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八回 蒲城諜影

永嘉四年,三月二十四,巳時,小雨,西海郡,蒲羅中港。

“快點,快點,每船隻許留下五人看船,餘人將隨身物品帶好,快點下船!提醒一句,島上近來食宿有點緊張,價格高起,多帶點錢!”港口海灣內,一名血旗水軍的什長站在遊艇後甲板上,手舉捲筒喇叭,對著後方跟來的一溜船隊,板著臉叱喝道,“都給小心點,上島之後一切聽指揮,戰時管制,惹了亂子捱整,可別四處瞎吵吵叫屈!”

緊跟遊艇之後的,正是王宣船隊的艦,之前繞開噶誼港封鎖線,花了兩天時間東行,他們終在今晨落入第二道封鎖線的水軍手中。不過還好,他們在一番登船檢查之後,畢竟被押解來了蒲羅中島,且看架勢仍被視作尋常商客對待,有著一定自由。

一想到很快便能抵達島上華興快運所屬的飛奴郵站,王宣心情就好了許多,也不在意那名什長的態度,賠上笑臉,頗有攀談意味的拱手道“好嘞,辛苦軍爺啦,咱們一定規規矩矩,絕不給軍爺們添亂。敢問軍爺...”

孰料那什長遠沒卡菲羅那麼健談,根本不與王宣囉嗦,跟訓孫子一般,直接打斷斥道“別廢話,聽安排就是!哼,西邊都設封鎖線了,非要挖空心思躲過封鎖,苦巴巴趕來蒲羅中島,不就是節約那麼兩三天時間嘛,添亂...”

得,華興府的大兵就是這麼牛,都叫華興府的高薪高賞,還有天天高喊的軍人榮譽感給慣壞了!王宣氣的牙根直癢癢,面上不敢反唇,心底則不斷批判,若是在大晉,單憑他這身儒裝士人的行頭,好吧,甭提士人行頭了,如今的華興府,連個農家窮小子上街,都敢穿著儒裝四處晃悠,成何體統?士人體面何在?

王宣一行灰頭土臉的總算上了碼頭,岸上的戒嚴情況其實也沒想象得那麼嚴,雖然處處可見執勤的血旗軍兵,卻也並無太多大戰的緊張氣氛。碼頭之外,至少還有載客運營的馬車,更有一個掛著紅巾箍的瘸腿老漢,衝他們可勁吆喝“特刊,最新的特刊呀!血旗大軍再創佳績,蒼狼第二軍團大展神威,飛鳳將軍用兵如神,突擊全殲狼牙修三萬北部援軍,陣斬敵軍主將昆烏...”

從走到身邊的老漢手中,王宣習慣性的買了近來的所有幾份報紙,順手甩給老漢一張二十錢的華幣,他幾乎腳不沾地的竄上一駕馬車,也沒管王魁等其他船員,直接衝車夫吩咐道“快,去城中的飛奴郵站。”

那車伕倒不含糊,吆喝一聲,立即驅馬車,直奔距此不遠的蒲羅中新城也即西海郡城。王宣則收束心緒,閉目養神間,在腦中構思待會該如何用密語行文,才能在一張紙箋的限定字數內,既簡練而詳盡的傳遞出自己急於回報的資訊,又能不要引工作人員的猜疑。

“這位客官,郵站到啦!二十錢標準價!”不一刻,馬車停下,那車伕好似剛剛想起,不無歉意的提醒道,“客官,據說飛奴郵信的民間業務早停了好幾天,怕要等到戰後才能開通。呵呵,不知客官是否還要去其他地方,譬如客棧之類?”

臥槽,那你還拉我來這兒!?看著強壯車伕那張似笑非笑的臉,王宣強按下了打爛它的衝動,甩下二十錢的車費,直奔道邊的郵站。尚有其他業務,郵站開著門,可正如車伕所言,櫃檯一問,民用的飛奴快信業務確已暫停,理由則是進來業務太多,飛鴿還沒回來。

王宣可非輕易放棄的主,他略一躊躇,撇開面含歉意的櫃檯女侍,瞅個空子溜入郵站大掌櫃的公務房,兩句寒暄之後,他直接掏出一封金幣放在案上,衝那位中年富態的大掌櫃執晚輩禮道“大叔,郵站想來定有少許備用信鴿,在下著實有急事,需要傳信遠方,願出百倍郵費,還請大叔通融一二。”

金光晃人眼,大掌櫃忍不住乾嚥了一口,一封金幣合一金二十兩,就是百貫,足抵他數年的掌櫃薪水啊。好不容易的,大掌櫃將目光戀戀不捨的從黃金上移開,這才為難道“說真的,飛鴿的話這裡的確還有,可如今戰爭期間,一應飛奴其實已被軍方徵用,包括後續中轉鴿戰亦然,委實不好辦啊。”

“在下真有急事,一個不好便干係人命,還求大叔一定幫忙啊。”王宣心中暗罵,再次掏出一封金幣,再作一禮道,誰叫在這蒲島,華興郵站的飛奴業務獨此一家呢?儘管隨著華興府的應用,飛奴傳信在世家大族間愈加普遍,但想將網路覆蓋到如此偏遠的萬里海外,除了華興府,尚無其他勢力能夠做到。

