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二回 使團遇刺

華歷五年,五月二十,巳時,青州臨淄,齊晉大將軍府。

議事大堂,隨著苟純與李祥的6續表態,齊晉小朝廷內的遷國派與抵抗派立即互相開噴。只見苟純冷著臉道“攻打華國?背水一戰?哼,某自認也算沙場悍將,主公更是天下名帥,可昔年我等對抗羯胡石勒,戰果如何?再有昔年大晉,又被匈漢打得如何狼狽?而羯胡匈奴都被華國輕鬆蕩平,莫非換了你我漢人,華國就會手軟?誰不想雄霸中原,誰又願背井離鄉,可也要掂量掂量自個的斤兩才行啊!”

“華國一幫泥腿子,行事乖張,欺凌士族,四方點火,欺壓鄰邦,辱沒正統,所謂威武不能屈,富貴不能淫,對此邪惡政權,我等縱是不敵,也須悍然死戰,決不可苟且屈從,否則何來氣節,何來忠義廉恥?”苟純話音甫落,另有一個名為王重的文臣出言道,“況且,合南方三股漢家勢力,足有軍兵一百五十萬,再加塞北胡卒五十萬,南北夾擊,華國再強,又有何懼?”

“哼,且不說你那兩百萬兵力有多少水分,也不說各方聯合能有幾分配合,我齊晉的所謂三十萬大軍,可是囊括了幾乎所有青壯,如是一場大戰下來,縱將華國驅離中土,我齊晉又能剩下什麼?屆時不被華國沿海襲擾敗亡,也只能被東晉吞併吧?”苟純絲毫不讓,反唇相譏道,“屆時人都沒了,地盤也丟了,還去哪裡講什麼忠義廉恥?去東晉朝廷跪稟給司馬睿聽嗎?”

“......”越來越多的臣僚參與爭論,分兩派彼此攻詰。大家都是名士,口頭功夫都是槓槓的,氣氛愈加熱烈,言辭則愈加尖銳,引經據典不說,各家的陳芝麻爛穀子也逐漸被擺上臺來,好不熱鬧!

“夠了!都成何體統!”正在雙方爭辯得面紅耳赤之際,驀地拍案聲起,眾人循聲看去,卻見苟曦一臉鐵青,怒聲斥道,“而今前有狼,後有虎,爾等不思竭力應對,反而自行爭吵不休,別是華國沒來,自家就先...”

“稟大王,前方有急報傳來,華國遣使者童崖過河造訪,如今已在前來臨淄的途中,由振武將軍派人護送,預計明日當可抵達!”正此時,有親兵統領進得堂來,躬身稟道。

童崖!?堂中諸人皆眉頭一擰,作為華國主司外交的禮部侍郎,一度在洛陽駐京多年的童崖,眾人大多聽過其名,有些人還與之有過交集,皆知其人是華國對外的第一號名片。如今這等特殊時刻,童崖造訪的意義之重不想可知,只不知是福是禍。

右坐席,王重眼珠一轉,遂趕在苟曦話之前,故作憤怒道“哼,華國太也囂張,主動攻擊我方,如今竟然還敢大搖大擺的遣使而來,莫非以為我家大將軍的虎鬚是想捋就捋的嗎?”

“是啊,是啊!依臣下看,大王就該將之斬,以報前仇,也振大將軍與我大晉聲威!哼,華國若還有話,叫其再度遣使來談!”李祥目光一閃,旋即跟風諫道。

見得苟曦聞言後愈加青的臉色,苟純眉頭一皺,連忙打住王李的話頭,沉聲道“華國固然可惡,然兩國交兵,不斬來使,你等如此搬弄是非,是想陷主公於不義嗎?而且,你等上下嘴皮一碰,就要替主公決定徹底敵對華國,可否做好了迎接華國報復的準備?”

經苟純這一提醒,苟曦被挑起的怒火漸漸熄滅,目光不無狐疑的掃了眼王李二人,這才淡淡道“本王雖然惱恨華國,卻也做不出斬殺來使這等小氣之事。今日暫且議論至此,待得明日童崖抵達,說明來意之後,再行繼續商議吧。”

“諾!”苟曦已下了定論,眾人自然無有異議,各自神情各異的離去。李祥與王重二人,則心有靈犀的行至一處,而在他們的身後,苟純卻是皺著眉頭,冷冷盯著二人的背影,若有所思...

是夜,臨淄之北,安平縣城,陰雲遮月,悶熱的天氣帶走了生物活動的氣力,縱是蟲鳴也顯得比以往稀疏不少。南城的老舊驛館,院門院內,一干軍兵正在闆闆正正的站崗放哨,絲毫不為氣候環境所動。他們正是童崖使團的血旗護兵,因著身份特殊又不被待見,入城歇腳之際,未能享受貴賓待遇,僅被安排在了勉強可算陳例的老舊驛館。

“咻...啪...”突然,靜夜裡響起一聲銳嘯,那是一支響箭,射至高空之後,出一聲炸鳴,爆出點點星火,在夜色中顯得頗為絢麗。不過,驛館值夜的血旗護兵們卻絲毫沒有欣賞美景的覺悟,而是警哨連連,驚破了安平城的靜謐,只因那根襯景的響箭,代表的卻是敵襲!

