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八回 聖藥死士

州胡羅口,小丘之巔,高盛好一番壯懷激烈,目光重回戰場,見己方佈陣完成,便詢問馬遷道“相國,我軍這就動火牛大陣嗎?”莫怪他如此積極進攻,不說對敵方兵甲的野望,自家的兩個兒子還在敵方手中,誰知敵方是否會讓他們活過正午呢?

馬遷收回思緒,略一沉吟道“大王,敵軍訓練有素,前方又地形開闊,若直接使用火牛陣,恐怕敵方有機會緊急應對,難建全功。故老臣以為,不弱率先派遣一千敢死之士,以快騎衝擊敵陣,不在殺傷破陣,而在攪亂敵方應對,之後再遣出火牛陣破敵,並以大軍隨後掩殺,想來必可大破敵軍!”

在戰局落定之前,馬遷還是為高盛全心謀劃的,只是,他這提議雖然合理,卻毫無憐憫的將一千夷兵當作了棄子;而這批棄子,自然由服用“聖藥”後的老弱夷兵擔當最為合適。於是,包括高盛在內,稍有腦子的人均將目光看向了大祭司。

“我可憐的族人,獸神將會保佑他們!為了州胡,還請大王下令,讓他們早日迴歸獸神懷抱吧!”面對期許,大祭司面帶不忍,實則做出了冷酷回答。所謂慈不掌兵,州胡權貴在這一點上倒是不乏良將潛質,隨著高盛的欣然頷,大祭司與馬遷一前一後下了小丘,開始了敢死隊與火牛陣的佈置。

“勇敢的族人們,為了州胡,請服下神賜聖藥,你們將回到年輕的歲月!用手中的刀劍,去斬殺對面的惡魔吧!”州胡軍陣最前,大祭司用深沉的語調出了迷惑人心的詠歎。

“咕咚咕咚...”夷軍前陣,一千早被選中的蒼老夷民肅然而立,依言將一群祭司們送上的藥水喝的一滴不剩。雖不知聖藥究竟有何作用,但大祭司的話便代表著神的旨意,尤其在這種面臨滅族的恐慌時刻,他們只能接受大祭司的安排,用自己的拼命為親人族人們換得生機。

“咿咿...呀呀...”聖藥生效需要時間,老謀深算的大祭司自不會幹等,為了鼓舞己方計程車氣,為了播撒眾神的光輝,為了復古戰爭的禮儀,實在點,為了穩固他大祭司在州胡的地位,他率領著手下的一干祭司們,在這千鈞一的兩軍陣前,唱起了晦澀的上古歌曲,跳起了玄奧的祭祀舞蹈。

儘管祭司們的歌舞看似不合時宜,甚至有些突兀搞怪,但不可否認的是,隨著歌舞的演繹,原本亂哄哄的州胡隊伍變得驀然有序,一種叫做信念的氣質在州胡戰士身上浮現,而那一千服下“聖藥”的白“死士”,原本渾濁的雙目中更是閃現出了虔誠、盲信、嗜血乃至瘋狂...

血旗軍陣中,指揮樓車上的紀澤本在與吳蘭、郭謙等人有說有笑,欣賞著州胡祭司們那七扭八歪的民族歌舞,可州胡軍陣隨後的變化卻令他們再也笑不出來了。即便看不清每個州胡戰士的表情,可他們均非戰場菜鳥,都現州胡軍陣的氣勢正在悄然改變,先前的一盤散沙眼見就要化作一隻鐵拳。

這一點,非但樓車上的諸人有所察覺,下方陣中,有經驗的軍官和老兵們也明顯感受到了氣氛的不同,臉上的神情不禁由淡然轉為沉重,互動影響之下,血旗軍上下一改之前的自信乃至自負,凝重甚至緊張的情緒悄然滋生,手中兵刃不禁握得更緊。

且不說血旗一方的感受,州胡陣前,大祭司終於完成了他的歌舞秀,帶著一干祭司小弟們返回小丘。隨後,一名州胡夷兵手舉一塊繪有莫名符文的木板,雄赳赳的跨馬出場,準確的說,這名州胡軍卒是“站”馬出場的,因為他一路都直立於光溜溜的馬背。

“呦...”行至戰場中央,那州胡夷兵一聲怪嘯,將木板重重摔下地面,之後,他在馬背上一個後空翻,跟著一個鐙裡翻身,回到馬背上又是幾圈撐臂大回旋。一連竄體操動作之後,他驅馬使勁踩踏了幾遍木板,這才施施然跨馬回陣。當然,回程中,這名州胡夷兵可沒忘記衝著血旗軍們扭動他那光溜溜的屁股蛋子。

州胡夷兵的騎術委實嫻熟,表演也委實精彩,但誰都知道,他是代表州胡一方來宣佈開戰的,而且是侮辱性的那種。對方又是歌舞又是騎術,做足了戰前禮儀,鼓舞了州胡士氣,憋悶了血旗軍卒,令自詡來自禮儀之邦的泥腿子們情何以堪?只是,越洋遠征的血旗軍準備了淡水食物,準備了兵甲箭矢,又哪裡會準備戰前娛樂節目呢?

