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回 頒法定製

水營大堂,見眾人心氣顯被調高,紀澤滿意的雙手下按,待氣氛略平,他正容道“千里之行,始於足下。我等若想建立海上帝國,任重而道遠。如何去做,紀某這裡送諸位十二字,也是血旗軍當前方略,即‘高築牆,廣積糧,眾蓄民,緩稱王’。”

大言不慚的剽竊了朱升諫給明太祖的九字真言並稍加增補,紀澤理直氣壯的享受了張賓等文人細品之後投來的敬仰目光,繼而解釋道“所謂高築牆,廣積糧,眾蓄民,說白了就是夯實根基,積累底蘊,我等須得增強軍力,鞏固防禦,展生產,積蓄物資,增加人口,提高素質。這些皆需時間積累,只有準備充足,才是稱王之時。”

經過一番思想過山車,問題最後其實還是回到了原點。紀某人之所以大放厥詞叫囂海上帝國,部分是被建國稱王的提議給刺激到了,更多的卻為給眾人勾勒一張壯闊藍圖,畫張大大的餡餅,將那些勸進狂熱者的野望拉得更高更遠,省得他們將眼光聚焦在眼前的一畝三分地,徒增困擾甚或破壞內部團結。

眼見一干好戰的武將蔫頭耷腦,紀澤笑道“積蓄力量與對外擴張並不衝突,但柿子撿軟的捏,大晉對我等而言仍很強大,反是海外夷人可被輕易攻掠,是以,我等數年內皆須西守東攻,與晉朝維持相忍之局,和平獲取錢糧、資源與人口,從而集中力量對海外蠻夷動擴張戰爭,掠奪土地、財富與勞力。”

“你我多為炎黃子孫,自當承繼華夏正統,佔一地穩一地,皆須保證足量漢人為主導,否則諸族各不相讓,打下再多疆域也會土崩瓦解!為此,保障大晉移民至關重要。”掛上壞笑,紀澤強調道,“當然,還需仰仗血旗男兒,嘿,多搶些各族女子,大家多討些老婆,每家生上十個八個,嘿嘿…”

數到銳利目光突然齊射紀澤,令他遍體生寒,那是來自錢惠、梅倩等樸素女權者。紀澤連忙收起猥瑣表情,轉而一本正經道“血旗軍當下還離不開大晉,欲求凝聚人心,關鍵在於頒佈新法,制定新規,革除大晉弊政,令轄民安居樂業。所謂名正言順,將軍府開府立衙足矣,勿需為一虛名與大晉決裂。不妨假名設立血旗將軍府,所轄統稱血旗府,咱就先幹個府主,對晉朝虛與委蛇,實則另立軍政體系,新法新制。”

張賓出言道“三品假節將軍開府並不違反晉制,即便內裡全然不同,倒也不至引朝廷軒然,主公明鑑!只是,血旗二字乃我軍標誌,聲震南北,也是我血旗軍思想精髓,但是我等成立政權,軍隊僅為重要一環,重心當轉往民政,再用血旗二字冠以政權,似乎太顯凶煞,且難以表徵桃園樂土之美,是否換個名稱?”

紀澤心覺有理,血旗軍源自血戰求活,血旗作為血旗軍兵的冠名旗號與思想指導業已深入人心,但作為自立政權,稱呼倒在其次,血旗也可沿用,其主導思想卻絕不能再侷限於血戰殺伐,當透過命名,給出更有包容、更高追求的指導思想才好。

這時,宋灤高聲建議道“張長史所言甚是,叫屬下看,主公既已身為安海將軍,不妨就命名安海府,這一安字也有安居樂業之意嘛!”

不料宋灤話音未落,郝勇卻已跳起駁斥道“想都別想!我血旗軍縱橫至今,焉能被你安海壓上一頭?便是你安海營,最初也是由血旗軍兵為骨幹,才有今日成就,怎麼著,小老弟也想跳到老大哥頭上蹦噠了?”

得,這邊從龍勸進剛剛消停,那邊水軍步軍又鬧起山頭主義,血旗系統確實需要穩定消化些時日了。腦門多了三道黑線,紀澤斷然揮手道“莫要爭了,我等新立政權便以華興為名,稱華興府,意即不忘華夏,穩步興起,直至振興華夏。好了,我等當下要務為安頓百姓,墾田春耕,展建設,諸事繁忙,頒法定製可徐徐籌備,待十月初一秋收之後,再行正式開府立衙...”