“嗖嗖嗖...”不待驛館內驚亂聲歇,半空之中突然又是一亮,接著,無數的點點火光,向著驛館飛來。火光起處,是驛館周圍的四面八方,影影綽綽足有上千人,而那些人雖都穿著夜行衣,動作配合卻都是軍伍悍卒,不是豪族私兵,就是齊晉精銳!

“咄咄咄...”轉眼之後,入木聲起,些許火箭插在院門院牆上,但有更多的火箭則射進院子,落於廊下、屋簷、舍牆和樓板,頓時引了火勢蔓延。

“驛臣,這是怎麼回事?什麼人敢如此大膽?”童崖衣衫零亂的衝出二樓客房,迎面恰好撞上躲竄而來的驛臣,立馬惱怒交加的吼道,“這是安平縣城誒,齊晉不會城內也鬧匪患吧?”

“我安平城就在臨淄不遠,左近又沒山沒湖的,哪來的山賊水匪,這可是頭一遭...”驛臣恨不得哭出聲來,可他的傾訴尚未吐完,便戛然而止,低頭看處,卻是一根火箭已然插入了他的胸膛,甚至點燃了他的衣裳。

“叮叮噹噹...”與之同時,金鐵交鳴聲響起,卻是童崖的貼身護衛霍道及時趕至,帶著一眾侍衛護住了童崖。儘管不時有侍衛中箭甚或倒下,他們終是護著童崖退入了底層大堂。

隨著童崖安全撤至大堂,驛館中的一應使團護從很快也皆全副武裝的聚集而來。畢竟都是監察廳護曹、衛曹的精幹人員,不是技擊高手就是精銳老卒,應變能力頗為不俗,又有院外暗哨提前示警,原本使團的百人出頭,迄今也僅折損了十餘之數。只是,這底層大堂依然是一絕境,如何脫離尚還不得而知。

掃眼一看,五百隨護使團的齊晉軍兵留在驛館的聯絡佐吏居然也在,霍道一把抓住他的衣領,怒吼道“你等身為東道,負責使節安全,怎的城內兵變都沒個反應?”

“小的哪裡知道?若是知道,小的今晚打死了也不留在這裡聽調啊!”那佐吏確已哭出聲來。

“這算鳥的兵變!”使團護兵統領名為詹樂,聞言在一旁咬牙罵道,“霍兄,方才你沒看到嗎,除了驛館,安平城中別處毫無動靜。就算是兵變,也不該對我等動手,更何況,這裡可算齊晉的天子腳下,哪個傻叉會在這裡鬧兵變?

經歷無數的童崖,經過這麼長時間,已然徹底冷靜下來,他截住眾人的吵雜,淡淡道“苟曦想殺某,沒必要這麼做,想來苟曦還對是否開戰猶豫不決。哼,定是齊晉內部有人私下行此手段,想是希望齊晉與我華國徹底交惡乃至開戰,而童某的這顆腦袋,恰可作為最好的導火索!”

“詹統領,準備一下,咱們試試突圍吧。”吩咐詹樂一句,童崖示意隨從書佐取來紙筆,復又轉向霍道,勉力平靜道,“霍兄弟,你武藝高強,待會事若無補,你須擇機潛逃,為某給華王傳去一封信!”

“不行,霍某身為貼身護衛,職責所在,不能護得侍郎周全,自也不能逃生苟活!”霍道頓時急了眼,抗聲怒道,“再說了,你我相處日久,若是這般逃了,叫某日後還如何做人?”

“霍兄弟之心,崖自是知曉,然此信可能涉及一場大戰,十數萬人命,卻是遠重於你我性命!”一邊在紙上揮筆疾書,童崖一邊道,“還請霍兄弟務必稟告華王,冤有頭債有主就好,萬莫為了我等百人之生死,怒而興兵,無端與整個齊晉開戰,徒損我華國大計,反叫奸人詭計得逞,漁翁得利!”

不過,童崖並未說及卻寫入信中的還有一條,那便是使團遇刺一事對華國或是一個機會,因為此事表明,齊晉內部存在一股不為苟曦所掌控的強大力量,其存在的本身,就是華國與齊晉的一大合作因素。

交代完霍道,童崖也已寫完了書信,將之封口交給霍道之後,他迅觀察一週,這間驛館小樓已然煙火處處,而驛館院中,廚房、馬廄、廂房等其他屋舍,也均煙火升騰;驛館外圍,更有敵方將火矢不斷射來,分明是欲將他們使團眾人一舉焚盡。

掃視業已準備完畢的護兵,童崖遂拔出寶劍,面露慨然,沉聲喝道“事不宜遲,咱們立即殺出去,還請詹統領排程指揮!但有一句,我等死則死矣,卻不可辱沒了我華國聲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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