“好吧,年輕人,看在你如此著急的份上,此事某應下了。”肥臉一陣抽動,大掌櫃盯了金幣許久,終是猛一咬牙,點頭應道,“不過,你所寫內容某須親自驗看,涉及軍管,可不能犯禁。”

“可以,絕無問題。謝謝大叔,謝謝了。”王宣長鬆口氣,再度行了一禮,眼底卻是閃過一道冷莽。

接下的事情就順利了,寫信、驗看、綁縛,直至親眼看著兩隻飛奴東向而去,王宣這才離開郵站,與前來尋他的王魁一起,換輛馬車前往了客棧。而那位郵站大掌櫃則笑眯眯的返回自身的公務房,不過,此刻在他方才所坐之處,卻已多了一名蓄有八字鬍的黑衣男子,正在嘖嘖把玩著那兩封金幣。

“我說,第二封金幣可是咱費盡嘴皮才多撈來的,屬於合法勞動所得,不能算作贓款上繳,是吧?”大掌櫃依舊一副財迷模樣,賤兮兮道,對那名黑衣男子的出現卻是毫不意外。

“言之有理,的確該算合法勞動所得。有光明就有黑暗,咱監察廳可沒那麼小家子氣,瑕不掩瑜的外快小金庫還是允許的嘛。”那黑衣男子點頭,卻將其中的一封金幣施施然一分為二,取出一半裝入自家口袋,這才看向大掌櫃驟然凝固的臉,笑眯眯道,“不過,咱道上也有說法,見者一半,是吧?”

“臥槽,你丫盡躲在隔壁偷窺來著,最多喝點湯水就夠了,憑啥分走一半?”大掌櫃黑了臉,忙出手如風,將另外半封金幣先撈到袖中再說,又與黑衣男子對瞪了半天眼,他終是無奈道,“得,誰叫咱遇上更狠的呢?說正事吧,今個這廝已經是海峽封鎖以來的第三個可疑分子,他在蒲島的行蹤你刺曹那邊盯著,別叫他給逃過封鎖,至於那份鴿信,我密曹自會跟蹤調查...”

同一時刻,尚不知自己急匆匆撞上槍口的王宣,正在客棧房間內不無興奮的陷入遐想。當年他在和平島兢兢業業,怎奈王導公子在奪取鰲山島一事上被紀某人狠狠的涮了一把,連帶他也被遷怒,明升暗降配到海外坑癟的跑海顛沛。但若這一次能夠及時將偶然現的重大秘密及時回王氏,避免自家跳入華興府挖下的坑,沒準就能將功贖罪,重返花花世界呢。

當然,出於警惕,王宣依舊希望儘快穿過海峽封鎖。稍事休整,他召來王魁問道“之前讓你打探海峽封鎖一事,方才可有收穫?”

無奈的遙遙頭,王魁苦笑道“看守碼頭的是西海甲等軍團,而非地方輔兵,根本無縫可鑽,咱們的船解封前肯定走不了。並且,蒲島這邊對海面絕對軍管,也不似噶誼港,根本不允許戰艦之外的任何船隻航行,包括土人小船,聽說海峽東口更有安海野戰軍團巡守封鎖,幾無可能提前走脫。東家,還是靜等戰事落定,解除封鎖吧。”

跨洋潛行可不比橫穿6地,功夫再好也是白搭啊!王宣嘆了口氣,既然主觀折騰沒轍,那就看看客觀局勢,期待海峽解封吧。遣走王魁,他開啟那一摞得自碼頭老漢的報紙,忍住反胃,跳過那些對血旗將士讚美謳歌的篇幅,研究起了這場華興府征服狼牙修的戰局。

一應報紙綜合下來,撇開零星戰鬥不算,血旗軍在狼牙修已然打了三場大戰。六日前輕兵引誘狼牙修王城衛軍出城野戰一場,三日前伏擊南方部落聯合援軍一場,二日前突擊北方部落聯合援軍一場,血旗軍三戰三捷,已然殲滅或擊潰狼牙修國的七八萬土兵,令狼牙修王城完全陷入孤立無援的圍困之境。

事實上,以王宣並不出眾的軍事素養,此時也已看出了血旗軍的大體戰略。基於馬來半島的長條形狀,此番血旗軍兵分兩路,分別從馬來半島東岸的中部偏南和偏北的兩處海岸登6,進而直接橫插,從南北兩向截斷狼牙修城與馬來南北眾多部落的聯絡,進而突擊拿下狼牙修城,殲滅土王中樞,實現斬戰略,順道圍點打援殲滅一些土人主力,繼而在對群龍無的諸多土人部落展開逐一征服。

“直娘賊,這般輕鬆就要讓血旗軍得逞了嗎?馬來土人都是豬嗎?就是八萬頭豬,也不能這般輕易的就叫別個給滅了呀!”禁不住罵了一句,王宣一臉的複雜。他倒沒有心疼馬來土人的國際主義情懷,可也不能叫血旗軍打得如此輕鬆呀,若能兩敗俱傷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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