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七回 二徵瀛州

九九重陽節,剛剛糧食入倉的樂島百姓們,第二次欣賞了科考魁們的跨馬遊街。此番文武同時舉辦,武考同樣設了四科,且各科魁並不分榜排名,故而共有八名魁得享遊街殊榮。頗為巧合的是,外來平民士子與本土公民考生各自佔了一半,連文武狀元也是各佔其一。考慮到人數懸殊,外來士子顯然更為精英。

不過,因為外來士子們的明工明算兩科上榜線低於本土公民的對應上榜線,以至於外來士子這兩科並未錄滿全額的十五人。這一條在有心人的扇風下,立馬被胳膊肘往裡拐的百姓們大談特談,啪啪打臉外來士子之餘,倒叫大多出自底層的華興百姓們,大大削減了對於大晉正統士族們的那份根植心底的自卑,也算此番分榜錄取的意外所得。

跨馬遊街之後,上榜者或入講武堂,或入官員培訓班,落榜者則被華興各署以優厚條件逐一盛情邀請,或投軍或支教或支邊不一而足。然而,此屆科考的餘音並未就此散去,因為華興時報隨之開了一個有關科考策論諫言的專欄,就本屆科考明經科最後一題的策論答卷,挑出一批具有代表性的論點匿名布,對之展開全民規模的投稿辯論。其目的,自是新一版的《史政》,乃至意識形態之爭。

策論諫言專欄的第一期辯論主題,便是紀某人甚為反感的“與民爭利”,正來自已和高徵同時上榜明經科的蘇峻。紀某人換了個馬甲親自執筆,分階層看全體多角度的分析了華興商會這一準國有產業的優劣之處,尤其強調了其在當今階段集中力量辦大事的必要性,並無情揭露了所謂“與民爭利”的內在本質,等等等。其實,華興時報的獨此一家,已然保證了辯論的最終結果...

時光幽幽,卻又疏忽而過,轉眼便是十月初一,所謂的華興節,也是華興府開府立衙的一週年。為了紀念這一極其重要的日子,戰爭販子紀澤以血旗軍大元帥的名義,在當日正式簽了出兵瀛州的命令,並在華興時報上無恥刊了一篇文章,題為“將華夏文明徹底播至瀛州每個角落”。而他本人,則已一身戎裝,攜手新婚燕爾的三夫人,出現在了嬋州筑紫郡的那之津港。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修我戈矛,與子同仇!豈曰無衣?與子同澤。修我矛戟,與子偕作!豈曰無衣?與子同裳。修我甲兵,與子偕行...”古樸而激昂的故秦歌謠《泰風.無衣》響徹了那之津港,一隊隊血旗軍一邊應和著軍樂隊往復演奏的這血旗軍歌,一邊僅僅有條的踏上一艘艘雄偉聳立的艦船。

這些是剛剛整編完畢的血旗軍步騎水六大野戰軍團之五,除了留駐樂島並監控韓海的第一安海軍團,餘下五個野戰軍團如今皆屯駐於嬋州。而此番隨著攻略瀛州全境的戰爭,這五個軍團均將南下,亦戰亦練。剛剛因為攻倭之戰獲得加官進爵與繳獲紅利的大小軍將,帶著新一批同樣渴望著立功封賞的兵卒,其目光火熱,其氣勢如虹!

秋風颯颯,血旗獵獵,紀澤頂盔摜甲、傲立狂鯊望臺,目視著大軍出征的壯景,心中甚是嘚瑟,難免又一次遺憾於沒有照相機。正此時,他驀然感到身側肩膀微觸的伊人一陣戰慄,扭頭看去,卻見宮裝盤髻的顧敏已然俏臉酡紅,他不由一驚,忙溫聲問道“敏兒,莫非這裡風大,身體不適了嗎?”

半月前,顧敏隨著紀澤離開樂島登上嬋州,並假以故倭王族女的身份,與紀澤在嬋州治所肥豐城舉辦了一場隆重婚禮,繼而在嬋州八郡象徵性的巡遊了一圈,算是完成了倭王后嗣對倭人隼人的撫慰,效果頗為顯著,已被殺服殺怕的倭人對她與這場婚禮表現出了極大的擁戴與熱情。至於她的真實身份,能核實的倭人都成了礦奴,故而沒人能夠核實,或許,如今也沒幾個倭人願去質疑。

“沒有,我很好,只是看得激動而已,因為夫君你。”顧敏聞聲驚覺,繼而轉頭衝紀澤甜甜一笑,紅唇輕啟道,初嘗雨露後的嬌顏更添嫵媚,而那眼神,則滿滿的自豪與傾慕,柔得都能化出水來。

