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六回 中原流人

正當華興暗影在遼西郡瞅準時機恰時截胡,緊急策劃實施著平白吞併半數平州邊軍這一美事的時候,中原之地則戰局大變。劉聰大敗於弋陽,像被最後一根悶棍打翻的駱駝,他在憋屈退回洛陽之後不再停留,隨即率領殘兵敗將退離洛陽,灰溜溜回返平陽尋劉淵認罪去也。而匈奴漢國對西晉京師起的第一次挑戰,在耗時一個多月之後,遂以傷亡過半的失敗告終。

尾隨劉聰退出弋陽的腳步,萬五血旗前驅在祖逖的率領下,穩步推進至洛陽的南大門伊缺,並從主動退走的魏復叛軍手中將之輕鬆“收復”,就此駐兵於此以觀戰局動向,實則是在此隱隱威脅京師,等待和晉廷就勤王封賞事宜展開討價還價。

與此同時,血旗軍勤王之師在弋陽小丘大敗匈奴三萬騎軍,斬殺過萬的訊息也被迅傳開,震懾地方官府之餘,更向底層百姓展示了肌肉與安全感。而血旗軍的後續軍伍則隨之開始了對豫州沿途百姓的移民宣傳與接納舉措,當然,名義上卻是就地追繳魏復叛軍的餘孽,這一手可是王師過境的慣例,大家都懂的。

然而,懂歸懂,可血旗軍的作法委實過分。別個大軍過處無非是吃拿卡要些錢糧,搶點美女民賦,最多燒殺幾個村子以做震懾,事後官府該徵稅抽丁照樣;而血旗軍過處,那是泥腿子幾乎一掃而空,屢被官府與叛軍往復肆掠的底層百姓們之前想逃沒個去處,血旗軍都到家門口來邀請了,誰還不跟著開溜?而這麼一來,別說官府,世家大族也受不了,泥腿子都跑了,叫他們日後剝削誰去呀...

這一日,豫州潁川,朝陽初起,寒風冷冽,長社縣城東南二十里,鄉間小道上,一對青年男女正在拔足狂奔。二人皆衣衫老舊,身形單薄,一看便是窮困農人,男子身上還揹著一個三歲大小的男孩,不時出驚嚇的啼哭聲,一看便知這是急急跑路的一家三口。而在他們身後,則快步追來五名持棒拿刀之人,護院打扮,凶神惡煞的邊跑邊喝罵個不停。

“哎呦!”驀地,那年輕婦人或是跑得太累,左腿拌右腿,結結實實的摔了一跤。那男子大急,忙停下腳步,回身拽起年輕婦人,就欲繼續逃跑。

孰料那女子剛一邁步,復又摔倒在地,她索性不再起身,而是挪動身體橫在道路中央,一邊還衝男子悽吼道“孩他爹,我腳扭了,跑不了啦,你快帶小木木逃,我爭取擋他們片刻。那個關二哥說了,到了潁水邊上就有血旗軍營地,就安全啦!”

“杏花,爹孃就是以死逼我帶木木走,他們都落在孟家堡了,你就甭再逼我了,要是再沒了你,叫我一個人如何拉扯木木,死活咱一家仨都得在一起啊!”男子哪裡肯依,口中喘息著勸說,已然轉手將孩子抱到胸前,還欲背起女子繼續跑。

“李大牛,你難道想讓李家絕後嗎?”那女子卻是一把推開男子,厲聲哭叫道,“你揹著兩人怎能逃得了,一旦被抓回孟家,那就絕對是一個死字,這一年被他們活活打死的外地流人還少嗎?別管我,快帶木木跑...”

“哈哈,你們倆甭爭了,都跑不了!”一個聲音戲謔著打斷了夫妻兩的相濡以沫,粗喘幾聲之後,跟著冷森森道,“哼,你等去年要飯到了我孟家堡,我孟家看你一家可憐,加以收留,叫你等得以安生,孰料你等竟然如此不知好,一有高枝就想跑,哼,天下哪有這等好事,乖乖跟我等回去,聽憑家主落吧。”

小夫妻兩頓時齊齊一顫,抬頭看去,卻是孟家堡的五名家丁已經追來。略一愣神,李大牛怒道“什麼落,回去叫你孟家人打死嗎?孟三刁,你狗日的別說好聽話,還收留我等安生?咱們河東人從匈奴人手下好不容易逃了過來,討口飯吃不假,可你孟家就給咱們吃糠咽草,牲口都不如,卻要幹牛都累死的活計,動輒還要打罵,稍一頂撞沒準就得弄死,這也叫安生?比起你孟家,匈奴人也狠毒不到哪吧。”

“哼,一幫逃難的外地客,如今兵荒馬亂的滿地都是,我孟家能叫你等活著,就是天大的恩德了,還他媽的貪心不足!”那個話的家丁頭目孟三刁眼睛一橫,不屑的啐了一口,這才幽幽道,“家主說了,誰敢逃去投血旗軍,那就打死誰,你二人還想例外嗎?直娘賊,自個不想活也就罷了,還累得咱們兄弟一大早就出來追了半天!”

