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回 有驚無險

伽耶城外,血旗大營,本是設伏弁韓夷兵自投羅網的血旗中路軍,未能得享挖坑埋人的舒爽,便被弁韓人倒打一耙,接連敲了兩記狠狠的悶棍,反被算計得手忙腳亂,險象環生。愈覺壓力山大,甚至覺察到了兵敗身死的危機,紀某人再無自負,立即決意放棄前後兩營,將兵馬逐步調回獨立設柵的左中右三營,戰術思路則由之前的進攻殲敵,老老實實的調整成了穩守營盤伺機反擊。

正當紀澤剛剛下達完一應兵力重置命令,其身畔的唐生很負責任的提醒道“主公,左右兩營可是有著數千匹備用戰馬,還當專門調些軍兵前去將它們看護好了,萬莫再被敵軍給用上添亂啊!”

“對,對,對!伯溫言之有理,決不可叫敵軍利用那些戰馬再行搗亂了!快快快,傳令下...”已被火馬整怕了的紀澤,聞言後連連點頭,就欲下達命令,可話剛開口,他忽而眼珠一陣亂轉,繼而一拍腦門,陰陰冷笑道,“直娘賊,憑啥就他們弁韓人能用火馬,咱就用不得?後營裡待會就該有近萬弁韓大軍了,即便傷損些自家馬匹,也總比用軍兵硬撼他們合算吧?”

“呃,主公英明,我等不及啊!”望臺之上,唐生、龐俊等人皆眼前一亮,齊聲讚頌,龐俊更是笑開了一張醜臉,搓著手請纓道,“還請主公將此事交由屬下辦理,嘿嘿,定讓主公看得滿意!”

勿怪眾人興奮,如今來襲敵軍已經不亞於血旗軍的兵力,而雨夜之下,營盤之中,血旗軍相比弁韓人的最大殺手鐧也即騎兵,卻被大大削弱,能用些許馬匹的代價,給敵方第二批的夷兵迎頭痛擊,將之打悶打亂,從而避免被其殺入中營一劍封喉,並減少己方軍兵傷損,不要太值!更何況,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如此快的現世報,還有比這更叫人解氣的嗎?

且不說龐俊如何去折騰左右兩營裡的倒黴戰馬,血旗後營,不出所料的,弁韓援軍的千騎前驅已經甩開後繼步卒,先一步殺入防禦空虛的營盤,只是,不待他們體會狼入羊圈的美妙滋味,紀鐵已經帶著一曲親衛鐵騎,以餓虎驅狼的風姿,用遠勝對方的度,氣勢洶洶殺了上來,自也不忘提前奉上弓弩投槍乃至連弩等等索命零碎。

“轟...”伴著一通轟響,更有飈血、斷肢、落馬、踐踏,以及此起彼伏的人喊馬嘶,兩支千騎轉瞬便迎面相撞。在這片足有五萬人規模的戰場,這一量級的廝殺並不多麼的聲勢震天,可騎軍對沖的驚心動魄,卻是誰來誰知道。

“鐺...噗!”兵對兵將對將,紀鐵很快便與對方騎將相遇,依舊是那一套愈加出神入化的“三板刀法”,錯馬相交的電光火石間,他僅來得及使出一招半,卻也成功帶走了對方騎將的半個腦袋。而血旗親衛騎卒對弁韓騎卒,同樣是一面倒的碾壓。畢竟,從人到馬,從裝備到戰術,從訓練到經驗,雙方本就遠不在一個層次。

與此同時,血旗前營,戰局卻在向著不利於血旗軍的方向展。又一批弁韓大軍的殺到,難免令雙方士氣此消彼長,本已落入下風的夷兵再度扳回劣勢,而兩翼血旗軍向左右兩營的回縮,則令金爍得以孤注一擲,調集更多夷兵猛攻中路,直令這裡的血旗防線岌岌可危,甚至已有少許夷兵乘著防線間隙,越過了中營柵欄。偏生雨夜愈加泥濘,騎一軍團左軍一時尚未來得及趕回中營防禦。

掃眼望臺下方,中營的機動軍兵僅餘五百隨護自己的貼身親衛,以及數百保護各署要員的衛署軍兵。紀某人心念百轉,遂一咬牙,沉聲喝道“唐司馬,你在此指揮戰局,本帥下去會會那金爍!”

唐生大驚,忙勸諫道“主公千金之體,何必親冒其險?只需遣出衛署軍兵再頂上片刻,騎軍便可回援啊。”

“親衛弟兄們,可敢跟本帥上前一戰?”斷然擺手,紀澤沒與唐生囉嗦,邊快步下得望臺,竄上火雲寶駒,邊吼問一眾親衛道。

事實上,紀某人想得比誰都清楚,此刻與其待在望臺靠他人保護,還不如自己親自下場力挺防線更為靠譜,左右也就多頂片刻的事兒。當然,內心深處是否有著被戰場刺激起的熱血衝動,就連他自己都說不清了。

“願隨主上效死!”貼身親衛們自然應景,齊齊怒吼一聲,旋即將紀澤護在中間,奔騎殺往前營方向。一支支精準刁鑽的箭矢,則已先一步落入夷兵群中。

“殺啊!主上過來啦,決不可讓夷狗越過我等啊!”紀澤的親臨一線,頓令中路防線的血旗軍兵們鬥志高漲,瘋也似的砍殺起了當面敵軍,兼借親衛箭矢的猝然打擊,直殺得夷兵們成片倒下,也令搖搖欲墜的陣型重新穩定。

然而,紀澤的靠近,對於心存死志的夷兵們而言,又何嘗不是一份激勵?是否擊潰血旗軍陣已不重要,只要宰掉紀澤這個萬惡之源,弁韓的一切劫難就可戛然而止不是?

