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一回 工商改制

臘月十六,《華興時報》公佈了華興府工商私有化的一應實施細則,重點關注於華興府既有工商資產的重組。刊文中,以紀澤為主導的華興管理層將安海商會、雄鷹商會以及官府公產等一應既有產業重新梳理,就著華興府年底大調整進行了一次大手術,保留高技術、高穩定、高壟斷以及涉及國計民生大局的產業,餘者則轉讓給公民私有。

或新增產業,或升級擴容,或縮小規模,或裁賣出讓,華興府將重組出一個華興商會,旗下保留六個彼此完全獨立的產業集團,六者皆為股份制產業,分別引入紀澤主的華興內府、行政署主的華興外府與功爵人士作為股東,當然,控股大東家皆為他紀某人。

六大集團包括華興重工(軍械、鋼鐵、船舶、機械、採掘等),華興建設(玻璃、水泥、建材、施工、地產等),華興工貿(輕工、日化、運輸、郵驛、零售、商貿、食宿等),華興文衛(造紙、印刷、醫藥、文館、武館、醫館等),華興糧業(農牧、鯨業、鹽業、茶業、糖業、釀酒、食品加工等)與華興錢莊。

六大集團將屬典型的官督商辦,位同後世央企。行政署代表華興外府,對六大集團將佔百分之四十九的股份,分享近半利潤之餘也有權向各集團產業派遣監督代表,但無權直接插手經營,也無需對之負責。華興內府則佔有剩餘股份,從而在法理上由紀澤完全控股,獨立經營。並且,作為事實上將嚴重影響華興府經濟乃至政局的人物,錢莊大掌櫃將永久性自動掛職戶部財曹佐臣一職。

不過,紀澤公開登報承諾,六大集團歸屬華興內府的五成一利潤中,他將只收取其中的一成投入內府用度。再有一成將永久性歸屬於所有的華興獲爵者分紅,由獲爵者以年封田收入(也即被推遲一年的封田補償),按封田比例換取內部股。剩餘的三成多收益,將永久作為公益基金,一半用於全民教育與科研探索,一半用於救濟孤寡老弱、退伍傷殘、乃至吸引流民等慈善事業。

重組方案中,除了涉及國計民生、壟斷專營、核心技術與全府安全的工商實體與錢糧儲備直接劃歸六大集團,華興府海外餘下的工坊商鋪、次要技術與生產資料等等,則將悉數被拿上一場惠及全體公民的工商私有交易會,從而作為私有工商經濟起步的基石。而在日後,類似的生產資料六大集團若有需要,也得透過商業交易公平競爭獲取。

當然,紀澤所放棄並轉讓的那些產業,不論技術還是場所裝置,都尚處門檻低容易複製的行業水平。譬如炒茶工藝,只要知道“炒”字,勤勞智慧的百姓們甚至很快便能炒出品質更優的產品。而隨著工商私有調整引的府屬產業員工流失,那些不夠核心、不夠深度的技術自難保密。與其逆潮流而動,天天仗著專利尋人晦氣,抑制工商起步展,倒不如大方拿出交易,還能獲取民心並最後賺上一票。

換一角度,六大集團看似放棄了不少技術、實體乃至員工,但卻留下了管理精英、技術骨幹與大批熟練工匠;擁有經歷實踐的核心技術與沒有上限的貸款額度,還有一路綠燈的運營環境,甚至紀某人貫穿未來的廣博見識,六大集團更像是一次鳳凰涅盤,甩掉包袱更新換代,進一步做大做強,從而把持華興經濟的主導地位,並保障新興工商私有經濟的平穩展,財源滾滾更僅是時間問題。

必須說,此番六大集團重組,在將自身與政府、功勳集團乃至全民再度捆綁之餘,在促進私有工商經濟起步展之餘,已將華興府看做最大事業的紀澤,真正看重的絕非他個人也即華興內府的經濟收益本身,而是這些產業政企分離後的健康運營,更是自身對六大集團乃至對整體華興經濟的掌控力。

這倒不是紀某人貪戀權力,凡事都想掌控,而是出於一份責任,一份對自家擁躉華興百姓的維護,一份對自家心血華興政權的看顧。他從不吝用最大的警惕去質疑官員們的操守,六大集團的一應產業堪稱華興府未來政治經濟的定海神針,他願意將這塊蛋糕做大做強並將大頭分給政府享用,從而減輕百姓負擔,但他卻不想讓行政官員們來主持蛋糕製作,因為他們多半會將蛋糕做得偷工減料甚至越做越小。

這一點,從大清,到民國,包括再往後,案例比比皆是。而紀某人對六大集團這一遭的股份明確分潤,在邀買人心、惠贈嫡系利益並捆綁功勳集團之餘,何嘗不是令這些“國營”產業無形中多了許多事關切身利益的監督者,以抑制所謂的私人腰包鼓脹卻公家經營不善?

