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一回 無可妥協

邪馬臺,血旗大營,中軍大帳,談及愈加生靈塗炭的大晉亂局,張賓可沒紀某人那般欲說還休。他直言道“非大亂無以大治,中原之亂,源在士族官府,源在司馬皇家,我等現在即便出兵干涉,也是治標不治本,徒損自身而已。為華興府計,為華夏長遠計,如今我等正該利用大晉亂局,全力以赴吸納流民,壯大自身,而非靡費力量於穩定大晉亂局。待得三年五載之後,再言收拾中原山河。”

沉默良久,紀澤終是點頭,收起了替大晉出兵平叛的大義想法,也收起了所剩無幾的那點良心。其實他何嘗不知,他現在已是一位諸侯,是代表上百萬百姓利益的華興府主,說變理智了也好,說變冷血了也好,至少,叫他再向方入西晉之時,為了替劉大腦袋報仇,為了所謂的黎民百姓,大過年往返千里去襲殺石勒,那樣的事情,如今他卻是無論如何也做不出了。

紀澤這一點頭,算是確立了華興府接下數年的主體方針,在座眾人神情各異,有失望的,有遲疑的,也有鬆口氣的,卻皆沒再表看法。張賓則趁熱打鐵道“話到這裡,賓還有一個提議,我華興中樞理當就此從樂島暫遷至嬋州島。一為就近治理,潛心展,並穩定新土新民;二為做出姿態,顯示我等無心中原,縱情海外,從而以退為進,進一步減少大晉各方戒心,更利於我等從大晉獲得人力物力。”

這一下,等於叫剛剛安定的華興官僚系統,連公帶私再來一次大搬遷,帳中眾人就有意見了,尤其在樂島大置產業的人。甚至,連紀澤自身,雖覺張賓言之有理,更可進一步同化倭人隼人,卻也因為兩個媳婦孕期不宜搬遷,也對之不太積極。

孫鵬沒客氣,率先笑道“弟兄們剛剛在樂島安家,這一搬遷又要折騰,難免人心浮動,更何況,倭島畢竟不是我華興府長久核心,且火山頻,氣候也不好,為了三兩年的暫居而大動干戈,委實不值得啊。”

唐生倒不介意搬遷,卻也另有一套說辭“我等如今重點在於倭島,但不出意外,歲末重點便該在於瀛州,總不能屢次搬遷。倒不如,我等將中樞遷至琉球吧,地理位置適中,便於兩地兼顧,環境也好,且已開有成,想來阻力或可小些。”

“得,得了,諸位,邪馬臺尚還不曾攻克,不可驕縱,我等還是莫要談及太遠之事。”眼見話題就要散,紀澤忙敲案笑道,“不過,倭島五郡,再加北荒大島與東荒大島今年還可再設數郡,終歸需要一個軍政中心,哪怕長久作為州府治所,也當著力建設。是以,行政署可先在肥豐郡擇地建一中心城池,餘者日後再談吧。”

見眾人停了嘈雜,紀澤收起笑容,肅容道“方才言及大晉局勢,某徵詢者有二,一為售糧,其二則是有關移民被地方官府阻擾一事,詳情還請濟生細說吧。”

“諾。”吳蘭應聲,繼而似笑非笑道“因為中原大亂愈演愈烈,百姓外遷潮流更勝去年,短短三月時間,扣除已然遷至倭島的近三十萬,南洋墾荒的大族隨眾六萬,沿海各地已經又有十餘萬聚集於我華興府旗下,且因叛軍暴虐,劫掠無視士人與否,移民中不乏讀書士人。嘿,三個月五十萬,我華興府固然歡喜,他人就未必了。”

“不消說,各地官府眼見無民可治,無稅可徵,頗為抗拒,已有多方設卡阻攔流民遷徙。”語氣漸寒,吳蘭面帶憤怒道,“尋常設卡也就罷了,百姓自會繞路跋涉,可三日前,冀州樂陵郡國厭次縣,或因昔日黃河水營被我等攻破,有所過節,當地駐軍竟然假亂匪之名,當眾斬殺了上百意欲東遷的流民,並宣稱嚴肅律法,任何人若無官憑,決計不得隨意流動通行。”

“混賬!”不乏流民乃至亂民經歷的孫鵬,頓時感同身受,拍案罵道,“什麼嚴肅律法,狗屁,分明是跟我華興府過不去。這幫雜碎,不敢對付叛軍,不敢明著衝我華興府來,對付無辜百姓倒是個個兇悍,連搶帶殺,兵亂勝匪!此風絕不可長,我等務必殺雞儆猴!”

