩,自己就夠無恥的了,敵方胡人竟更沒節操,他甚至很想抬頭問天,這個世界到底還有沒下限?

紀澤這方義憤填膺,殊不知此刻有人比他們還要怒火滔天。王家寨東方一道山樑上,病懨懨的丹沛正死死盯著下方那面血旗,恨不得將牙齒咬碎。咱烏桓人對付的只是王家寨的一幫蠻橫山民,咋背後竟有這麼一大票血旗軍在搗鬼,早知道咱們也不會這般大意中招啊!再有,你血旗軍那麼兇名在外,大小也算號人物,就該堂堂正正被咱烏桓勇士戰敗才是,怎麼可以先偷摸下藥,將咱們烏桓勇士藥翻之後才現身戰場,如此卑鄙無恥,你血旗軍做事到底有沒下限啊?

黎明那場大火,燒得嶺上“鼠輩”抱頭鼠竄,大出惡氣的丹沛見天色已亮,索性下令隊伍升火造飯,準備開拔出山。左右燒的是漢家的山嶺,死的是螞蟻般的漢民,他們烏桓人可沒心理負擔,反而邊吃喝邊看火景很舒爽。孰料樂極生悲,不知不覺間中了漢人的算計,折騰一晝夜的胡寇們本就精疲力竭,面對十月青的藥性毫無抵抗之力,飯後不久,他們便一個接一個的趕著腹瀉,且一不可收拾,更糟的是,連戰馬們都未能倖免,就此,丹沛直屬的主力精銳無比憋屈的成了別人的砧板之肉,他焉能不怒,焉能不恨?

“少單于,此處仍為險地,咱們快走吧。漢人不是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嘛,那血旗鼠輩只會蠅營狗苟,定然無甚戰力,少單于且保住有用之身,日後揮兵再來,定可將之殺得乾乾淨淨,為族人們報仇!”臨時客串親衛長的芒託過來催促道,這位因值夜疏忽被罰禁餐的百夫長僥倖逃過了十月青之劫,此刻眼底仍隱含尚未消退的餘悸。

方才,眼見營中軍卒大都腹瀉不止,虛脫乏力,別說戰鬥,連走路都費勁,而全軍騎馬逃離也因戰馬罷工成了泡影,心知大劫將至的丹沛乾脆玩了個氣血攻心,當眾象徵性的昏迷。於是,芒託便很有眼色的續演了一出中心戶主的戲碼,帶著寨中十數名因故僥倖未及吃喝的兵卒,強行架起“不省人事”的丹沛,斷然棄眾而走,並藉著寨外巡騎的遮掩,避開南北兩條山道,先血旗軍一步逃入寨東的山林。

“為了給族人兄弟報仇,我丹沛定要活著出山!至於十年就免了,只有懦弱的漢人才會等那麼久,出山後我便向父單于請兵,大軍班師前定要剿滅血旗狗賊!好了,走吧!”咬牙切齒的闡明瞭心聲,丹沛就欲趴上一名兵卒的後背離去,可旋即又臉色突變道,“等等,我再蹲一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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