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回 佈防待發

五月二十,冀州趙郡,就在血旗將軍遇刺事件傳得沸沸揚揚之際,血旗營的名義上司,趙郡的實際掌控人司馬騰終於做出了表態,據其行營傳出的訊息,因血旗將軍清剿匈奴奸細有功,特表為護匈奴中郎將,而江氏本僅江煥年少無知為人所誆,加之江暉被滅門,便不再追究其餘人等。明白人都知道,司馬騰這是和稀泥了。

三日之後,血旗營終將從江氏和滹槽幫掠得的三萬石糧食,兩千眷屬奴僕,以及價值五六萬貫的金銀財貨,透過水6兩路輾轉運入山內。其間,司馬騰確未派出軍兵阻攔,僅是派遣將軍田蘭前往青楊山口探望了血旗將軍,而一直義憤填膺的趙郡士族也未有實際舉措,後來更是再不公開談論此事。

再一日,血旗營宣曹史柳泉於太平寨宣佈,血旗營是大晉王師,不會隨意侵擾地方,冶口堡不日便將撤軍。血旗營將聯合太平寨管委會各家,合夥成立一家太平商會,純商業運營,冶口堡與滹槽幫各地的不動產業,乃至太平寨黑市與雄鷹樓,都將被作價入股。太平商會的任大掌櫃將由趙郡盛族孫家的孫治擔綱,血旗營將淡出管理,僅在必要時維護其合理權益。

與之同時,冶口堡換上了太平商會的白鴿旗幟,駐紮那裡的血旗軍悉數撤離,換為太平商會的尋常護衛,而青楊山口的血旗主力也隨之撤軍。就此,因血旗將軍被刺所引的系列事件告一段落,籠罩趙郡數日的陰霾看似消散,訊息人士在羨慕血旗將軍因禍得福之餘,則將目光轉向了太行西側即將到來的幷州戰事。

五月二十五,雄鷹寨聚義廳,軍政高層會議正在召開,氣氛卻顯凝重。紀澤居中正坐,肅容沉聲道“幷州最新訊息,匈奴人已經結束夏收,正在調集人馬民夫,據不確切情報,匈奴此番將出兵兩萬,民夫兩萬,號五萬大軍,由劉聰為帥,綦毋豚為副,目標當為太原郡晉陽城。值此大戰之際,正是我血旗營西出之時,但是,入並之前,我等務必穩固後方才可安心作戰,今日會商便是為此。”

“此番入並暫估耗時一月,血旗營將出動戰兵左右兩部,近衛與騎衛兩曲,以及白洋水營千餘,官兵合計五千餘人,另有隨軍民兵兩千。留守主力為孫鵬的中部人馬,輔以預備營與民兵,具體防務將由孫校尉全權負責,下面便由介成細說後方佈署。”話音方落,紀澤忽覺身體一寒,卻是梅倩投來了殺人般的目光,他忙補充道,“當然,我等還有木蘭營坐鎮,當可自保無虞,呵呵。”

嘿嘿一笑,孫鵬清清嗓子道“鑑於三十六寨地域廣闊,分散防禦難免空虛,是以主力外出期間,我軍將對雄鷹、白狼與鐵谷三城予以重點防禦。大部寨民將集中至鐵谷城,加強防禦之餘,參與其全力建設,其餘各寨僅留少量青壯民兵用以預警和照看莊稼,五日內必須完成人員遷移。此外,原有雄鷹樓、太平寨人員也需完成與太平商會的交接,撤回鐵谷城,一應護衛暫先編入預備營參與防務...”

“卑下有些不明,冶口堡也就罷了,我血旗營苦心經營太平寨與雄鷹樓,方入正軌,獲利豐厚,一切良好,緣何要交給太平商會,攤薄利潤,豈非將錢往外推嗎?”待得孫鵬敘說完畢,方從山外返回的商曹史胡寶得了機會,第一個說道。得悉血旗營佔據冶口堡,他本還想著雄鷹商會擴大經營,更展手腳,殊不料一轉眼非但沒了冶口堡,連太平寨和雄鷹樓都被紀澤給轉讓了,怎不憋悶?

