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後。
日本厚朴醫院。
新來的護士笹山希推著裝滿醫用器材的小車回注射室。
她有些犯困,近來病人多,她已經加了好幾個夜班,睡眠嚴重不足,走著走著都犯困。
“劈劈啪啪砰砰!”推車偏離了方向,撞上病房的門,器械掉了一地,在夜晚的走廊裡顯得聲音無比巨大,嚇得她幾乎呆住不動。
病房門被人開啟了,一隻蒼白的手撿起了地上的東西,那隻手瘦得可憐,幾乎算是皮包骨了,肉眼可見到上面清晰凸起的青筋。
“對不起!對不起!”笹山希連連道歉,她真是太不小心,而且她還在實習期內,要是被病人投訴了那她肯定就完蛋了。
病人用不太熟練的日語說“沒關係,小心點,別因為打瞌睡撞到自己了。”
病人的嗓子有些喑啞,像是得了重感冒的那種。
笹山希才想起來這個病人就是其他護士口中所說的那個特殊的中國病人。
聽說是個警察,被人投了毒,治不好,到處都沒有那種毒的配方,也研製不出解毒劑。
還聽說是阮醫生的朋友,阮醫生為了方便給給她醫治,將她挽留下來,他夜以繼日的研究解毒劑,好爭取在第一時間研製出來後給她服用。
笹山希更抱歉了,她連忙用蹩腳的中文繼續道歉“實在是對不起你,你身體好些嗎?”
李白白扶著門站起來,她也認出這個小護士來了。
前幾天她病的時候,小護士路過她的病房,也是把她手裡的托盤都給嚇掉了。
“你會中文?”李白白很高興,這個醫院除了阮奕修幾乎沒人聽得懂中文,更沒人陪她聊天,她悶得都要抓狂了。
事實上,她已經抓狂好幾次了。
真正的抓狂。
笹山希做了個手勢“一點點。”
她打量著這個病人,那天路過病房她被裡面的動靜嚇得花枝亂顫,根本沒敢仔細看她的臉。
那天這個病人病,瘋狂的往牆上撞自己的頭,拼命的揪自己的頭,咬著自己的胳膊。
還出歇斯底里的哭喊吼叫。
像是一個瘋子。
她的房間都是特製的,四周牆壁都是貼的海綿,就是怕她撞傷自己。
笹山希這才看清原來這個瘋子病人長得這麼漂亮。
不是普通的好看,是極其漂亮的那種型別。
因為瘦得有些脫了相,她的眼睛十分的大,看著她的時候,笹山希覺得好像奈良公園裡的小鹿跑出來了。
還在跟她對視的感覺。
眼底裡透著乾淨和淡然。
聽她們還說這個病人好像時間不多了,從毒物影響神經系統和攻擊她身體的免疫器官開始,她可能等不到解毒劑的研了。
笹山希覺得十分可惜,這麼年輕的女孩子。
“那你休息的時候能來陪我聊聊天嗎?”李白白用渴望的眼神看著她,“五分鐘,不,聊兩分鐘也是好的。”
她實在是太想跟人聊天了。
阮奕修除了一些必要的檢查才來看看她,大部分時間都泡在實驗室裡。
她知道他的苦心。
他想爭取時間,搶回她的命。
毒的時候其實確實是很難過的,痛苦非常。她從來沒有感受過這種痛苦,它像是一個攪拌機,不停的在腦子裡旋轉攪拌,把她的理智冷靜剋制堅持全都打碎。
再磨成粉末。
她毒的樣子像極了她以前看過的那些癮君子。
沒有尊嚴的,癲狂的,失去人性的模樣。
她痛恨這樣的自己。
易森沒在這裡,她將他趕回去了。
她說她不想讓她醜陋狂的樣子讓熟人看見。
她就算死也要在人家心中留下個美美的小仙女形象。
可她哪裡知道,易森其實偷偷來了好幾次,也見到過她失控的樣子好幾次。
笹山希答應了。
雖然她休息時間少的可憐,這個姑娘是個警察,是好人,這麼點小小的要求她怎麼忍心拒絕呢。
於是隔天午休或者晚上下班了她都會來找她聊天。
李白白託她給自己買點零食。
笹山希第一次聽到李白白要吃瓜子時嚇了老大一跳,是向日葵的瓜子,她們這邊店裡沒有賣的,下班她跑了好幾家便利店都沒買到,人家告訴她只有寵物店喂鳥才會賣這個,只是是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