“高盛不仁,縱子劫掠,對抗天兵,必遭神罰!必遭神罰!必遭神罰…”沒有拿得出手的戰前表演,那就喊口號吧,紀澤調集全部內力於喉嗓之處,用州胡土語喊出了響徹全場的口號。這個口號是血旗全軍最近刻意彩排過的,目的正是為了在恰當時刻揭露高盛的惡行,打擊州胡計程車氣,瓦解土著的民心,至於為何有“神罰”的字眼,沒幾人知道,卻也不妨礙血旗軍卒們照做。

“必遭神罰!必遭神罰!必遭神罰…”有紀澤帶頭,血旗軍卒們習慣性的選擇了跟隨。跟著紀澤這個慣於口號的後世來客,血旗軍的口號水平顯然冠絕當世。口號聲越喊越齊,越喊越響,甚至震撼著整個州胡島!

口號聲振奮了血旗軍卒們屢受壓制計程車氣,打擊了州胡蠻夷的囂張,也激怒了小丘上的高盛。不堪忍受汙衊,高盛斷然拔劍前揮,州胡戰旗隨之前指。於是,作為州胡的箭頭,千名敢死之士駕著戰馬,向血旗軍陣動了決死衝鋒!

“轟隆隆...”千名雙目赤紅的夷兵死士打了“雞血”之後,驅馬脫離本陣,在一名持錘夷將率領下,氣勢洶洶的奔向血旗軍。州胡是擁有戰馬的半耕半牧民族,哪怕駕馭的僅是光溜溜的戰馬,這隊白夷兵依舊嫻熟自如,行進間毫無滯澀便組成了協調的錐形騎陣,沿著戰場中線,直撲當其衝的血旗營中軍。

兩軍相隔不過兩裡,州胡夷兵轉眼已近中場,度也提至頂點,滔天殺氣滾滾而來,衝鋒之銳勢不可擋。一千騎兵,在冷兵器歷史中不過是個不起眼的數字,但當他們活生生的出現在眼前,且是迎面高奔來的時候,即便是久經沙場的精銳步卒,也罕有人能淡然處之,何況血旗營中軍還是新組不久。

難免的,位於前陣中部的血旗軍卒們不同程度的出現了緊張乃至恐懼,好一些的死攥兵刃、全身繃緊,差勁些的則雙股站站、兩眼直。更有甚者,已有軍卒開始張目四顧,尋思逃生之路,可惜,身後督戰隊的森寒箭頭卻刺痛了他們的眼睛。

指揮樓車上,紀澤卻面色淡然,夷兵主動進攻可謂正中下懷,倒還省得他枉做小人,再拿州胡王子們另做文章。以騎克布,若對手同樣是夷兵,哪怕以一千對七千,一擊而潰也不無可能,可血旗一方是軍紀森嚴的密集軍陣,側翼與後方又皆有防護,州胡這就未免輕率了。至於軍卒們的負面情緒,這是血旗軍進步的必經之路,只能透過戰場克服。

揮手前指,紀澤斷喝下令道“遠端攻擊!”

隨著樓車上大旗揮動傳出命令,血旗軍陣中的令旗、哨號緊跟聯動,更有各級軍官的喝令此起彼伏“弩炮準備!”“前軍蹲下!”“蹲下!”“混蛋,嚇傻了嗎,快蹲下…”

“軍械左屯,射!”儘管軍卒們在重壓下略有失措,倒也並未影響遠端打擊的施行,當夷騎進入一百五十丈的弩炮射程之時,梅贊厲聲下達了射命令,不過,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那高亢的喝聲中究竟有多少顫抖的成份。

“咻咻咻咻…”隨著喝令,軍械營左曲左屯兵卒忙不迭的錘擊機銷,二十五架扭力弩炮幾乎同時射,七十五杆弩槍帶著尖銳的嘯音,以稍許上仰的角度破空而去。瞬息之後,作為血旗軍的第一波打擊,弩槍以殘影漂移的迅疾,毫無阻滯的扎入州胡騎隊,洞穿戰馬,連串夷兵!