張賓出言解釋道“想來諸位對此多有疑惑,冶口堡不得駐兵乃東嬴公所令,我等做了妥協。事實上,太平寨、雄鷹樓、冶口堡利潤雖然可觀,但相比兵工、百果釀等等利潤卻也不算什麼。而我等若要掌控這些產業,勢必牽涉大量防衛力量,且易成為他人攻擊弱點,甚或被要挾,得不償失,倒不妨交與太平商會,讓眾家共擔風險與防務,他人也更難撼動,我等只需確保物流渠道暢通即可。”

“大人剛剛得封護匈奴中郎將,聲威正盛,更有江氏與滹槽幫教訓在前,誰人還敢造次,這般退縮未免太謹慎了吧。”胡寶依舊不服道。

張賓面色一肅,沉聲道“正是這個護匈奴中郎將才令我等愈加謹慎。一個並無實質供給的空頭高位,且不說這一名號令我血旗營與抗匈再難擺脫關係,此番將軍憑藉兵事脅迫而得此高位,恰如捧殺,諸位試想,會有多少人心中不服,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啊!此番主力西出,將軍大力整備後防,也正基於此點。”

見胡寶還欲再說,紀澤不由暗歎,這廝賺錢精明,大局觀卻差。其實這也是血旗營老班底的通病,他們皆出身底層,吃苦耐勞,實幹能力強,卻易一葉障目,主次不分。相比經濟利益,太平寨、雄鷹樓、冶口堡的更大價值在於物資流通、資源整合、資訊獲取乃至勢力聯盟等等隱形好處,它們非但不會因太平商會而受損,反會增加。

建立太平商會,隱身幕後,收縮防禦還在其次,其實是以犧牲些許並不牢靠的經濟利益,將更多勢力捆上血旗營的戰車。有財大家,人多力量大,若能真正調動十三家管委會成員,乃至吸取更多人的加入,其力量足令司馬騰仔細掂量,甚或自行滾雪球,整出一個沿河至海的托拉斯利益集團,豈非遠勝血旗營單打獨鬥,苦逼的一點點攢勁?

“時局瞬息萬變,時不我待,血旗營畢竟是新生勢力,若想盡快做大做強辦大事,必須團結更多勢力,形成合力,於這等大局而言,些許經濟損失並不打緊,況且,焉知實力暴增的太平商會不會為血旗營帶來更多利潤?”敲敲案几,紀澤結束了這一話題,“諸位對於後方防禦事宜,是否還有其它建議?”

“將軍,為防有人傷害眷屬,甚或以之脅迫我血旗營,良以為值此微妙時刻,所有九品以上官員,皆當將親近眷屬接入鐵谷城。”李良建議道,目光則是看向在場的張賓與趙海,卻因血旗高層中,目前僅此二人屬於大家族嫡系,直系親眷仍在山外。

李良這是替紀澤出頭做惡人了,張賓心中雪亮,真是賊船好上不好下啊。苦笑一聲,張賓點頭道“言之有理,賓正有些替山外親眷憂心,便書信一封,還請李監曹遣人迎接一趟。”

張賓如此合作,令紀澤鬆了口氣,不算家破人亡計程車族流民,這可是第一家主動遷入三十六寨計程車族,即便僅是張賓的直系眷屬,也殊為不易呀。不無感謝的衝張賓點點頭,他對李良道“各家眷屬入山之事便由監曹負責,可尋探曹與孫校尉配合相助,須得悉心安排照顧,容不得任何閃失!”

又將目光轉向大廳角落那一臉茫然兼苦逼的趙海,紀澤直接拍板道“趙屯長,你與趙戶曹之事瞞不過有心人,若是有人慾對血旗營不利,令尊令堂當其衝。是以,監曹將以我血旗將軍之名義,請他們暫來三十六寨做客,你只管書信一封說明情況便是。”

一陣嘿笑中,此事議罷,柳泉舉手言道“大軍出征在外,寨內百姓勢必心憂,不知將軍是否可以適當傳遞一些非保密軍情,由我宣曹告知百姓,也好安定人心啊。”

“這個建議不錯,某會安排軍情及時傳回。”紀澤含笑點頭,驀的心頭一動,何不動作大些,他笑道,“三十六寨將成氣候,宣曹不妨辦份報紙,定期講述寨內大事小情,山外時局要聞,以及此番戰事訊息。恰似朝廷底報,每旬先一至兩期,也可加印特刊,左右雄鷹商會已有造紙與印刷能力。呵呵,具體細節會後你我細談...”