見眾人皆有怒色,紀澤沉聲道“原本某還在躊躇,大晉已然夠亂,我等是否採取溫和方式解決此類問題。然非大亂無以大治,適才孟孫兄一席話,倒叫紀某少了許多顧忌。某欲派遣探曹精英與特戰右曲潛入大晉,對此類官軍予以血腥清除,暗中進行,想來大晉官員很快便會明白就裡,但無有憑證,也只能收斂忍讓。諸位以為如何?”

“好!”帳中倒是大多附和,縱有覺得不妥者,也無人反對。紀澤點頭,正欲談及其它,忽有親衛入帳稟道“主上,營外有倭使求見...”

中軍大帳,紀澤高坐帥位,一應文武各列左右,氣勢凜然。此時,堂下已然立有一對倭使。無甚虛套,紀澤用審視俘虜的口吻,淡淡問道“戰局至此,倭王還派來使節,不知有何要說?”

所來正史依舊是公孫霄,他一臉苦澀,深深一揖,不無懇求道“貴軍強大,我倭國上下已然心服口服,對天朝上邦,對貴府天師,再不敢有任何違逆,只求將軍仁慈,能給我方延續國祚,但有所命,人財土地,予取予求,歲歲進貢,必不敢辭!”

公孫霄這就是代表倭國中樞,請求紀澤獅子大張口了,只要華興府能夠饒過倭國這一次,什麼都好商量。怎奈倭國此番遇上的對手,是個骨子裡敵視其文明傳承的穿越人士,急欲除之而後快,不論他們如何搖尾乞憐,奴顏婢膝,也不可能得到殘喘之機。

“哼,晚了!若在半月之前,倭國有此覺悟,有此態度,或可延續國祚,但從爾等在霧奇山口不宣而戰的那一刻起,倭國便已註定了滅亡。”紀澤冷然一笑,義正詞嚴道。不論心中何想,道義制高點也是必須佔據的。

“什麼不宣而戰,我方攻擊霧奇山口之日,你血旗軍不是也偷襲關門渡口了嗎,豈非一樣不宣而戰?”倭國副使憋屈的叫道,此人卻是臨戰之際脫離袁德松所部,並得以逃回王都的重映梟,非但有著與血旗軍數度交手的經驗,漢語說得倒也清晰。

紀澤瞥了這廝一眼,沒有搭理,依舊振振有詞“犯我華夏天威者,雖遠必誅,爾倭國屢次冒犯,手段狡狠,如今豈能再留下為禍?當然,上天有好生之德,爾等只需立即無條件投降,本府主在此保證,絕不濫殺一人,不必淪為奴隸,亦可保證邪馬臺上下安生過活。”

拉了把還欲再說的重映梟,公孫霄躬身道“我等也知冒犯天師,罪無可恕,不敢再有忤逆,情願奉上整個倭島。只求將軍恩德,放開馬關海峽,讓我等退入北荒大島,劃海而治,日後必侍貴府為上邦,但有所命,必然效死!”

斬草焉能不除根,紀澤已然無意多說,只冷冷道“你等回去吧,告訴那位女王,明日正午之前無條件投降,爾等僅有此條生路。”事實上,若非顧忌華興府形象,以及日後的擴張征討,紀澤連投降都不願接受。整個邪馬臺裡的倭國精英,都死掉最好,至少也該為奴方可放心。

眼見紀澤根本不給機會,重映梟也不再裝熊,不無威脅道“哼,爾等所倚仗者無非騎兵而已,可騎兵能夠攻城嗎?爾莫非以為,單憑五萬大軍,便能取下我邪馬臺嗎?我王都城高牆厚,存糧足夠食用三年,四萬大軍固守,足以耗死血旗軍,屆時兩敗俱傷,我倭國即便滅了,你華興府一樣元氣大傷,焉知不會顛覆!”

龐俊則出言叱道“哼,夜郎自大!你邪馬臺地處平原,城周十六里,護城河一條,無有甕城,城高不過三丈,這等城池在倭國或許雄偉,在中原卻比比皆是,安能阻擋我大軍步伐。呵呵,短期欲破此城,我方不下十種辦法,爾等但若冥頑不靈,或可有幸見識其中一二。”

重映梟愈加不忿,怒聲道“某偏生不信...”

