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回 西征落幕

作為幷州軍渡河的備選方案,哪怕幷州軍高層並不願接受血旗軍的恩惠,也不願將身家依託在血旗水軍之上,但事到如今,他們也只能按照之前與席敬的約定,由血旗水軍安排渡河。帥旗連擺,傳令連連,除了倒黴的五千殿後軍陣被留阻敵,幷州軍其餘各個軍陣快而有序的沿著河岸,向下遊河岸邊的那處高坎轉移。

“噠噠噠...”“嗖嗖嗖...”“咻咻咻...”“噗噗噗...”匈奴人的騎兵很快便與幷州軍的殿後隊伍接戰,雙方先是箭矢弩矢交鋒,繼而便是近戰肉搏。

鮮血飆飛,殘肢四落,人喊馬嘶,厲叫慘嚎,頓時響徹文谷水西岸。今番匈奴人顯是抱著莫大決心前來,不顧損失之下,他們的前鋒付出兩千代價,很快便強行突破了幷州軍利用拒馬、車輛、槍盾等等臨時組建起的殿後防禦軍陣。繼而,匈奴大軍像是潮水一般,進一步衝潰殺散殿後幷州軍,並迅猛湧向後方正在轉移的幷州主力。

“頂住!頂住!不能亂,一亂大家都得完蛋!”帥旗舞動,被緊急調派攔截的第二撥幷州萬人軍陣裡,各級軍官瘋狂的咆哮,“前方的潰兵左右散開,凡衝擊軍陣者一律射殺!”

一支隊伍擁有希望與否,對其軍心士氣,精神面貌乃至實際戰力的影響不可同年而語。若無血旗水軍出現,逃路被斷的幷州軍要麼背水死戰,要麼軍心崩潰,匈奴人顯是料定為後者,是以打算在此絕殺西征軍。然而,有了血旗軍帶來的希望,為了求活,幷州軍上下的表現卻是可圈可點,其頑強抵抗頓令匈奴人傷亡飆升。

“劉振、劉烈,你二人各帶三千騎軍,南北包抄,衝擊幷州軍側翼!務必混亂敵陣!又是該死的血旗軍,哼,有水軍來援又如何,某會給爾等時間渡河嗎?”某片土包上,匈奴軍大旗之下,一名威風凜凜的中年悍將一臉肅殺,掃視河岸晉軍的頑強抵抗,恨恨令道。此人正是率兵三萬,前來絕殺幷州軍的匈奴前線統帥劉欽。

《晉書·劉元海載記》有載“永興二年(六月),騰又遣司馬瑜、周良、石鮮等討之(劉淵),次於離石汾城。元海遣其武牙將軍劉欽等六軍距瑜等,四戰,瑜皆敗,欽振旅而歸。是歲,離石大飢,遷於黎亭,以就邸閣谷。”當然,由於紀澤這隻蝴蝶的干預,黎亭已經無谷可就,歷史也不會再給劉欽四戰而勝的機會。

正面衝鋒輔以兩翼突擊,素來是以騎克步的經典打法。經過幷州軍五千殿後人馬的阻擋,匈奴騎軍的正面衝勢有所減弱,劉欽派出騎軍左右包抄本無不妥。只是,經驗主義的他卻是忽略了一點,幷州軍第二撥的殿後隊伍業已進入河岸百丈之內,而水軍的打擊目標可不光是水上,偏生血旗水軍今番準備的就是對岸攻擊。

“咻咻咻...”就在匈奴騎軍分出的六千人馬繞開正面,氣勢洶洶的兜了個圈,呼嘯著殺向幷州阻截軍陣的時候,業已貼近幷州軍所在河岸的血旗戰船上,突然嘯聲大作,上百被掀開蓋布的床弩,悍然出了自己在此戰的第一輪咆哮。

最初策劃中,文谷水戰是血旗營在西征大戰中最可能威的一戰,故而血旗軍在上黨之戰繳獲的所有床弩,以及數十架血旗營自制後備的三弩裝扭力床弩,之前都被紀澤交給了潛入幷州的白洋水軍。而且,恰似後世的艦炮強過野戰炮,憑藉水運便利,血旗戰船上安裝的多是傻大笨粗卻絕對強勁的重型床弩,連穿三四人根本不在話下。

如今,上百重型床弩驟然威,不下兩百弩槍強勁的射入密集衝陣的匈奴騎軍,擋者披靡,遇者橫死,每根弩槍都能放倒三四人,這種攻城戰都難得遇上的火力打擊,用來對付野外騎兵,其殺傷可想而知。殺氣騰騰的匈奴騎軍猶如被割麥子一般,在弩槍肆掠下成片栽倒,血肉橫飛,慘嚎連連,人仰馬翻,衝鋒之勢也被打得一落千丈。

