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一回 五方協議

樂中城,隨著華興府與弁韓、百濟和誠韓這調停三國在私下取得共識,五方和平會談漸入尾聲。當然,相比志在倭島的華興府和急於饕餮的調停三國,馬韓只怕是和談五方中,真心希望談判談到天荒地老的唯一一方。

天可憐見,之前在晉使邢晨串聯下,還在幻想著倚靠半島聯合施壓,趕走血旗軍侵略者的馬韓,這會兒再是遲鈍也確定了鄰國們的狼子野心,怎奈邢晨外出合縱一去不歸,偏生素來聯手馬韓壓制百濟的晉二郡,也即百濟之北的樂浪帶方,這一次也對馬韓的求助沒甚動靜。前門驅虎後門進狼,好似整個世界都拋棄了馬韓。

落後就要捱打,更何況落後還要作死的貨!達成妥協的其餘四方自不願再等,可憐的馬韓使者箕堂懾於三個鄰國的野心,此時自然更不敢再行挑釁華興府的耐心。最終,他在四方聯合逼迫下,也是在韓王的最新指示下,不得不代表馬韓做出重大讓步,以管束不力和御下不嚴等坑憋理由,同意向華興府支付兩萬五千金的戰爭賠款。

不過,馬韓使者箕堂並不甘心徹底失敗,就在談定賠款的當夜,自認解決了馬韓與華興府之間最大分歧的他,私下裡求見紀澤被拒,求見張賓被拒,求見馬濤被拒,最終痛定思痛,還是老實拜訪了主持談判的禮部侍郎盧志,這才沒有被拒。

“唉,我馬韓本和華興府一衣帶水,正該親密交好,怎奈大王一時心軟,卻是收容了高氏餘孽,以至貴我雙方徒生嫌隙,悔之晚矣。”一番長吁短嘆,箕堂向著以禮相待的盧志,由衷而動情道,“好在,高氏已然覆滅,我方也誠心賠償致歉,只願貴我雙方能夠就此修好,共同...此處省略萬字”

看著箕堂的熱切勁兒,分明已經忘了華興府推動的馬韓滅國危機,忘了華興府剛剛對馬韓造成的傷害與削弱,乃至打破平衡引來了其他三國的覬覦;再聽著箕堂的喋喋不休,盧志愈覺不得勁,愈覺惡寒,總算明白為啥今夜別人都沒空接見馬韓使者了。

終於,在第九次揉搓自己僵的笑容之後,盧志還是打斷道“貴使心意,盧某已然明白,過去之事這裡就先不提了。只不知貴使深夜造訪,所為何來?時辰不早了,不妨開啟天窗說亮話吧。”

“呃,想來如今局勢尊駕必也清楚,還請貴方救救我馬韓吧!”箕堂微一錯愕,旋即滿臉悲慼,雙目紅,直至掩面而泣道,“只恨那三家惡鄰,本以為同是檀君後人,該當彼此護住,誰知他們竟會狼子野心至此!而今我馬韓三面皆敵,貴方若不相救,恐將基業難保,落入惡鄰之手啦!”

僅是惡鄰嗎,還有內賊呢!盧志心底喟然,須知華興府與丘裡方國的深度合作已然緊鑼密鼓拉開序幕。為示投誠,丘拔之父也即丘裡臣智三日前親自來島秘密拜見了紀澤,華興府則以平價甚或免費援助的形式,隨即向丘裡方國緊急提供了水泥、鋼鐵等大量建材用於城防建設,兵甲軍需用於武裝夷兵,更以民間志願的名義提供了一批軍官、技師,自也少不了政治滲透,從而全力打造丘裡城這一鋼鐵橋頭堡。

“倘若貴方慷慨相援,我馬韓上下定然銘感五內,願竭舉國之力,盡謝貴方之恩!”見盧志始終不為所動,箕堂也是真急了,索性開始沒口子的許諾好處,“譬如,貴方之前所提的最初和談條件,我方皆可接受,我方還可將清蘭方國與慶全方國直接贈與貴方,還有,我方可讓王太子前來為質,或者,貴方可有什麼要求,都可以談嘛...”

