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二回 息事寧人

躺著中槍的段氏鮮卑,不忿於自個成為摟草捎帶毆打的那隻兔子,可面對近乎“蠻不講理”的河北都督祖逖,根本討不到所謂的公道。不死心的使者段文鴦索性浮海南下,去尋紀某人評理,怎奈那是一位比祖逖更難纏的貨,非但沒有應允什麼賠償,甚或歸還鮮卑兒郎,反而與段文鴦掰扯起了遼西郡的歸屬問題,唯一可圈可點的,怕就剩下態度自始至終都要比祖逖熱情這一項了。

得,武力威脅根本不好使,既往面對漢家政權低眉服軟兼撒潑打滾的那一套,看來對於華國同樣沒啥用,段文鴦也只得暫且怏怏作罷。好在東方不亮西方亮,公事毫無進展,他卻藉著紀某人的慷慨好客,好好考察了一把瀛州最新的工商業展,見識了蒸汽式火車輪船等最新機械,大開眼界之餘,甚至起了引進技術投資置業的心思。

臨別之際,段文鴦再度拜謁了紀澤,酒過三巡之後,他含笑懇請道“華王,某有意從華國引進毛紡技術,回草原投資置業,嘗試改善我草原百姓生活,甚或影響其生產形態,他日或可減其劫掠之慾,無需再南下打草谷,也能安然過冬,卻不知華王可否應允?”

呃,紀澤好險沒被酒水嗆著,目光盯著段文鴦閃爍個不停,心中則在懷疑自個該不會無意間催生出一個草原改良家吧。不過,片刻之後,他便一拍胸脯道“無妨,此事本王準了,你直管尋華興重工去談,想要機械紡織機,不論數量款式,皆與我華國公民同等待遇,得,價格上某再給你一個一次性的八折。”

事實上,紀澤轉瞬便已想清,華國如今的棉花產量與年俱增,原材料早已擺脫了對草原羊毛的過度依賴,一度作為羊毛供應商的段文鴦在草原推廣毛紡業,對華國紡織業的影響並不大,反比過往單一銷售羊毛更能改變草原牧民生產方式,甚或削弱牧騎戰力,至於遼西鮮卑的那點市場,亦可忽略不計。而且,紡織機在華國早已普遍,即使加以限制,也難擋這等技術外流。

想了想,算是出於對段文鴦這個異類的好感,紀澤復又道“不過,你我不打不相識,也算多年老友,某有一建議,你可在華國適當置業,作為個人的一條退路。畢竟,大樊涉及社會形態,總會觸動部分人的根本利益,弄不好還可能有一場血災,你若想著手此事,只怕要有最壞準備。”

“哦,謝華王厚愛,文鴦定會仔細斟酌。”答得乾脆,可段文鴦顯然沒太在意紀澤的警示,他轉而肅然道,“華王,於公於私,文鴦實不願貴我雙方不死不休。故而,就此前打草谷之事,還請華王適當做些讓步,令某可以回去交差,也給我家單于一個臺階,同樣,還可免得華國一場大禍。”

“呵呵,文鴦且細言之。”紀澤笑道,恨不得就將渾不在意貼在腦門上。開玩笑,他紀某人可非嚇大的,使者們最愛掛在嘴上的大禍臨頭亦或生死攸關之類的聳人之語,對他紀某人委實難以起效。

“華王或覺周邊勢力加在一起,都難撼動華國,但華王恐怕漏算了一點,我段氏鮮卑還有一招險棋,乃傷人傷己的雙刃劍,華王莫要逼迫過甚,免得你我雙方魚死網破。”段文鴦好似看出紀澤的不以為然,直言不諱道,“華王須知,在北漠高原,有著兇殘暴虐更勝我鮮卑人的漠北胡人,他們更渴望南方的花花世界,只要我鮮卑任何一方願出血本,隨時當可拉來數十萬漠北騎軍助陣!”

唏!紀澤聞言一震,他遠走過漠北,血旗軍中也有少許漠北老兵,自知那裡胡人的堅忍兇殘與驍勇善戰,此前確未將之計算入近期之敵,蓋因他並未考慮漠南胡人與漠北胡人會聯手對付自己。須知如今的漠北胡人本也歸屬檀石槐的大鮮卑國,無非血統差些,邊緣化一些,卻在百年前鮮卑主體南下入主漠南享福之際,被遺棄在了北漠苦寒之地吃風受罪,雙方雖曾算是兄弟,可如今算作世仇也不為過。

通常來講,更北的胡人條件更艱苦,自然更為拼命勇悍,戰力也就更強,對南下劫掠也更渴望,所以漠南胡人是漢人的剋星,漠北胡人則是漠南胡人的剋星。是以,沒誰膽敢保證,漠北胡人若能借聯手之機,得到更多鐵器,壯大之後不會對漠南鮮卑下手,甚或看出漠南虛實,直接賴著不走乃至假途滅虢,反過來坑害漠南盟友。