“送客!”紀澤打斷雙方爭論,不屑的瞥了重映梟一眼,嘴角翹起,一臉高傲,僅是揮揮手示意親衛趕人,根本不願再給重映梟理論的機會。

被紀澤的藐視態度氣得暴跳如雷,重映梟或是仗著兩軍交戰不斬來使,他甩開上前驅趕他的親衛,手指紀澤咆哮道“你這無恥惡徒,早就覬覦我大倭國土,還一副大言炎炎之態,委實無恥,且看我大倭勇士,如何將爾等...”

“砰!”紀澤拍案而起,做暴跳如雷狀,跟著怒斥道“哼!無知小兒,竟敢如此言語無狀!既然不願這般便走,那就吃上二十鞭再走吧!來人,給某拉下去打!”

“兩國交兵,不傷來使,還請將軍息怒,放過他吧。”公孫霄作為唱白臉的,立馬出言懇請道。然而,他本以為僅是作勢的紀澤,根本沒有就坡下驢,愣是揮手示意親衛將重映梟拖下去打,自身則已轉入後帳,而一應華興官員見此,也紛紛說笑著散去。

太野蠻太沒風度了!滿心氣氛的公孫霄一跺腳,就欲跟著倒黴的重映梟出賬,而就在此刻,龐俊卻是不經意的行至他的身邊,低聲急語道“想來這個重映梟此行也是為了監督你出使吧,哼,倭人對你真叫個信任,同為漢人,俊頗為你覺著不值!其實,我家主公此舉亦是看在此點,順道給龐某一個與你說話的機會而已。”

呃!公孫霄一怔,旋即心頭劇跳,他面不改色,卻已放慢了腳步,只聽龐俊繼續道“倭國覆滅在即,我華興府終歸需要些許倭國舊臣,協助管理並維護形象,但有及時棄暗投明者,加官進爵不在話下。這等機會,我等自然更願留給漢裔...”

黑夜,素來是陰謀實施的溫床。就在血旗軍終於兵逼倭國王都之際,千里之西的朝鮮半島,百濟與誠韓聯軍經過半月鏖戰,也已攻克馬韓北部的雲辛方國,進而兵逼馬韓王都福津城。受此影響,馬韓東線,慶全之北的白宇方國在弁韓大軍的威逼利誘下終也選擇了投降,由此引多米諾效應,慶全西北的尚喜方國跟著主動請降,頓令駐紮慶全的箕煥大軍陷入包夾危境。而今夜,正是弁韓軍入駐尚喜城的第一夜。

這裡的夜晚靜悄悄,八千弁韓軍已然全面接管了尚喜城防,倒也睡得安穩。要說他們對於尚喜一方的主動投誠還是頗為信任的,弁韓主將晚上甚還帶著部分心腹軍將,參加了尚喜臣智誠邀的接風晚宴,之所以如此,原因正是在於兩月之前,身為尚喜臣智侄兒的尚喜邑借,因遭遇血旗騎軍奔襲而欲逃走,被箕煥以亂軍之罪斬于軍前,此仇加之馬韓的糜爛局勢,沒誰覺著尚喜臣智不應該投向弁韓。

然而,本在接風晚宴上喝的酩酊大醉的尚喜臣智,此刻的子夜,卻是精神抖擻的出現在了尚喜軍營不遠處的一座大宅。難掩緊張的,他詢問身邊一名兵卒裝束者道“吳管事,貴方可否確定,箕煥大軍已經抵達城外?可別我這裡動了,外面卻沒個動靜。”

“呵呵,此事由段大掌櫃精心籌劃,錯不了。當然,空口無憑,此刻的城防皆在弁韓軍手中,某也需要利用飛鷹聯絡城外弟兄,不過,這需要臣智率先確定主攻的城門呀。”回答用的是還算流利的韓語,面龐卻是標準漢人的國字臉,那兵卒笑道,“說好囉,此戰的一應弁韓俘虜,可得低價賣給我惠韓商會,兵甲錢糧任選交易呦。”

尚喜臣智翻了個白眼,鬼哄鬼呢,能用飛鷹傳訊的,能幫他聯絡華興府官爵好處與舉族退路的,能是尋常商會的奴隸販子嗎?當然,華興府不喜歡弁韓節節勝利,他尚喜臣智亦然,而且,國破家亡之際,冒些險卻能搏個在華興府的長久富貴,你好我好的事情,他連侄兒的仇恨都能放下,又何必點破那些細枝末節呢。

正此時,一名鬼祟的黑衣韓人進得屋來,躬身稟道“卑下見過臣智,據最新觀察,四門防守,除了那個全善把守的北門甚為警戒,餘者皆比較鬆懈,城中弁韓軍也無其它任何異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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