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回 步步入局

“唳!唳!唳...”天空之上,母雕渾青一色,雙翼平展,盤旋蒼穹,傲遊疾飛。第五次光臨的它,以一聲聲唳鳴,俯視著下方惶惶趕路的血旗騎軍,怎一個陰魂不散。

“莫管那扁毛畜牲,大軍繼續前進!”血旗軍中,紀澤咬牙切齒的一通吆喝,目光則已轉向科其塔為的臨時捕雕行動隊。卻見二十多神箭手已經下馬散開,各自竄入密草地溝中隱身;更有紀銘等幾名高手高高手混雜其間,每人各抱著一隻小羊羔,用繩子拴住一腳,令其在藏身地不遠處來回晃悠。

再看科其塔,正一手拽著公雕,一手忙亂的將一瓶黏糊狀物事抹在其羽毛頭頸之上。說來也怪,原本撲扇翅膀急於高飛幽會的公雕,竟然不再掙扎,而將所有精力都轉到了科其塔掛於馬側的鮮肉之上,一塊兩塊三四塊,轉眼就幹掉了它尋常的三天飯量。便是科其塔自己,也手忙腳亂的從褡褳中翻出一塊乾糧,沒口子的大嚼起來。

不久,大軍南下而去,一切準備就緒,現場看似僅留下了科其塔一名友好人士,而天空的那頭母雕,則也盤旋在科其塔的上空,似在等候色雕上去奉獻殷勤。於是,科其塔鬆開公雕,右臂輕輕一震,將之送入空中。

“唳!唳!唳...”一陣先是興奮,但旋即驚亂的唳鳴從色雕口中出。沒見一道青影劃破長空,卻見它在丈高的空中可勁撲稜著翅膀,身體不升反降,好險沒栽落地上,顯是吃多了。還好,畢竟飛行是它的天賦技能,又是撲騰又是滑翔,色雕總算克服萬有引力,慢吞吞的飛向了高空的真愛。

“呼...”遠處,手端望遠鏡的紀某人長舒口氣,擦擦額頭冷汗,臉上卻盡是興奮。高啊,紀銘果是岐黃聖手,配的開胃藥真不是一般的開胃啊!

“唳!唳!唳...”望遠鏡中,色雕終於和母雕再度聚,雖顯遲緩,它仍一邊傾訴衷腸,一邊與母雕玩起勾肩搭翅,耳鬢廝磨。漸漸的,母雕的鳴叫愈加急促,腦袋向下觀望的愈加頻繁,而它在天空的高度,則在不知不覺中愈加降低。直至某一刻,母雕乾脆舍了喋喋不休的公雕,一個猛子便往地面紮了下來。

“任爾飛天遁地,也難逃某家陰謀詭計,哈哈哈...”紀某人再也按捺不住,仰天長笑起來。然而,下一刻,他的笑聲戛然而止,只因望遠鏡視野挪向科其塔與一眾羔羊所在區域,一切都如策劃,偏生沒見那隻計劃中該當下來捕食的母雕。

“不急,定是太過興奮,眼花了,再找找...”紀某人碎碎念,,可勁的轉動著無辜的望遠鏡,以及其後一對賊溜溜的大眼。可是,伊雕依舊芳蹤難覓。

“噗嗤!”這兩天都沒給紀某人好臉色的劍無煙,卻是忍不住嗤笑出聲,“別找了,母雕都飛走了。方才它雖然落地,卻是遠遠落往別處,好似抓了個什麼,就遠遠向北離去了。”

顧不得欣賞劍無煙的笑靨如花,紀澤立馬將望遠鏡對準北方高空,果然尋到了那頭母雕,其雙爪之下,還真抓了一團什麼,好似一隻野兔。隱見母雕的身形一突一突的抽風,沒準正在邊飛邊吃呢!

“百密一疏,百密一疏啊!悔不該急於求成,忘記清場了啊!”紀澤喟然長嘆。由大功告成瞬變為功敗垂成,他難掩心中憋悶,一個惱火,順手便欲將望遠鏡摔個稀巴爛。但手到一半,卻又收住了,這一路還得靠它呢,可不能再錯了。

得,那母雕這次吃飽,想再誘它下來,怎麼也要明天了。想開些,還是踏實做人,別老是折騰這些陰謀詭計的好。紀某人痛定思痛,召來馮秋,十分嚴肅的問道“馮軍候,給本將仔細說說,前方可有適合偷襲埋伏使陰招的地...”

