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九回 招撫李矩

黃河之上,旗艦樓臺,宋灤聽得自己得了南線都督一職,面上已是掩不住的喜色,忙單膝跪地,鄭重行禮道“謝大王栽培,屬下必將銜草以報,絕不令大王失望!”

所謂人爭一口氣,事實上,就這個都督的位置,宋灤沒少與陶飈明裡暗裡展開競爭。他自身正規軍伍出身,刻板謹慎,相對治軍有方;陶飈則頗具草莽氣息,彪悍潑辣,膽大心細,攻長過守,更與紀澤頗有私交。二者各有優劣,如今終歸是他宋灤勝了一籌,但由之想來,短期內紀澤是無意向南大舉進攻了。

“好了,都是老弟兄,無需那些有的沒的,給某守住河北的南大門就好,少惹事也甭怕事。”紀澤一把拽起宋灤,示意傅暢道,“傅侍郎即將主管黃河治理,財神爺呢,日後你麾下輔兵若是有閒,可以適當參與進來,尤其在某些重要的戰略河段,尋他多接些工程專案嘛。當然,傅侍郎若是叫外人鬧得不順心了,你可得仗義撐場!”

宋灤自然知曉紀澤的弦外之意,隱晦的點點頭,繼而拉著傅暢的手笑道“久聞北地傅氏英才輩出,早有仰慕,日後但有合作需要,還望傅侍郎莫要客氣,你我直言便是。”

傅暢難免與宋灤片刻客套,這邊的紀澤想了一想,卻是愈加來了高大上的勁兒,接著又對傅暢道“河流淤積洪澇,終歸源自水土流失,泥沙俱下,最佳之法,非種植樹木以固水土莫屬。這樣,本王將下令黃河乃至河北一應主幹河流沿岸,皆種植二里之林,順帶也算為河北之地恢復些地力,此亦著落在你身上。如此雖然花費頗大,但功在萬世,不可不行。”

傅暢聞言,只覺腦門更暈,這豈止是花費頗大,簡直就是靡費巨嘛!難得遇上這麼一位敗家子的恩主,傅暢不無責任感的提醒道“大王,良田多在河流兩岸,如此退耕還林,只怕河北良田將會去掉一成啊,還有,這樣的治水規模,未免太過耗損民力,華國剛剛入主河北,始皇之例不可不鑑呀。”

紀澤笑了笑,說道“無妨,退耕還林也不錯嘛,我華國如今最不缺的就是土地,海外尚有太多蠻夷之地等著人去墾荒呢,不妨就讓這塊華夏祖地少點負荷。至於民力,一則我華國有著更為先進的諸多技術工藝,可以大大減少勞力消耗;再則,我華國徵用民力,可是從來都要支付工錢的,百姓自會趨之若鶩,何來始皇之苛?”

“呃,不是免費徭役!?”傅暢一愕,繼而驚聲問道,“這可絕非小工程,民工若皆有酬勞作,敢問大王意欲年費幾何?”

略一思忖,紀澤頗有點慚愧道“今年新得河北之地,難免施行諸多基建開專案,人力財力受限,就先向水利投入三百萬貫如何?我華國糧價,可是一貫能買五石大米的呢。”

之所以為了未知水患與艦船通航,便對黃河治水立即使出如此大的手筆,紀某人除了因為大搶王浚石勒一把之後手頭寬裕,其潛在目的也與建港天津及兩橫兩縱馳道修建異曲同工,那就是砸錢投資,富民強工,拉動河北之地儘快步入血旗戰車的正軌。

“什,什麼!?三,三百萬貫!?”傅暢自不知紀某人的那多彎彎繞,他幾乎是尖叫出聲,腦袋已然暈得不行。須知有明確記載,晉惠帝年間,愍懷太子身為東宮儲君,每年的額定開銷也僅六千貫;而武帝年間,大晉總稅入若是折糧,也就兩千萬石而已,按此規模,相當於大半都拿來治河了。

“呵呵,河北百廢待興,咱們第一年先含蓄點,邊幹邊總結經驗嘛,第二年本王保證可以提供五百萬貫,第三年...”正自不好意思的紀澤,眼中突然沒了傅暢,忙轉目打望,驀然驚道,“傅公,你怎生出溜到地上了?哎哎,本王也知道治水靡費良多,你若實在嫌少,咱們還可以商量著再加點,有話好好說嘛...”

四月二十,虎牢關下,旌旗獵獵,血旗軍中原偏師,五千步騎陣列井然。軍陣之外,山間四野,不乏眾多百姓翹觀望。金鳳血旗之下,梅倩銀甲戎馬,凜然自威,一雙秀目中卻是蘊藏柔情,抬眼看處,東方已是煙塵滾滾,萬馬奔騰,來軍前陣,赫然一面麒麟大纛。不消說,這是一路巡行至此的紀澤到了。

“嘀噠嘀...”抵近百丈,軍號嘹亮,所來奔騎紛紛收馬站定。待得煙塵稍散,虎牢關下,已然多了萬五威風凜凜的精騎,陣列齊整,肅殺井然。其急急如風,不動如山,動與靜的轉換,透射出的是滿滿的精銳彪悍,直令虎牢關上下瞬間失聲。