第二批移民上島,稍事休整之後,血旗上下,或稱華興府上下,立刻高運轉。官員署員們忙著規劃統籌、分派排程,百姓們則吼著“建立大同,振興華夏”,或集中攻關專項工程,或分批分流到新設的縣鄉安置,開展生產建設之餘,也在加漢夷融合,落定地方格局。

其間,墾田春播自是樂島的第一要務,沒辦法,糧食不能自給自足,華興府的安居樂業就是笑話。怎奈樂島本為火山島,宜耕的平原地區不過全島面積的一成多,原州胡的農業又相當落後,甚至不知牛耕,以至其現有粗田不到十萬畝,另有易墾荒地也就十萬畝上下,按照紀某人承諾移民的每戶五十畝田,這僅夠安排四千戶兩萬餘農業人口。

恰似東泥灣工程這一縮影,圍湖造田、伐林造田、坡整梯田、清淤堆田,以及相應的水利渠壩、植林防風等等,一項項農耕工程幾乎是邊細勘、邊商議、邊施工,華興府上下就像一群忍飢千年的餓死鬼,恨不得拖著繳獲的數千頭州胡壯牛,用最短時間、在樂島每寸平原上都種上糧食。

然而,這般可勁的深度覺,最多也就二十萬畝,樂島到頂也就四十萬畝耕田,安置八千戶。即便再透過推廣輪牧,多多安置百姓落戶四百萬畝草場以畜牧為生,樂島所能安置的農牧人口也僅翻倍至八萬人上下,哪怕算上從民、奴民與工商人口,距離華興府預計的三十萬移民也有天壤之別。

沒說的,還得繼續開疆擴土,欺負島夷。朝鮮半島與倭島暫不招惹,但琉球群島此時還屬蠻荒,開化甚至遠遜於州胡,血旗軍取之輕而易舉,所需克服的僅是定位之難。於是,紀某人再度取出他那份不靠譜的《天下山海圖》,強行塞給了宋灤,反正就是安海左軍的事了,您宋校尉就看著安排吧,兩月內沒地安置移民,就叫沒著落的移民去你家蹭飯去...

數日過去,初始的忙亂不再,諸事漸入正軌,零星易行的生產建設由各鄉各村的一般百姓盡心盡力,浩大複雜的工程則集中民兵青壯、俘虜夷民乃至血旗軍卒全力攻關,而尋常事務也有遷來的血旗署曹頂上,紀澤總算擺脫了雞毛蒜皮,投身於他的頒法定製。

作為一名後世穿越者,尤其還是名警察,紀某人眼裡,頒法定製遠比政權起名重要。先,為了安撫僚屬,且理順管理,他在既有三署與諸曹之間增設了部一級機構。署、部(主官稱侍郎)、曹(主官稱從事)分別為四、五、六品。既有各曹或分拆或新設或保留,分歸各部之下,具體曹署與各級主官將逐步落實,這裡不予贅述。

參軍署主官為司馬馬濤,下設政(政治)、輜(後勤)、謀(參謀)、墾(軍屯)四部;民務署更名行政署,主官為長史張賓,下設戶(財稅民政醫)、吏(人士)、工(工商)、禮(文軒禮教使)、農(農林牧漁)、兵(徵兵民兵)六部。司法署下設檢(檢舉訴訟)、判(闡法判案)、刑(刑獄巡捕)三部,其主官稱府尉,由長廣郡臣張敬兼任,暫由賈崗協理。

為防暗諜權力集中做大,此番監察廳並未增設部級機構,僅將其主官御史丞吳蘭提至從四品,各曹從事提至從五品。當然,設立官制遠不止此,但鑑於高階人才的缺乏以及轄民規模尚小,進一步的地方郡縣定製,乃至紀澤長遠規劃中代表民意的訾議署,均將延後再行。

軍旅方面,有著大量移民的安置壓力,既有隊伍暫時不宜妄動,但抽調少許大齡老兵,從移民中挑選並訓練新兵的工作已可展開。同時,圍繞特別精銳隊伍、主戰隊伍、地方輔戰隊伍以及民兵隊伍四級軍伍體系,各級軍旅規範卻可先一步總結完善。

血旗軍成立迄今一年半,大戰小戰不斷,水、布、騎三軍與特別隊伍也算頗有經驗教訓,《步軍操典》、《水軍操典》、《騎軍操典》以及特別隊伍的相應操典規範,其編制工作已被紀澤以軍令的方式下達給血旗營、安海營、蒼狼營等等單位,限令兩月內,必須在參軍署的配合下,給出各級隊伍的統一試行規範。