見箕堂如此,盧志也不免心生憐憫,作為半島即將對戰雙方中的弱勢一方,四顧茫茫的馬韓顯已趨於瘋狂,其開出的條件甚至令盧志覺著眼熱。怎奈他清楚,對於一場二十萬規模的半島大戰,華興府絕對不願跳入泥潭,至少在各方打出狗腦子之前,那是絕對不會的。

“唉,我華興府不便也無力參與半島內戰,府主心意已決,盧某委實愛莫能助啊。”壓下心頭諸般思緒,盧志一臉誠懇道,“當然,我華興府是有正義感的,看不慣恃強凌弱與以眾凌寡,故而,我方可以幫助貴方多爭取些許備戰時間,且在半島戰起之前,兵甲糧秣等軍需,甚至慶真等三千多貴軍戰俘,貴方都可隨時交易帶走,數量不限,價格公道,錢到即付!”

直娘賊,什麼幫助咱們爭取備戰時間,是給爾等留下售貨時間吧,果然是死要錢的華興府啊!箕堂心中大罵,面上卻絲毫不敢表現出不滿,而是頗顯感激的與盧志探討起了細節。畢竟華興府所提供的皆是馬韓目前備戰急需卻無從購買的,而他今晚前來本也沒太指望能夠說服華興府兵援馬韓,購買軍需從而武裝赤手空拳的馬韓青壯,才是他的第一目的。

一場你情我願的交易,待二人將軍購協議談了個七七八八,箕堂突然常嘆口氣,面露懇切道“在下這裡還有一件私事,不知可否勞煩盧侍郎?”

“足下試言之,但若盧某力所能及,絕不推諉。”

盧志略一錯愕,旋即淡笑道。說來對於這個為了國家興亡而上躥下跳的馬韓使者,儘管其人不乏做作,盧志還是頗有好感的。

“箕某願隨韓王殿下赴死抗敵,直至與國共存亡。”最後一展馬韓忠臣形象,箕堂隨後左右看看,終是略顯尷尬道,“怎奈護犢心切,實在不忍我那未成年的八子九女,以及十三房妻妾就此蒙難,唉,我欲趁此番軍購交易之機,將他們連同些許薄財送至文明島,以避大難,這裡只好舍下麵皮,還請盧侍郎日後加以庇護啊。”

“呃,小事而已,好說。”盧志點頭應下,嘴角卻不禁抽抽。儘管心中理解箕堂的行為,可咋就越看這廝越不順眼呢。

“呵呵,盧侍郎果然古道熱腸,既如此,一事不煩二主。估計屆時不光在下,怕有眾多馬韓臣屬會將子女家眷送至文明島避難,還請盧侍郎也捎帶看顧一二。其實也無它,只要莫被人無端欺凌即可。”箕堂陪著笑,再次懇求道。他倒也知曉,像盧志這等知名大儒,一旦點頭,通常都會言出必行。

“足下卻是不甚瞭解我華興府一應政策,與其央我個人相助,倒不如讓他們暫以平民身份,直接入籍華興府,有一應法規在,何來他人再敢欺負?”這次盧志並未順著箕堂的思路走,他淡笑道,“半島百姓罹難,我華興府自當仁善救助,府主已然決定,大凡半島難民前來投奔我華興府,皆可享受尋常漢人投奔待遇,還可根據個人經濟與才能狀況,予以志願安置。”

“盧侍郎此言當真?呵呵,在下口誤,口誤,盧侍郎自然言重如山,呵呵,還請盧侍郎細言之。”箕堂一邊賠著笑,一邊目光閃爍的思量著。對於三面皆敵的馬韓上下,華興府只要真能給予韓人移民與漢人移民相同的待遇,其必將成為馬韓夷民最為理想的逃難所,更多後續移民指日可待,這對馬韓是禍,對他的子女則是福。

盧志也沒在意箕堂的失禮,倒是耐心客串起了推介“譬如足下那些子女,既有錢財又通漢文,便無需似尋常難民一般,被安排去夷州墾荒開,而可在任意空缺縣城購置房產,藉此自主選擇戶籍所在地,並以平民身份入籍華興府。非但如此,某這禮部侍郎還可安排他們入學就讀,亦可從事教師之職,升階快且安全體面。此外,為了吸引大族來投,本府的《拓荒法》還就墾荒條目有了重大變動...”