“嗖嗖嗖...”於此同時,上千羽箭由遠端長弓射,驟然落向尚在尋常一箭之外,更近河岸的三千左翼包抄匈騎。儘管血旗營自產的遠端長弓屬於粗製濫造射不準的山寨貨,可組成箭陣後卻射得又遠又狠,僅第一撥箭雨,便令方經弩槍摧殘的左翼匈騎再度成片倒下。

“臥槽!臥槽!殺了他們!呃...”側翼匈騎驟遇打擊,人人又懼又怒,可轉眼看向敵人,卻紛紛洩氣。人家在河裡,且躲在女牆之後,猶如躲在一個個無法攻克的碉堡中,有條不紊、沒完沒了的射擊;自個是幹捱打卻沒法還手,大匈勇士也扛不住這等不公平打法啊!沒等他們想明白,血旗水軍的第二撥弩槍箭矢便又撲來...

“直娘賊!又是血旗狗賊,怎有這麼多花樣!我大匈與爾等不死不休!”匈奴軍帥旗之下,劉欽下巴掉地,眼角直抽,無甚水戰經驗的他,不想刻意加強的水步協同竟能產生這等影響戰局的威力。

眼見幷州軍士氣大振,己方左翼在血旗水軍的遠端打擊下已有潰退之勢,右翼匈騎也已衝勢大減,劉欽心知繼續下去,兩翼攻擊非但難以奏效,反可能被血旗水軍當成活靶子蹂躪,拼命不代表幹捱打呀。被血旗水軍打得懵的劉欽,一個不捨,一個猶豫,一個謀定而後動,當即令道“吹號,撤回兩翼,正面也暫停突擊!”

所謂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匈奴人水銀瀉地般的攻勢,因血旗水軍的橫插一槓被迫暫停,而幷州軍則利用這短暫的空當,迅在河岸邊的那處高坎整好陣勢,構建工事,背水而戰,更有血旗水軍的“炮臺”掩護其兩翼。就此,匈奴人其實已經失去了擊破西征軍的最佳也是最後機會。

直到此時,那支匈奴水軍總算拆開了自己造就的橫江火龍,獲得入場參戰的資格。劉欽沒有猶豫,帥旗揮動,號角連連,水6同步起了又一次進攻,卻是想著借自家水軍糾纏之際,對河岸幷州軍起致命攻擊。

戰鼓隆隆,喊殺陣陣,匈奴騎軍狂突幷州軍之際,血旗水軍也收縮陣型,逆流而上迎戰匈奴水軍,開始了自己第一次上千規模的水戰。文谷水面,盪漾著張銀的興奮咆哮“弟兄們,那幫匈奴走狗沒火船了,讓我等貼上去,捏爆他們的...”

“嗖嗖嗖...”“咻咻咻...”血旗軍老規矩,人未到箭先至,強勁的弩槍箭矢帶著尖嘯,烏雲般撲向匈奴艦隊,其間還不乏火箭火矢,直打得匈奴船隊木屑紛飛、火苗處處、哀嚎連連,整一副水上大決戰的聲勢。

然而,經過血旗水軍的三撥弩槍加十撥箭雨,雙方船隊終於彼此抵近的時候,血旗水軍上下通通傻了眼,只因原本該有千人的匈奴水軍,如今除了二三百躺倒血泊的,敵船上還能站著應戰的敵軍已經不到兩百了。藉著愈加昏暗的天色,可見上游文谷水中人頭沉浮,可著匈奴水軍的主力都被方才那通遠端打擊給嚇到水裡避難了。

“幷州無水軍,白洋稱霸王啊!”張銀喟然長嘆,旋即手一揮,索然令道,“十打一,太欺負人了。得,暫編一曲留下對敵,弟兄們看著辦,快點就行!餘者各軍,隨我再去射殺岸上的匈奴狗!”

要說白洋水軍僅是一支成軍半年,裝備稍好,訓練不足,經驗缺缺的水軍,臨時拼湊的匈奴水軍便只是一群搭橋運輸的漁民隊伍了,畢竟幷州這種地方水軍少有用場,匈奴與幷州軍都沒興趣白費血本蓄養一支真正水軍。卻不知此戰之後,他們兩方會否改變看法...