同一時刻,黑圖部落,蹄聲隆隆,劉曜的追兵像是晚到一步的皇家港警,於事無補卻聲勢浩大。南方的狼煙清晰可見,是以劉曜面對哭哭啼啼迎來的黑圖婦幼,甚至都懶得再親自詢問,只是下令大軍修整歇馬,自己則拿起酒袋,邊喝邊琢磨著這場頗為無趣的追殺。

彭越擾楚嗎?哼,僅僅四千拼湊不到一月的蝦兵蟹將,再裹挾一些走投無路的奴隸,就想在河套翻雲覆雨,真當我大匈人是擺設嗎?哼,向南逃入山嶺丘林,以為換個地形就能占上便宜,我大匈勇士的射術可不怕入林!哼,某劉曜定叫你血旗將軍有來無回,成為死旗將軍!

越是喝酒,劉曜越覺自家腦袋清醒,他感覺自己如今正像一名老練的獵人,不時用海東青讓獵物知曉自己就在身後,並在河套擺下彌天大網,從而一步步逼著獵物瘋狂逃竄,直至其精疲力竭,自己再上前輕輕將之捏死!

“將軍,左近部落業已徵集來三千戰馬。”親衛長過來稟道,“將軍英明,有它們代步,我等今日就可追上敵軍。呵呵,畢竟是在我大匈的地盤呀。”

劉曜自得點頭,可不待開口,柴吉與另一小部落領便沖沖過來,彎腰躬身道“將軍,敵方目下朝南而去,我等若不趕快追殺,怕就讓他們入塞逃脫了,那我等就沒法報仇了啊!”

看著這兩個部落被毀的傢伙,劉曜心中煩躁,老催什麼催,只要男人還在,什麼損失搶不回來?至於這般義憤填膺的報仇嘛?這些部落往日去漢地打草谷時,幹得也不比血旗將軍溫柔多少,冤冤相報何時了嘛。

當然,劉曜面上可不能那麼說,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他耐心寬慰道“呵呵,血旗軍是關西朝廷的叛徒,更是我大匈要殺的人,雍州邊兵絕不會放他們入境。大軍疲乏,且稍事修整,再行追殺。放心,有海東青這等神禽盯著,血旗賊軍溜不掉。兩位若是著急,可先行追上,只需糾纏,不必死鬥!”

柴吉頓時一個哆嗦,今晨他可領教過漢人騎射的厲害,自己好險沒撂下條命,三五百號人他還真就不敢再追。這時,天上傳來一陣雕鳴,卻是海東青回來了。不一會,鷹奴便來稟道“將軍,雕兒回了,看往返時間,賊軍距離約有三十里。不過,雕兒似乎在外偷嘴了,卻不知是否與賊軍有關?”

劉曜面色一肅道“是否影響下次巡飛?”

鷹奴忙答道“雕兒吃飽了,同樣狀況至少要明日才可能復,是以今日尚無問題,但明日小的就須...”

“今日沒事就行,三十里距離而已,待得周邊部落送來快馬,那血旗軍便將逃無可逃,哈哈,明日便無需海東青相助了。”劉曜直接打斷了鷹奴的技術賣弄,狂飲一口美酒,豪氣干雲道,殊不料自己確是說中了一半...

追追歇歇,轉眼到了下午,劉曜軍已從沿途部落配齊了一人三馬,更將雙方距離拉近至二十里。血旗軍早不再攻襲沿途部落,一副落荒而逃之態。此時,追逃雙方業已到了橫山群嶺邊緣的丘原起伏地帶,南面便是雍州長城的上郡段,而雙方騎隊的腳下,也從任意馳騁的空曠平原,變為左彎右拐的經年道路。

眼見血旗軍落網在即,馬力得以補充的匈奴追軍摩拳擦掌,正在逐漸提。但某一刻,騎隊中段,鐵瓴軍千夫長拓畢卻驅馬接近劉曜,沉聲建議道“將軍,前方地形丘高林密,道路橫穿其間,卻是上佳埋伏之地。我軍不可急於追擊,還當仔細探查一番再行透過,以免被血旗賊軍有機可乘。”

端詳匈奴追軍的前方,正是兩山夾一谷的地形,且山丘頗顯陡峭。拓畢所言不無道理,更兼他是劉淵護衛親軍的千夫長,劉曜雖不覺血旗軍還敢主動停下與己方交戰,但小心無大錯,便給拓畢這個面子,他揚手喝道“吹號,大軍暫停!傳令前隊,遣伺候細查兩側山丘!”