相比人力,機械的力量顯然是恐怖的。縱使州胡死士們服用了所謂“聖藥”,面對連戰馬都能洞穿的弩槍,他們也只有承受蹂躪的份。弩槍所至,人喊馬嘶,開膛破肚,鮮血迸濺,或傷馬失蹄,或人體栽落,甚或血串葫蘆,一時間,夷騎頭前數排人仰馬翻,近百騎就此隕命,夷騎度也為之下降,而在他們身後,更是留下了一條紅殷殷的血路。

當然,凡事都有例外,州胡也不乏強手,夷騎最前的持錘夷將便是一個。或因天生蠻力,方才他大顯神威,竟用鐵錘將迎面而來的一杆弩槍硬生生磕飛,這自然大漲州胡一方計程車氣。然而,他也只能泛起這麼大的浪花。

不待這名夷將面露得瑟,軍械營左曲右屯的第二撥弩槍已經接著殺到,而表現神勇的他僥倖受到了兩杆弩槍的同時照顧。於是,一聲怒吼之後,這位州胡勇士馬洞人穿,憋屈的栽落馬下,與他的近百戰友一般,成了滾滾馬蹄下的一灘肉泥。

兩撥弩槍打擊雖然折損了包括夷將統領在內的兩百夷兵,還降低了騎隊的衝鋒度,但並未影響州胡死士的一往直前,轉眼他們便逼至血旗軍陣的百丈距離。這時,血旗中軍的扭力弩炮不及二次填充,暫時已無作為,然而,先前蹲下的血旗前陣卻已起身恢復陣型,近千之數的弓弩兵、長弓兵更是拉圓了手中的勁弩長弓。

“嗖嗖嗖嗖…”隨著軍令下達,近千長弓弩矢被拋射入空,減飛至最高點後又加下降,繼而從斜上方狠狠撲向州胡夷騎。面對箭雨,州胡夷兵有的揮刀格擋,有的撥馬避讓,有的側身閃躲,更有不少人玩起了鐙裡藏身的花活,其嫻熟的馬上戰技委實令人叫絕。

可是,長弓用矢與踏張弩矢相比普通箭矢要粗重加長得多,威力自然也更為強勁,歷史上英格蘭長弓用矢可是能夠洞穿法軍重騎兵鎧甲的。用其對僅著粗陋皮甲的州胡夷兵進行覆蓋打擊,哪怕夷兵們使出諸般手段,哪怕他們嗑過“聖藥”,殺傷效果依舊兇殘。

於是,隨著第一波長弓箭雨無差別落下,可憐的州胡死士們便如下餃子般紛紛落馬,不少受傷的戰馬也接連栽倒。尚未出一箭,夷兵死士的人數已經不足六百,前衝的度更被進一步減慢。

“混蛋,賊軍怎有這麼多良弓!無能,敢死之士也不能光趕著去死啊!傳令相國,火牛陣動!”小丘之上,高盛愕然目睹己方敢死隊的傷亡,怒不可遏,本還幻想這群死士能大破敵陣,至少也要給敵方製造大麻煩,可現在看來也只能當作攪擾敵方的棄子了。那麼,就趁著死士們還有餘熱的時候,趕快動用火牛陣這一終極大殺器吧!

州胡騎隊仍在衝鋒,眼見距離血旗前陣六十餘丈,夷兵們紛紛取弓搭箭,準備再近一些便射出箭雨。此刻因聖藥之故,他們已顯渾沌,同伴的慘死和迸濺的鮮血更燃起他們的怒火,他們赤紅的雙目中,滿是復仇與殺戮的火焰。可惜就在這一刻,血旗軍的第二撥長弓勁弩攻擊搶先一步落下,又帶走了近兩百條生命,令夷兵在出手反擊前便已銳減至不足四百。

目睹夷騎的步步喋血與己方的有條不紊,紀澤面泛滿意,可他的笑容很快在臉上凝結,因為,他突然現了遠處州胡軍陣的異樣。短短時間,原本平鋪州胡前陣的另兩千騎兵從中分開,快集結與軍陣兩側,就像拉開了橫在中陣之前的一道大門。門後,露出了中軍中段八百牛騎兵的廬山真面。

這八百壯牛坐騎,犄角上均綁著明晃晃的尖刀,殺氣騰騰。不過,這不是重點,以牛騎兵的度,尖刀更像是嚇人的把式。令人蹊蹺的是,這些壯牛的尾巴上似乎都繫著些什麼,透過望遠鏡,紀澤駭然現,那些竟是油光亮的木枝。

這還不算,本該騎在牛背上的夷兵,此刻或在壯牛群的兩側搭起圍欄,或是手持木棍站在牛屁股後面,就是沒人騎在牛上準備出擊。其中,有幾根木棍上甚至燃起了火光,它們,居然是火把,這是要點什麼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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