脫離政府羈絆,公平參與競爭,大力展科技,改進生產工藝,最佳化產業管理,創新盈利模式,開拓內外市場,偏向中高階業務,紀澤已為旗下六大集團制定了雄心勃勃的展方針。

同樣,紀澤也不吝以最大的惡意來提防商人與資本的無恥。看後世,小道煽動女人們要珍惜青春學會愛自己,即便全家吃不上飯也要透支將錢花在自己的臉上身上,大到為了掌控油價去鼓動一場死傷無數的戰爭,資本與圍繞著它的商人們,可以踐踏所有法律,拋棄任何道德,損害全部他人的利益也在所不惜。

顯然,以利益為第一目標的商業文明是人心所向乃至大勢所趨的,卻又是有缺憾甚至伴隨深度罪惡的。紀澤信奉義利統一,他要展活躍的私有經濟,自不會打壓商人,更不會養肥了宰殺,卻也希望勉力為之套上轡頭,限制其陰暗一面,禮制規格上優待官員功勳為此,直接掌控六大集團諸多產業,從而執華興府經濟之牛耳,亦是為此。

憑藉牢握在手的華興六大經濟集團,未來紀澤將更多把民政權力放手給三權分立的華興文官外府,自身則赤膊上陣,更多用經濟的方式而非政令的方式,來調控與引導華興府經濟尤其是工商經濟的展,進而從根本上影響上層建築。

強大六大集團自身的同時,紀澤還計劃以旗下的各項分產業為中樞紐帶,逐步建立華興府各重要行業的民間行會聯盟,對內製定統一標準、協調穩定物價、共保產品質量、維繫良性競爭,對外共同開闢市場、對抗惡意打壓、攜手最佳化資源,以六大集團為引導和支柱,以私有經濟為補充直至主體,從而令華興府的經濟實力與勢力,得以最好最快的展,...

且不說紀某人在工商私有化背後的籌謀算計,工商改制方案一經華興時報公示於眾,輔以禮宣部門一應鐵嘴對紀某人的適當美化,立刻在華興府引起一片譁然。這一時代的百姓們遠比後世淳樸感恩,他們可不管什麼控股權,什麼掌控力,他們只覺得,一手建立華興府並帶給他們安居樂業的紀澤分得太少!

按照這一時代家國天下的樸素觀念,說整個華興府都是紀澤的也不為過。而按歷來的朝廷慣例,由他紀某人一手創辦的一應產業,名義上皆該屬於內府所有,攤上明君或能不時拿出些許來補貼官府用度,遇上昏君則只供自身酒池肉林。

可如今華興府一搞私有化,大家都有家底了,人家紀大府主卻只得了那麼一點。一成的分潤,這就打了府主,其中還得包括內府用作公事的部分,最多再捎帶一座府主內邸,簡直是欺負人嘛!於是,百姓們感動了,也憤慨了,感動是為紀大府主的大公無私、高風亮節,憤慨是為了文官系統尤其是行政署的飢不擇食、忘恩負義,甚至不少人公然叱罵張賓等人是矇蔽府主的奸臣。

張賓等政府人員則鬱悶了,也羞愧了,鬱悶是因為華興民務到處都要用錢,紀澤送來蛋糕哪有不吃的道理,羞愧則是因為他們自己心底的想法其實也不比百姓們前多少。

這時,有一個人乘機飆了,早因改制方案心疼得許多天沒睡好覺的紀芙,終於打著這股“民意”,沒再理會紀澤的勸阻,黑著臉四處尋一干政府高層談心,直到自覺羞愧的張賓等人主動拿出一批黃金地段的商鋪與大量田地補償,並承諾政府財稅收入也將定比劃撥內府,她這才心滿意足的結束騷擾。而紀大府主呢,卻一直躲在府衙書房,旁觀哼唱著封建主義好...