重頭戲在於法律方面,紀澤希望建立的是有別於既往封建制度,適當借鑑後世,更有民主與開拓精神的社會政權,法律自然是最重要的手段。當然過猶不及,他不會脫離現實生產力,更不會過多刪除優良傳統的道德觀與價值觀。譬如說禮法規範,譬如說對商人的壓制,他打算削弱卻不會革除,至少,像是乘車與服飾規格,功勳階層的檔次,就必須透過法律限制而壓過商人階層。

要說血旗軍在太行與長廣也算積累了不少政法經驗,軍屯模式與小農模式,抑或說計劃模式與市場模式皆有涉及。借鑑這些經驗,紀澤主抓,由賈崗等頗通晉法的署官協助,諸多試行版的法律條文將勢需要與進度逐步推出,徵詢並試行,譬如《基本民法》、《兵役法》、《功爵法》、《科舉與公務法》、《選舉法》、《教育法》、《民生保障法》、《工商法》、《稅法》、《土地法》、《刑法》等等。

當然,政治思想宣傳是絕對不容放鬆的,《史政》這本反動小冊子鼓吹了一年多,也該與時俱進,加以完善豐富了。自知理論水平與經史文才有限的紀澤並未親自編撰,而是給出了《悠久華夏》《晉民之傷》《開拓之路》三個主題書目,給出指導思想並恬居主編,交由柳泉收羅一眾鐵嘴文人予以編撰,從而用於軍民間更進一步的思想宣傳。

此外,紀澤還下令所有中高階文武官員,限期內給出過往工作的心得總結,並指定自己的書記室署員(秘書)分別對應文化、政宣、軍旅、行政等不同屬類加以收集整編,以逐步完善日後書院、軍校與幹培班的規範教材。

忙忙碌碌間,差副眼鏡就成教授的紀某人,不知不覺便迎來了樂島的春暖花開。二月初六這天,書房內,他頂著個黑眼圈,一把丟下筆,禁不住長鬚一口氣。身前案几上,是經在島所有要員稽核,由他主編並正式籤暫行的華興府第一部萬字法律試行版——《基本民法》。

正欲伸手下一份文稿,房門卻被上官仁推開。領導身邊好升官,此番機構調整中,上官仁已被擢升為主記室,並隨著書記室行政級別的提高而官至六品。卻聽他輕聲稟道“主公,水卒來報,有馬韓使者來訪,報信軍卒正在門外。”

高麗棒子?哥與爾等不熟啊!紀澤眉頭一皺,頓時聯想起失蹤的州胡二公主與四王子,在得知他們遁逃之後,血旗軍不光加強了島內與近海搜尋,還由暗影前往附近的馬韓區域佈網打探,但因初涉此地,人生地不熟,以至毫無進展。而今馬韓突然來使,莫非與高氏流亡遺族有關?

心有所想,紀澤叫入那名報信的水軍隊率,見其依舊略顯粗喘,便吩咐上官仁給其喝了些茶水,這才詢問道“馬韓使者可曾透露來意?或者,你可知其最初宣稱的是出訪州胡,還是出訪我血旗軍華興府?”

“卑下不知其來意,但其造訪的正是我血旗軍。”帶著感動,那隊率回答得十分肯定,“上午,我等巡哨島北海域,攔截了一艘自稱馬韓來使的海船,該船現已被扣。屬下正是最早現海船的巡哨艇長,奉本曲軍後之令前來。當時,來船答話者開口便是漢語,要求拜見血旗將軍,顯然對我等身份有所瞭解。”

紀澤點點頭,血旗軍暫還不曾主動與隔海兩百里的馬韓接觸,對方使者既是衝血旗軍而來,那多半聞訊自高氏遺族,是為高氏找場子來了,胃口還很難說。對於這個擁民不過三十萬,且內部聯盟鬆散,民族特質更是隻配做小弟的疲弱馬韓,紀澤當然不懼,骨子裡更是蔑視。不過,現在還不是攻略馬韓的時候,且正常的外交禮儀還是要講的。

“小棒子,希望爾等識相,若哭著喊著找抽,小爺我就遂爾之願!”嘀咕一句,紀澤眼中寒光一閃,旋即抓過紙筆寫下一張便條遞給上官仁道“交給柳泉,由其前往接待,馬遷作陪,林武隨護。對了,提醒柳泉一聲,馬韓人最善自吹自擂,兼又欺軟怕硬,小心莫被其海吹給忽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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