天黑時分,水面戰鬥以匈奴水軍的全軍覆滅而結束,河岸戰鬥在血旗水軍的野蠻協助下,匈奴人終未擊潰背水一戰的幷州西征軍,悻悻然退兵。明知事不可為的劉欽,面對幷州軍愈加堅實的河岸工事與血旗水軍的虎視眈眈,卻是再未遣出大股騎兵上前送死。

完全掌控文谷水的血旗水軍,這才有條不紊的搭建浮橋,任憑幷州軍渡河東去。期間,雙方將領雖有象徵性的遠距離招呼,但彼此絕不算親熱,幷州軍將領更是提心吊膽著過河。倒是雙方軍卒熱情似火,歡呼不斷,直令這趟渡河的氣氛顯得頗為怪異。

至此,聲勢浩大的幷州軍西征劃上了句號。十萬幷州大軍,完好敗回的僅剩五萬有餘,而費勁心機的匈奴人也沒討好,算上紀澤在河套的戰果,前前後後也折損了近四萬,境內的莊稼民生更被打得一片凋零。雙方皆傷亡慘重,可謂一次兩敗俱傷。

“剛才那司馬瑜過橋之時,我真想將之留下。將軍仍在險地,如今幷州軍卻已平安撤退,我等對之再無要挾。哎,我這心裡頗不踏實,總覺做了虧本生意,卻不知幷州軍會否恩將仇報。”眺望東岸連夜集結遠離的幷州軍,張銀不無糾結道。

“呵呵,對方防得那麼緊,我等不會有機會觸及司馬瑜。”席敬搖搖頭,不以為然道,“將軍本為大義之舉,若是我等方才對付幷州軍,反而壞了將軍這一潑天聲譽,你沒見幷州軍卒們對我等是何等感激嗎,這便是最大收穫,或許一時無用,但終有收效之時。再說了,將軍有四千騎軍在手,誰又能傷到他,你就莫多心了。”

“說的也是,某隨將軍從趙郡起家,那時兵微將寡,將軍都能帶著我等吃香喝辣,想來今番定是無事的。”張銀聽得點頭,灑然一笑道,“好了,咱們也該走了,儘快出水進山,協助三十六寨防禦一段時間,沒準匈奴憤而報復呢...”

就在血旗水軍結束文谷水戰事,也是幷州大戰告一段落的時候,橫山群嶺中的某個山谷,血旗騎軍正自整裝待。火燒落葉谷次日的北上襲擾,其實僅是血旗騎軍大部所做的一次戰術佯動,當夜他們便又偷偷返回了橫山地帶。不得不說的是,血旗營的惡名昭彰已令河套風聲鶴唳,許多中小部落暫已匯居死守,反讓血旗營的行蹤更易隱藏。

重回橫山並非紀某人喜歡玩燈下黑,實因連戰數場,血旗騎軍尤其是傷病員急需修整。這幾日躲在山中,數百傷病員經過治療靜養,除了少量不幸去世,過半已經復原歸隊,餘者也多能夠自行隨軍,僅有二三十人仍需雙馬擔架而行,卻也傷情穩定。而今修整已畢,歸途漫漫,又到了血旗軍應該上路的時候。

“弟兄們,經探哨白日偵知,河套諸部聯軍已於三日前西渡黃河,退出幷州之戰,幷州安矣,三十六寨安矣!此乃諸位之功,乃我血旗營之功!紀某代我三十六寨百姓,代幷州百姓,代大晉百姓,感謝諸位!”眾軍之前,紀某人戎裝立馬,揮臂連連,熱情洋溢的表著出征感言,並毫不客氣的“代表”了許多根本不知他是誰的人。

“血旗萬勝!將軍萬勝!血旗萬勝!將軍萬勝...”自有懂得捧哏的帶頭喊起了口號,眾軍紛紛響應,頓時聲震山谷。

說來這一路轉戰下來,紀某人有單騎衝陣斬將奪旗,也有落葉谷焚滅七千匈騎,堪稱智勇兼備,更憑四千拼湊之軍,斬殺三倍之敵,自身戰死重殘者不過一成,令他在這支雜胡過半的隊伍中威望無兩。軍卒們的呼喊,倒多出自真心。

掃視自家的這支騎兵,紀澤難掩滿意之色。浴血戰鬥素來是磨練隊伍見效最快的途徑,本還難脫烏合之眾帽子的血旗騎軍,歷經兩場大勝與十數小勝,再經這幾日的總結修整,以及賞功罰過,人事調整,功賞胡女以及思想宣傳等等措施,非但士氣高漲,軍心穩定,面貌也已煥然一新,便是多為獲釋奴隸的暫編預備曲,整編後也已小有模樣。

“既然我等業已完成此行目標,那麼,下面紀某就該帶諸位回家了。”手指北方,紀澤按下心頭沉重,一臉自通道,“據探哨偵知,匈奴人業已封鎖了呂梁山脈,不想讓我等回家,哈哈,匈奴漢國想做攔路虎,便讓他們攔吧,咱換條道。但請諸位相信,紀某定能帶諸位安全回返,且還得一路吃香喝辣!哈哈,好,全軍出,向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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