李大牛還要爭辯,那杏花這時倒是更為拿得起,她眼底閃過狠絕,一把推開李大牛,轉向孟三刁,不無希冀又毅然決然道“孟三刁,你不是一直想要佔我的身子嘛,咱們逃走也有你逼迫的份兒,今個只要你能放走他們爺兒倆,俺就從了你如何?”

“胡說!”李大牛爆吼一聲,放下孩子,順手從道邊扯起一根粗樹枝,跨步杏花之前,棍指幾名家丁,氣沖斗牛道,“今個誰敢動咱們,老子就跟他拼命!”

“拿下!”孟三刁瞥了杏花一眼,毫不掩飾的淫蕩,同時施施然令道,“悠著點,留口活氣回去,家主還要拿他們立威呢。”

“砰砰砰...”四名家丁聽得孟三刁話,獰笑著撲了上去,隨即便在杏花的尖叫和孩子的哭嚎中,揮動哨棒與李大牛戰在一處。可憐李大牛不過尋常農人,哪裡是專業打手的對手,儘管憑著蠻勁一度打翻了一名家丁,但很快還是被一眾家丁撂倒,繼而捆了個五花大綁,其間自也免不了好一頓毒打。

“三爺,這小娘皮頗有三分姿色,左右回去之後也是一個死,怪可惜的。要不,三爺你先上,完事了叫咱們也爽快一把?”這時,一個歪鼻塌眼的家丁湊近孟三刁,手指爬到李大牛身旁啼哭的杏花,又用下巴指了指道邊的樹叢,一臉猥瑣道。

“小子,有眼色,三爺看好你!”孟三刁被說中心思,猛拍猥瑣家丁肩頭一把,接著一臉淫笑的走近杏花。要說這一類事情,他孟三刁可沒少幹,麾下的幾個家丁也沒少跟著,彼此無需裝樣。

“姓孟的,你要敢動她,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在李大牛的怒吼中,在杏花屈辱不甘的尖叫躲避中,孟三刁一把抓住杏花的前襟,拖著就往道邊行去。杏花自然掙扎,卻聽嗤啦一聲,衣衫撕破,露出杏花胸前的一片白膩,直看的另外幾個家丁吞嚥口水,伴以那名猥瑣家丁的一陣怪笑。

“哈哈,小娘皮,這就開始勾引老子啦,比老子還著急嘛,放心,老子馬上就餵飽你!哈哈...”孟三刁愈加興奮,邊對杏花動手動腳,邊拽著杏花的肩膀往樹叢裡拖。

“小雜碎!”驀地,孟三刁感覺左腿一緊,低頭一看,卻是杏花的三歲小兒哭喊著抱住了他的腿,不讓他帶娘走,孟三刁斥罵一聲,順腿一踢,頓將小孩甩入了道邊一個乾涸的窪坑裡,再也沒了聲響。

“啊...”孩子生死不知,李大牛頓時目眥欲裂,血淚泉湧,掙扎無果,只能望天哀嚎,“老天爺呀,你瞎了眼嗎,這等惡人也不打雷劈死他們?”

“啊...”杏花同樣一聲悽吼,渾身平添一股力氣,使勁的抓撓孟三刁,更是一口狠狠的咬住了孟三刁抓她的手。這一下,孟三刁火了,一巴掌將杏花抽翻,看了眼自己被咬得深可見骨的左手,他兇性大,索性拔出腰刀,揮手就向杏花的右肩膀砍去。若非還想繼續他的姦淫,只怕刀子就要落向杏花的脖頸了...

“嗖!”“噗!”或是老天爺收到了李大牛的啼血控訴,在此萬分危急之際,他老人家雖未降下雷罰,卻是射來了一根羽箭,正中孟三刁持刀的右肩。孟三刁吃痛,鋼刀哐啷落地,杏花卻是躲過了一劫。

“噠噠噠...”小道盡頭,林後轉出數十騎兵,個個盔明甲亮,殺氣騰騰,漠然盯視著孟三刁等幾名作惡家丁,正風馳電掣的向著這邊馳來。騎隊中間,還樹有一面血色旗幟,在冷風中獵獵飛揚...

《資治通鑑》有載“(永嘉三年)十一月,漢楚王聰、始安王曜歸於平陽。王彌南出轘轅,流民之在潁川、襄城、汝南、南陽、河南者數萬家,素為居民所苦,皆燒城邑,殺二千石、長吏以應彌。”

事實上,正史中的王彌(魏復)叛軍,之所以能夠屢敗屢戰,並逐漸壯大到了威脅晉廷的程度,跟其拉隊伍的容易密不可分;而他之所以能在中原一呼百應的拉起隊伍,與中原地區的流人受盡當地居民的壓迫又脫不了關係。本地人對外地流人的鄙夷欺凌,在任何時代都不少見,但在西晉亂世,這卻對搖搖欲墜的晉廷狠狠推了一把。正所謂亂世生流民,流民擾亂世!

當然,書歸歪傳的這一時空,血旗軍深入中原招攬流民,必將令魏復(王彌)以及其他一些造反頭子的實力被大大削弱,自然,也將改變許多像是杏花一家這類流人的悲慘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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