會議結束,由雄鷹寨第一個全面轉移,血旗營開始了大搬遷。寨民們多是來自流民,吃得苦,儘管鐵谷城的住宅尚未完工,畢竟城牆等防禦設施業已完備,為了安全起見,辛苦些倒也無妨。不過,紛紛擾擾中,卻有四千健婦與上千青壯民夫以各種名義,再被悄然轉移至西南深山。

不兩日,幷州軍卻是派來了聯絡官何浩一行,催促血旗營按期出兵,怎奈抵達雄鷹寨抑或該稱雄鷹城的時候,這裡業已空空蕩蕩,別說老弱婦幼,便是青壯與軍兵都已悉數搬往了鐵谷城,僅餘劉耿率本曲軍卒以及五百青壯民兵在此扼守三十六寨的東端山道。來眾面面相覷,只得被引領著西往鐵谷城。

並未得以入城,何浩一行半途便被人接上,轉到西南,並在日暮前抵達了鐵谷城南方五里的一個山谷。這裡營帳連綿數里,崗哨森嚴,兵甲鏗鏘,顯是大軍在此集結。本還忐忑血旗營會否喊上半年口號,最終卻拒絕入並的何浩一行齊齊鬆了口氣。

一路被引往中軍大帳,沿途所見軍卒的兵甲裝備令何浩驚疑萬分,因為每伍軍卒都有一名鐵甲盾衛,那些鐵葉甲雖然多顯做工粗糙,可絕對貨真價實,五千軍兵可就是千套鐵甲啊,他們幷州軍如今正兵兩萬,怕也僅只千套鐵甲吧。

非但重盾兵身披鐵甲,每一伍的其他軍卒也皆鐵盔皮甲,儘管有些皮甲顯得老舊,但在每件皮甲的胸肩頸等要害步衛都鑲有鐵片。至於刀槍弓盾,不乏軍伍經驗的何浩一眼看出,每名軍卒隨身所攜的武器,都足以再簡單裝配一人。

何浩自然知道,半年前血旗營還是一無所有的潰兵亂民,其間也從未獲得過朝廷或地方的任何補給,如今竟能配上更勝幷州軍的兵甲,人說太平寨日進斗金果然不虛,果然該謀奪啊。他若知曉每名軍卒還有貼身綢衣,且他見到的僅是普通步卒的裝備,或該要流鼻血了。當然,為了湊齊這些裝備,血旗營的管制材料卻也再無丁點庫存。

看疼了眼睛,望人窮的何浩也沒看到兵甲不齊的軍卒,反是看到了一些訓練箭陣的武裝民兵。天殺的,民夫都配有藤甲、兜鍪、鋼刀與長弓,儘管那些一看就不算好貨,可也不能配給民夫啊。

眼紅如血的何浩總算被引至中軍大帳,很配合的解下佩刀,他入得帳內,卻見紀澤正翻閱檔案,非但穩坐不動,甚至都沒看他一眼。眼中閃過慍色,何浩卻迅收斂,反是掛上謙恭的笑容。他雖是代表司馬騰的上差,但職僅六品校尉,又在別人地頭,還是不靠司馬騰補給的營頭,只能先忍著,待到血旗營出了井陘關再行搓圓捏扁吧。

餘光將何浩的表現收入眼底,故作傲慢的紀澤心中警惕,這貨能被司馬騰派來應付自己,果然是個笑裡藏刀的狠角色,可得提防著些。稍拖片刻,見何浩仍無異色,紀澤也就不裝了,他抬頭笑看何浩,明知故問道“何校尉吧,遠來山裡,不知有何要事?”

“卑職何浩,見過中郎將大人!”何浩先是行了一禮,繼而遞出一份軍令,朗聲道,“奉主公之命,卑職前來血旗營權做戰時聯絡,並督請將軍儘早出兵。”

接過親衛轉遞來的公文,紀澤掃了一眼,淡淡道“所謂名不正則言不順,東嬴公令某月底前出兵,五日內抵達井陘,可紀某這四品中郎將卻非東嬴公便可任命,正式朝廷批文未至,不好領軍啊。”

淡淡一笑,何浩再次取出一份公文道“倒是卑職疏忽了,大人勿憂,洛陽東臺的批文已至,卑職給帶來了。”

紀澤下巴掉地,算算時間不到十日,平棘到洛陽便是一個來回,司馬騰的急迫可見一斑,若非刺殺事件,時間怕不要逼得更緊。左右何時出兵是他根據幷州軍情上下碰牙的事情,便也懶得糾纏,淡淡道“既如此,紀某接令便是。你且下去吧,某會派一什親衛隨護左右,有何需求提出便是。”

何浩憋屈賠笑離去,紀澤也未起身相送,依舊倨傲。相比這個笑裡藏刀的傢伙,紀澤更感興趣的是何浩一行中的白望山,其人居然淪為一名毫無身份的普通隨員,僅用於領路打雜,那廝不是剛立了大功嘛,怎的沒升官反遭貶謫了呢?

“將軍,這是白望山白副堂主託我等送給將軍的禮物。”正思忖間,一名派去“關照”何浩一行的親衛近帳,遞上一份紙箋稟道。紀澤忙接過一看,眼神頓時一凝,面上喜怒驚疑交替,這何止是大禮,分明還是投名狀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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