由是,許多夷兵放棄了對血旗軍兵的攻殺,而是一門心思的透陣而過,以行那斬之事。而在他們的瘋狂衝擊下,數個軍陣間隙被前仆後繼的衝開為缺口。包括金爍與其親兵在內,上千悍勇夷兵愣是趕在軍陣缺口被合攏之前透陣而過,並砸開中營木柵,不管不顧的衝往紀澤。

“給某緊守軍陣,無需回救,決不可亂!”一聲爆喝,紀澤喝止意欲回身增援自己的防線軍兵,繼而收起弓箭,抓起三尖兩刃刀,不無緊張,也不無興奮的迎向金爍等一眾夷兵。

“殺紀賊!殺紀賊啊!”紀澤對面,金爍人馬染血,鎧甲上還掛著數根箭矢,猶如一個血人,眼中卻滿滿都是火苗,咆哮著直奔紀澤。他也的確兇悍,大刀揮舞間,愣在親兵相助下,很快衝到了紀澤面前。

“直娘賊!看今個是誰殺誰!”早便聽膩了“殺紀賊”的紀某人,大吼一聲,揮刀就劈,只聽鐺一聲巨響,二人齊齊停住衝勢,廝殺已久的金爍更被連人帶馬震退了一步。

“殺!”二人齊齊爆喝,再度各自出刀。只是,面對紀澤搶先撩起的一刀,那金爍卻是不閃不避,直接一刀劈向紀澤的面門。紀澤雖可就此斬殺金爍,卻不願與其兩敗俱傷,只得回刀招架。鐺一聲響,這次倒是成了平手。

刀來刀往,二人就此戰於一處。紀澤武藝高強兼養精蓄銳,金爍卻渾一副同歸於盡的打法,一時殺得旗鼓相當。二人身畔,雙方軍兵則也展開殊死搏殺,同樣是精銳的遇上拼命的,彼此暫也陷入焦灼...

“隆隆隆...”待得紀澤與金爍拼了二十餘合,朗昆的騎一軍團左軍終於繞行趕回了中營,中營倒無前營那些坑癟的地面障礙,他們得以立即投入戰鬥。這一下,跟著金爍悍然衝入中營的敢死夷兵們再也支援不住,立被大量騎兵衝殺得七零八落。

“鐺!”趁著金爍一個心慌,紀澤猛一用力,三尖兩刃刀一鎖一挑,驟令金爍的大刀脫手。可不待紀澤得意,金爍便虎吼一聲,竟然使出最後的力氣,猛一踩馬鐙,合身跳起,右手更從馬靴中拔出一把匕,凌空直撲紀澤,那一臉的猙獰嗜血,分明就是在說“拖你去死”!

“臥槽!”紀澤大驚,收刀不及之下,連忙翻轉刀柄,欲用柄尾錐槍捅將過去,心中已在想著待會用哪個部位挨匕更命長了。

不過,紀澤座下的火雲寶駒卻比他反應更快,已然猛一蹬腿,連人帶馬竟是輕盈的後退了兩步,直令無處著力的金爍一個撲空,砰一聲摔落紀澤馬前。可憐他血戰至今早已力竭,身披重甲的這一摔又是頗狠,一時愣是沒爬起來。

“噗!”得逃大難的紀澤沒再客氣,也不想著留下這名猛將挖掘更多價值了,他怒吼一聲,三尖兩刃刀匹練般閃過,直接斬下了金爍的大好頭顱。其面孔之上,尤見不甘和坑癟!

“大哥,大哥,頂住,俺這就來啦!”恰似皇家港警,金爍一眾夷兵剛被殲滅,紀鐵的大嗓門就從望臺方向傳來。紀澤立鐙抬眼,卻是紀鐵已然擊潰後營弁韓騎卒,趕在弁韓步卒碾上之前,帶著後營為數不多的軍兵工匠,順利撤回了中營。

“嘶...”也正此時,左右兩營的北緣,突然傳來大量馬匹的痛苦悲鳴,繼而,悲鳴聲伴著隆隆蹄聲,以及星星點點的火光,迅蔓延向了後營,隨之而起的,則是嘰裡呱啦的哭嚎慘叫。不消說,那是殺入後營的第二批弁韓偷襲軍兵,開始享受火馬大餐了。

“哈哈哈!敵軍必亂,朗昆,率你部騎兵,緊跟火馬之後,給某殺入後營,將那裡的弁韓兔崽子們都給收拾了!”紀澤放聲大笑,吩咐朗昆之後,他又轉向奔近的紀鐵道,“三弟既然來了,便隨我一道,去前營破敵吧!”

話畢,紀澤挑起金爍的級,高高舉在三尖兩刃刀的尖頂,並與紀鐵等一干親衛縱馬趕到前營中路防線。操起半生不熟的韓語,他揚聲斷喝道“金爍級在此,後營韓軍也被我方火馬衝潰,爾等勝利無望,還不投降更待何時!本府主承諾,跪地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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