“嘀噠嘀...咚咚咚...”下一刻,關城一方鼓號其名,伴著的,是血旗軍兵山呼海嘯般的歡呼,以及圍觀百姓此起彼伏的倒吸冷氣。

來陣中分,大纛徐徐而進,一身戎甲的紀澤在一彪親衛的拱護中排眾而出。騎行半段,紀澤哈哈一笑,落鞍下馬,迎向率眾走來的梅倩。甫一接近,他卻是低聲笑道“梅大督帥,為夫這麼亮相,夠給你站場了吧。”

“大軍之前,還請華王注重威儀!”低叱一聲,附帶丟了個千嬌百媚的白眼,梅倩旋即一臉正色,轉身示意其後數步的幾名將佐,揚聲道“此間皆為中原豪雄,若非他們堅持抵抗,中原早為胡虜囊中之物。且容末將為大王介紹一下,這位乃假滎陽太守李矩...”

梅倩一通介紹,此間的新面孔來自司豫一帶數家較大規模的乞活軍,或山澤或塢堡的嘯聚數千上萬民壯不等,皆為響應中原偏師招撫而來的地方實力人物。行禮寒暄不提,紀澤所最關注的,便是梅倩第一個介紹的李矩,一名看似孔武有力卻又目光敏睿的中年將領,來自熊耳山聯寨。

《晉書·李矩列傳》有載“李矩,字世回,平陽人也。童齔時,與群兒聚戲,便為其率,計畫指授,有成人之量。伐氐齊萬年有殊功,封東明亭侯,還為本郡督護。屬劉元海攻平陽,百姓奔走,矩素為鄉人所愛,乃推為塢主,東屯滎陽,後移新鄭。矩勇毅多權略,志在立功,東海王越以為汝陰太守。及洛陽不守,籓承製,建行臺,假矩滎陽太守。矩招懷離散,遠近多附之。”

說來李矩這個名字紀澤在前生也曾聽過,正史中,其人後來被晉元帝司馬睿遙封為冠軍將軍、司州都督兼刺史,是西晉末年除了劉琨祖逖之外,堅持留在北方抗胡的為數不多的史冊人物,雖規模較小,但論起十多年的抵抗時間,甚至更勝劉琨祖逖。憑藉弱勢兵力,他遊擊作戰,屢屢出奇制勝,數次擊敗石勒軍與匈奴軍,甚至有說法,匈漢皇帝劉聰就是因為麾下大軍屢敗於李矩而氣得舊傷復,數月後病死。

虎牢關下,緊緊握住李矩的手,紀澤笑得格外真誠,高帽子一頂接一頂的丟“哈哈,李將軍,扶危濟困,除暴安良,用兵如神,出奇制勝,數敗匈漢語石勒胡寇,實乃我華夏正氣之楷模。紀某聞名久矣,猶記去年將軍一招神龍擺尾,輕破石勒上萬大軍,某於海外聽聞,也為之振奮不已,愣是大醉一場,哈哈,今日終得一見,果然甚有名將之風啊。”

《晉書》有載“石勒親率大眾襲矩,矩遣老弱入山,令所在散牛馬,因設伏以待之。賊爭取牛馬。伏,齊呼,聲動山谷,遂大破之,斬獲甚眾,勒乃退。”

“大王謬讚,我等僅是小打小鬧,相比血旗軍甫一出馬,便蕩滅羯胡石勒,橫掃整個河北,進而跨馬中原,委實不敢言勇。”頗不適應紀某人這般熱絡,李矩尋機抽回手,不無試探道,“只是,在下聽聞華王意欲盡撤三郡之民退往河北,莫非無異於中原之地?”

細肉這就來了!紀澤自已從梅倩此前軍報中知曉,不少本地乞活軍出於這樣那樣的緣故,並不願意追隨華國離開既有地盤,他目光一閃,笑道“祛除胡虜之前,本王無意大舉內戰,中原之地雖好,然諸雄並立,四戰之地,終難長久安穩,民眾何辜,往復建設又何其浪費,是以,我華國目前只欲在大河之南維持駐兵軍屯。”

“世回老弟,愚兄這廂有禮了。”顯與李矩有所舊交的傅暢,適時上前幫腔道,“愚兄過往有愧,然華王寬宏,給愚兄改過自新,主持修繕黃河水利,此乃千古大業,遠非寸土之爭可比。單是今明兩年,華王便欲投入八百萬貫,有償勞役,正缺大量民壯。與其令百姓留在中原一日三驚,何不遷往河北,盡施其力?”

“八,八百萬貫!?”李矩顯然也被這個數字給嚇悶了,嘴角哆嗦了半天,總算沒像傅暢那樣栽倒,再看向紀澤,目光明顯不同,“素聞華王軍威赫赫,不想亦是如此的治政有方,愛民如子。相比華王這等大手筆,我等顧忌那點盆盆罐罐,委實太小家子氣,委實慚愧啊。”

哥有錢有槍又有糧,都來追隨吧!不想治理黃河還有如此功效的紀某人,頓時笑開了花“將軍謬讚了,我華國本就應民意而生,凡事自當想百姓之所想,急百姓之所急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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