“嗚嗚嗚...”牛角號響起,大軍立停,自有前軍探哨入林上丘搜查。而得以暫歇的隊伍中,居中的鐵瓴軍與本部軍還好,前後的部族軍就不以為然了。或急於報仇,或急於功賞,或杜絕隱患,奔波兩天一夜的他們,本就疲倦煩躁,卻是希望儘早結束這段沒完沒了的追逐,砍掉血旗軍那群卑鄙小丑的腦袋,抱怨埋汰自是不絕於耳。

“稟將軍,兩側丘林並無伏兵。”好一陣等待,前方終於報來了搜查結果,卻是白折騰一場。

匯至劉曜身邊等待的一眾部族領,尤其是急於報仇的柴吉二人,對此結果嗤之以鼻。雖不敢明言抗議,黑的面色與譏嘲的眼神,卻分明寫著膽小鬼三個字,委實令人不爽。縱然劉曜沒將他們的態度放在心上,卻也難免些許迥然。

大軍繼續開拔,順利過了這段丘林,但沒走兩步,前隊便停了下來。正不耐煩間,劉曜收到前方回傳的軍情,卻是道路被巨石與樹木給堵塞了,但堵塞之事顯然做得倉促,道路很快便被疏通。大軍再行,又遇上兩次輕易疏通的堵路,恰似蒼蠅不咬人噁心人,委實令人煩躁。

好在,堵路的並非全是石頭樹木,偶爾也有一兩匹力竭倒斃的死馬,其上多少會附帶些金銀細軟,足令打頭突前的部族胡騎們小一筆,好轉心情之餘,也令他們的追擊愈加迫切。

花樣不止於此,行至又一丘林之地,前軍再度停下。有胡族匆匆回至中軍的劉曜面前,面色怪異道“稟將軍,前方路口樹有一塊大木牌,其上寫有漢字,我等不知何意,便扛來請將軍定奪。”

“前有埋伏,劉曜入內必死!”看到木牌上的十個大字,劉曜大怒,一腳便將那胡族踢飛,好險沒抽刀將之劈了。他這時哪還不知,定是前軍有人識得木牌文字,不敢擅專,便讓這個倒黴胡族過來請示了。

得,前方地形也夠險要的,既然說了有埋伏,那就再搜搜吧。儘管覺著木排九成九是血旗賊軍留下的誑語,劉曜仍是謹慎的下令道“傳令下去,前隊遣伺候搜查兩側丘林!”

“將軍,搜查一無所獲!”前方報來的結果不出預料,卻令劉曜愈加煩躁鬱悶,禁不住再度狂灌了幾大口酒。

“唳!唳!唳...”就在此時,海東青鳴叫著盤旋而下。不一刻,鷹奴急衝衝前來稟道“將軍,據雕兒所察,前方敵軍業已距離我軍近四十里,且方向轉西,正高前逃!”

直娘賊!一路進入丘林地帶,還搞這些零碎,果是為了甩脫我軍,逃出海東青的搜查範圍!劉曜怒道。心中本已有了預感,鷹奴的報告更令他徹底焦急起來。天已近晚,若是真叫血旗賊軍出了五十里範圍,一夜之後,天知道他們會躲到哪裡?

“傳令下去,大軍全前進,沿途但有阻礙,直接破除!”不再猶豫,也沒再搭理欲言又止的拓畢,劉曜催馬揚鞭,大聲令道,“諸軍用命,決不可讓血旗賊軍走脫!”

“噠噠噠...”匈奴大軍奮起直追,踏過彎曲的古道,踏起積年的枯葉,踏著夏日的暖風,隆隆前行間,卻仍不時被路障阻滯,令得全軍上下愈加急躁。而沒過多久,又一個兩丘夾一谷的地形出現在他們的眼前。

咿!前面地上是什麼?衝在最前的胡族十夫長,本還象徵性的打算觀望一下地形,卻是看見了前方穀道中央,有片亮閃閃的物事散在一匹倒斃馬匹的邊上。定睛一看,天哪,那是絲綢,還有,絲綢上居然附帶一塊黃澄澄亮閃閃的小可愛。沒說的,這樣的路障必須清理,且必須親自動手!

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十夫長決定剛下,便聽身後有馬蹄聲逼近。不及細想,十夫長立馬一磕馬腹,馬兒向左偏行一步,輕易擋住後方同袍的搶食之舉。繼而,十夫長一個海底撈月,以水平揮的英姿,將絲綢與黃金一把撈入懷中。

“啊,前面還有!”不待十夫長得以自戀方才的身手錶現,一聲驚呼從身後響起。繼而,類似的驚呼不斷在前軍軍卒中迴盪。於是,前軍胡騎沒再客氣,一股腦扎入了這個山谷,跟著是火急火燎趕路的中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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