說來這並非顧敏次觀閱大軍,卻是她次以府主三夫人的身份,觀閱數萬規模的血旗大軍,也是她夫君的麾下雄師。身份換了,感官與心境自是不同,卻不知她這份對自家男人的由衷讚許,由衷仰慕,已令紀某人心都酥了,腿也軟了。

“主公,野戰軍團此番南下,碾壓蠻夷之餘,定可好生磨練一番,待得班師,想來便是強軍無疑了。”這時,孫鵬賠笑湊上前來,頗帶希冀道,“相比之下,我嬋州四萬輔兵多為新兵,便是嬋州軍團也屬新立,若不加以實戰磨練,只怕要落後太多,日後恐會耽擱主公大計啊。”

斜了孫鵬一眼,紀澤哪不知這廝打的是什麼主意,兼被攪了旖旎,他毫不客氣道“嬋州、瀛州到手,還有一個呂州隨時可以圈地,我華興府短期已有足夠疆土,所需者乃是休養生息。你坐鎮嬋州,某要的是穩定,休得紅眼他人,休提開疆擴土,最多清理境內山蠻殘頑。倘若你在北荒大島或者朝鮮半島挑起事端,某可沒有一兵一錢支援!”

“呃,大島咱不挑事,那些海中孤島上也有蠻夷需要王化,去那練兵總不算大事吧?”孫鵬苦著個臉,不無悻悻道,“主公,四五萬兵卒,都是些精力過剩的主,不給他們尋點事情,賞點甜棗,這兵不好帶啊。”

“主公,有江南訊息。”正此時,上官仁走了過來,下意識的看了顧敏一眼,繼而遞給紀澤一份藍色信報,低聲稟道,“這是主公刻意叮囑,需要特別關注的訊息。”

“得,那便隨你吧,左右別叫我鬧心就成。”紀澤無奈的衝孫鵬揮揮手,將之打了事。繼而,他接過信報瀏覽,眼中卻是漸露覆雜,有了然,有鄙夷,也有無奈。

掛出笑容,紀澤將信報轉手遞給邊上的顧敏,難抑譏嘲道“怎麼樣,為夫早就說了,你那位伯父絕非善茬吧,這次可是陪演了一出鳳鳴岐山,臉皮夠厚,演技夠絕呢。其實,早跟你說了,局勢如此,東海王一系與故吳士族一系,那是風流客遇上俏紅牌,想不黏一塊都難呀。”

“哼,休得胡言,莫以為本女郎嫁給了你,你這山大王就能為所欲為了。”白了紀澤一眼,顧敏接過信報端詳,臉色隨之變幻,終是喟然嘆道,“唉,這些伎倆其實並不罕見,我早該想到,之前只是涉及己身,亂了心智而已。也罷,既然顧氏無憂,我這個倭王族女也就做得安心了。”

《資治通鑑》有載“九月,戊申,琅邪王睿至建業。睿以安東司馬王導為謀主,推心親信,每事諮焉。睿名論素輕,吳人不附,居久之,士大夫莫有至者,導患之。會睿出觀禊,導使睿乘肩輿,具威儀,導與諸名勝皆騎從,紀瞻、顧榮等見之驚異,相帥拜於道左。導因說睿曰‘顧榮、賀循,此土之望,宜引之以結人心。二子既至,則無不來矣。’睿乃使導躬造循、榮,二人皆應命而至。以循為吳國內史;榮為軍司,加散騎常侍,凡軍府政事,皆與之謀議。”

“嘖嘖,這一下,你那伯父顧榮非但與司馬睿冰釋前嫌,還如膠似漆了,你孃家顧氏又能坐享江南繁華了。虧得之前你還數度埋怨為夫壞你顧氏好事,逼得為夫調動不少力量暗中維護顧氏,嘿,日後可別再揪住搶親之事不放啦,還是安心做某家的壓寨夫人吧,哈哈。”紀澤口中調笑,眼底卻始終複雜難明。

且莫追究春秋筆法是如何渲染,愣將二五子另換主子沆瀣一氣的卑劣行徑,改寫為商鞅喜逢嬴渠梁那般明君賢臣相得益彰的感人情結。北方戰亂經年,且愈顯糜爛,永嘉南渡實乃大勢所趨,在保全家族乃至維持富貴面前,多少士族願意像是正史中的祖逖劉琨一般,為了北方國土甚或那些泥腿子而死戰不退,進而自我犧牲呢?