“主公,蘭不知何為封建主義,確知有事不好了。”正當紀某人忙卻偷樂的時候,吳蘭進了屋,黑著臉稟道,“長廣傳來訊息,此番明鏡與暗影奉主公之令,就朝廷詔見一事,特派人員前去清查內外隱患,結果在青島城,有人匿名向監曹主事投書舉報,言說段德將軍與不明勢力有所勾結,恐已暗中投靠朝廷。”

紀澤眉頭一凜,笑容頓斂,旋即問道“可否尋得舉報人?”

吳蘭苦笑著遞給紀澤一份紅色信報,口中答道“特派監曹現投書之後,自然立即追查,還帶著馴狼循味追蹤,但跟到青島港碼頭,便再難搜尋,畢竟那裡人員流動太雜,甚或舉報人可能乘船走了。”

紀澤無語,匿名信是官府辦案最頭疼的物件之一,可能源自舉報人害怕報復打擊,卻也不乏惡意陷害,可案情嚴重,自家卻也只能被人牽著鼻子走了。再看信報,他倒是略鬆口氣,匿名者實際揭的是段德直屬親兵屯的屯副,所提線索證據看似還頗為靠譜,不過,該屯副雖算段德心腹之人,卻也不能直接佐證段德本人有罪。

說實在的,段德雖為降將,為人也略顯小聰明,但畢竟跟隨紀澤一同經歷過大小數十戰,尤其是血旗騎軍從太行經河套、雁門、塞北、遼東直至長廣的長征之路,其間可謂智勇兼備,戰功累累,數度負傷,還是雁門關外第一個對他宣誓效忠主公的人。從感情上說,紀澤委實不願相信段德會背叛。

“兩個問題。其一,長廣營當有常駐監曹暗中行事,之前為何對此事一無所察?瀆職,被規避,還是被收買?”放下信報,紀澤並未立即談及段德,而是沉聲道,“其二,特派監曹當是低調入駐甚或暗中入駐,怎會被匿名舉報人隨即知曉?敢探查舉報某麾下重將,能快得知監曹抵達,還能監視到一名屯副之絕命隱秘,哼,舉報人能量不小嘛!說說,段德抑或長廣營,在當地可與什麼勢力有激烈矛盾?”

吳蘭一滯,囁嚅道“當地監曹人員或有失職,此事蘭將知會監曹從事徐元,督促其加強內部督查。至於段德與長廣營在當地有何矛盾,蘭也將責成監曹細查,對了,據既有情報,長廣營在青島港有片軍事碼頭,但被其水軍輔兵用於民用,與青島港民用碼頭一方有過數次衝突,而青島港民用碼頭的不少業務,是由長廣本地家族聯手壟斷。”

“碼頭,舉報人也消失在碼頭,此點可著重調查。所謂車船店腳牙,無罪也該殺,大凡碼頭無不魚龍混雜,不乏黑惡勢力介入,基於利益,倒也什麼事都敢做。”紀澤冷笑著點頭,旋即道,“此事重大,且涉及面繁雜,長廣本地力量難脫干係,這樣,讓徐元親自去,法曹憲兵也去,還有,鐵凡代表司法部也去一趟,三方會辦吧。”

言說間,紀澤已經手書命令,吳蘭則問道“那麼,段德將軍那邊怎辦,事情敏感,監曹特派人員尚還壓住訊息,只對嫌疑人暗中監控,不曾採取動作,只等主公決斷呢。”

“有甚好決斷?按規矩來,該傳喚便傳喚,該控制便控制,該訊問便訊問,放手去做就是。”紀澤淡然一笑,再書一條命令道,“某這就飛鴿傳令,讓段德攜眷來樂島過年,順帶參加年初軍政會議,長廣營暫由其教導營史代管。”

吳蘭愕然道“主公,單憑一紙命令就夠了嗎?萬一段德將軍...雖說用人不疑,可不該放在這種情況啊。”

“段德是聰明人,即便他與不明勢力勾結,最多也僅給自己留條後路,背叛華興府,哼,別人又能開出多高的價碼?大晉又有幾家勢力比我華興府更有前途?”一臉自信,紀澤很是篤定道,“況且,暗影並未現青州兵馬異動,便是段德背叛,此時最多自身畏罪潛逃罷了,非山窮水盡長廣血旗軍絕不會追隨他反叛,那些制度,那些待遇,那些教導史,都是擺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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