四月初一,樂中城,以出賣馬韓利益為隱線,輔以一系列背後協議,五方和平會議終在樂島圓滿達成共識,除了馬韓賠款與慶全撤軍兩項,也暫時劃定了華興府與半島諸國分主海6的格局。隨後,華興時報在第一時間刊了五方代表最終商榷的協議內容,當然,一切條款都打著和平、商貿、合作與撫卹等等光鮮幌子,協議細節無需贅言。

就此,憑藉在半島旬日之戰中的強力震懾,憑藉在外交策略上的以退為進,華興府非但悍然粉碎了邢晨之流的陰謀陽謀,還依據對百濟弁韓野心的準確洞察,及時吃幹抹淨跳出馬韓泥潭,並順手牽羊的掙了個盆滿缽滿。至於半島即將再度陷入新一輪的大火拼,華興府就只能口稱遺憾的樂見其成了。

事實上,各方皆已心知肚明,這次和平協議僅是為了將華興府送離飯局,其註定是新一輪饕餮大宴的前奏,令槍或許就是血旗軍撤離慶全的那一刻。儘管出於暗助馬韓並大戰爭財的緣故,華興府要求各國國主正式確認協議並獲得賠款之後,血旗軍才會執行和談協議,撤離慶全,但沒誰認為華興府還能再拖上多久。

算算時間,從使者們離開樂島,到各方國王正式認同,再到條約實施,最多也就半月,而這基本也就是各方的最後準備時間了...

視線轉到大晉。冀州趙郡,平棘城郊,孫家塢堡。這是一座長寬百多丈,水泥磚石結構的嶄新塢堡,其內有戶四五百,多為孫家族人。恰似這座塢堡的嶄新,如今的孫家也在趙郡嶄露頭角,聲勢愈隆,堪稱本土勢力的代表家族。雖然官面上最高僅是一個七品虛職,但在工商、人脈乃至底層軍政中卻已舉足輕重。

此刻,塢堡正廳,濟濟一堂的坐著孫家各房各支的族老與俊彥,他們都在聚精會神的聆聽著少家主孫治的敘述,而孫治所說的,正是他剛從樂島帶回的,有關南洋拓荒特區土地新政的訊息。

“諸位叔伯長輩,近來朝廷內爭再起,地方上匪亂不斷,新蔡王(司馬騰)享樂多過勤政,河北亂象已生,我孫家與太平商會年後已有兩批貨物遭劫。長此以往,只怕我孫家好不容易積攢的這些家當,難免為此亂局葬送。”掃視廳中眾人,孫治誠懇道,“是以,治懇請將家族產業與族人,最大限度的遷往海外,或商或農,方為長久之計。”

“那華興府勢頭強勁不假,可那都是他紀氏的,不,是他安海將軍一人的。他那諸般法規,限奴、限田、選舉等等,無不逼迫轄下百姓分至一丁一戶的最小戶,即便那所謂的特區,三十年後依舊要分為最小戶,若是入其治下,我孫家遲早都得分崩瓦解。”一個白蒼蒼的老叟率先開口,卻是不無訓斥,“文通(孫治字),我等知你與華興府牽扯甚深,但你莫忘了,你終歸是我孫家人,凡事須為家族考慮。”

“是啊,最初我等也想投靠安海將軍,可辛苦為其運送物資,還送出族中子弟任其驅使,這才出了個七品縣令孫力。可又怎樣,那庶子非但被安排到了一個叫奄美島的海中孤島,甚至連給家族謀上千畝良田都不能。族中催他幾次,他索性都不搭理了,畢竟分戶出去了,族中也拿他沒法。”緊挨方才老者的席邊,又一族老附和道,“給那華興府鞍前馬後,純屬白忙乎,哪比擠身大晉士族,這才是正道啊。”

孫治眉頭一蹙,這兩位族老是孫家二房和四房的保守派,素來吵吵耕讀傳家,看不起工商之事,偏生手又伸得很長,啥好處都想管著,動輒還用族中老長輩的身份壓人。自從他孫治靠攏華興府,並透過太平商會愈加達之後,可沒少被這兩位說道,論及原因,紅眼是一方面,更有族中話語權乃至利益分配的爭奪。

作為孫家新生代的領軍人物,孫治手掌太平商會,還是華興府暗中認可的,孫家也無權更換,他可不虛所謂的族權。不乏禮數的鞠了一躬,他淡淡道“兩位叔祖,我得澄清一下,別個安海將軍可沒主動邀請我孫家前去南洋墾荒,在人家眼裡,咱孫家又算什麼?再說了,如今需要躲避戰亂的是我孫家,需要田地聚居的也是我孫家,人家華興府著急嗎?那些新政可是我為家族避難,託人懇請才得以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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