紀某人對此雖然心底膩歪,卻無力改變,也無心改變。這非但因為長時期內,他與偏好苟安的江南勢力將是合作多過敵對,更因為到了如今的諸侯角色,他與他的華興府也非好人,何嘗不是一心只管將西晉遺產可勁往自家碗裡扒呢?於是,他很快便藏起他那點幾乎已被惡狗啃光了的良心,耀武揚威的南下去也...

時入初冬,藉著微冷的北風,南征大軍沿著嬋州島海岸與琉球列島,一路順風南下,於琉球稍作休整,期間,紀澤自有好一番的巡查探訪,琉球的軍務民政,以及藏於東方海島中的一應軍事秘密研製基地,也沒忘帶著顧敏拜見了寓居此處的生母張氏。隨後,大軍繼續南行,於初十順利抵達了瀛東港。

彩旗,橫幅,鮮花,歡呼,瀛東港的歡迎場面足夠氣派。令紀某人心情愉悅的是,從迎接百姓的眼神中,他雖看到了些許不耐,更多的還是真誠、熱情與擁戴;而這個去年還是處處荒灘的河流入海口,如今已然覆蓋了一片水泥顏色,碼頭廣闊,道路平直,倉房林立,稜堡高聳,其氣象已然與樂島的羅口港相差彷彿。

次日,郡府議事廳,軍政擴大會議上,紀澤一臉笑意的聽取了瀛東郡以及瀛東各縣的政務簡報,尤其對瀛東郡年秋收平均七鬥半的畝產資料大加稱讚。末了,他笑呵呵道“此番某南下瀛州,就是來看看民政建設的,至於對瀛州島全境的軍事攻略,此戰將由祖逖將軍掛帥,一應徵戰事宜交其全權負責。”

這一下,會場眾人有點小迷茫,雖說之前你紀大府主便已放過類似風聲,可你千里迢迢趕來瀛州島,就是為了做一回運輸大隊長?好在,這一決定也算合理,祖逖總督瀛州一年,並領軍瀛東營,聲望已然足夠,眾人倒也不會提出質疑,但會後,祖逖卻是尋了過來。

“主公,一年時間,我瀛東營已對瀛州島各地有了較為詳細的探查,這是屬下憑之所做的軍事策劃,還請主公定奪。”拿出一份厚厚的軍事方案,祖逖說道。不知不覺間,他已將對紀澤的稱呼,由子興老弟換成了主公,也算默契敲定了君臣名分。

“呵呵,士稚兄的方案我是一定要看的,不過僅是看看而已,最多提出些許請教,士稚兄儘可放手去做,若要商議,便多與龐俊、錢鳳等人細談。畢竟我在此也呆不上幾日,具體攻略自然由你視情況隨時調整。”迎上祖逖的疑惑眼神,紀澤淡淡笑道,“我將僅在瀛東轉上三五天,隨後便將繼續南下,年底左右當可返回,當然,第二安海軍團的五千水軍,我要帶走。”

瀛州土著並無水軍,海上運兵有地方輔兵足以保障安全,安海水軍在此戰中並無顯著意義,祖逖自無意見。他想了想,不無試探道“主公這是?”

“某此番意在南洋,那裡聽說亂得很,我必須親自去看,總不能無休止亂下去。”紀澤目光閃爍,繼而笑道,“呵呵,不能所有的仗都由我親自統領,士稚兄滿腹韜略,如今手下有著四萬雄師,八九成的精銳戰兵,且民夫也可酌情抽調,對付四十多萬連國家都未形成的蠻夷百姓,各個擊破,當無問題吧?”

祖逖沒再多問紀澤的行程,某種意義上講,那是絕密。他鄭重一禮,慨然承諾道“主公信任,逖敢不效死。年底之前,若不能全取瀛州,並令其穩定,逖願提頭來見...”

接下來,紀澤果然罕有關注征戰,除了檢閱幾次軍伍,將大部時間都放在了瀛東郡的民政。藤山鐵礦,華興農場,縣城鄉鎮,以及正在展開的私有化安置,他都有所巡視,有著樂琉二郡的成功經驗,又在準軍管下以農業為主,瀛東的工作縱有紕漏,卻不會走形。

四日後,祖逖調動略經休整的大軍,開始了瀛州征伐。一改柿子撿軟捏的血旗傳統,他將第一目標選定為蠻夷勢力最大,人口二十多萬的瀛南平原,取的是一個攻其無備,破其主力的戰略。同一日,紀澤離島南下,一場本就實力懸殊的征服,再有祖逖這等歷史名將指揮,他這甩手掌櫃走得輕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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