史上多次上演著漠南胡人入主中原之後,回過頭來便被迫修築長城用以抵禦隨之南下至漠南草原的漠北胡人,生生迴圈,樂此不疲。只是,萬一血旗軍將段氏鮮卑逼急了,委實難保他們會不會飲鴆止渴,勾結漠北胡人一同南下侵掠華國。而在自家能夠裝配十萬熱武器部隊之前,紀澤的確不願就此陷入那等規模的大戰,不是沒有獲勝信心,而是戰損實在難以承受。

“文鴦所言不無道理,只是,我華國亦有我華國之尊嚴,做過之事不可能立即倒回頭認慫。這樣,幽北草原六百里之地,某僅保留三百里作為我方的軍事緩衝區,餘者仍可交由段氏鮮卑做主。至於其它,某不會退讓。”略略沉吟,紀澤斷然道,“相信我,即便四面皆敵,再加上漠北胡人,我華國對戰下來也僅會傷亡慘重,卻不會輸,更不會滅。這一份退步,僅是息事寧人,不願自身傷亡過重而已!”

這廝果然難改欺軟怕硬的本質!段文鴦聞言心底竊笑,卻也知曉再難從紀某人口中摳出更多好處,畢竟他與段氏鮮卑也不願真到招惹漠北餓狼南下的那一步,遂面露喜色道“如此,文鴦便多謝華王了,只是,俺那購買機械紡織機的折扣,能否再多些,貴方薄利多銷嘛,嘿嘿...”

就在段文鴦奔走之際,段氏鮮卑的其他使者也沒閒著,分別抵達了拓跋鮮卑、宇文鮮卑以及匈奴漢國,甚至還以忠實晉臣的身份,南下拜訪了中原的另三方漢家勢力。他們翻滾三寸不爛之舌,盡挑撥是非之能事,以華國威脅論為切入點,意欲拉攏各方共同出兵對付華國。

然而,得益於華國一直表現出無意入主草原的表面姿態,包括昔日遼東之戰時,放棄了昌黎與塞外土地,乃至此次幽北打草谷,也無意在草原墾殖,看似僅僅為了清理河北邊患,事不關己甚至與華國關係尚好的拓跋鮮卑和宇文鮮卑,直接選擇了袖手旁觀。而最為忌憚華國的匈奴,則因忌憚而不敢輕易下注,選擇了觀望事態。

至於黃河之南的三方漢家勢力,那就更不好出頭了。華國此番畢竟是因為反擊塞外胡人打草谷才出兵報復,作為深受胡人打草谷之苦的漢人,三方勢力縱然想對華國不利,也是需要遮羞的,絕對不會選擇這個時機聯手胡人對付華國,最多也就表一些華國殺戮過重、牽連過廣之類不痛不癢的言論罷了。

當然,各方作為警防華國老虎的天然聯盟體,出兵的不願,出使聯合施壓還是願意的。由是,各方使者聯袂到了薊城,適逢紀澤同意退還三百里幽北草原給段氏鮮卑,得,大家有了臺階,都好交代了,順道再看看華國展狀況,兼而公費旅遊一番,接下就散了吧。

於是,事實又一次證明,拳頭大就是硬道理。後世m國東一榔頭西一棒的四處點火,國際社會除了譴責譴責再譴責,也很少有誰真就擼袖子替他國出頭,終歸還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唯二的苦主遼西烏桓已然作古,單憑段氏鮮卑一方,自是無法掀起風浪。至於勾連漠北胡人的代價,相比已然失去的那些,還真不好斟酌孰重孰輕,得,且先忍忍吧。

華歷三年底的這場打草谷之爭,就此劃上了一個句號,某種程度上講,也為華國入主河北夯實了最後一塊墊腳石。同時,因為華國強勢入主河北,各方勢力不論內部是如何展,如何備戰,如何苟且,亦或如何運籌帷幄,可側臥著一尊大老虎,對外皆安生了許多,由是,戰亂經年的東方大地,倒是進入了一段難得的和平展期...

目光再回到河北,始終秉承展才是硬道理的華國,外部的局勢翻湧並不能影響其建設開的腳步,反而,隨著四五十萬擄自幽北草原的人口抵達塞內,他們立被編為一個個從民奴民建設兵團投入生產,修築馳道,興建港口,大修水利,而那些擄掠來的牛羊,則被投入一個個新建的集體農莊,令得河北開更添了一針強心劑。

不光如此,基於新增四五十萬草原人口的騎射本領,也基於感受到漠北胡人這一潛在威脅,華國中樞一咬牙,隨即開始了兩萬騎兵新兵的徵募計劃,而利用擄來的戰馬,兩個新舊混編的蒼狼軍團,也列入了血旗軍新一年的擴編日程。

同時,隨著河北局勢的逐步穩定,華國也將更多精力轉回了海外展,最為顯著的一項,便是農莊化生產模式的推廣。須知基於海外人口的急增長和越來越多的孩童成年,澶瀛呂等老州愈顯人滿為患,從而為南洋地區新農莊的墾建與經營提供了源源不斷的人口基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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