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他過來。”朱祁鈺想了下,吩咐道。
“是。”
“臣朱見深拜見皇叔陛下。”朱見深被人引到跟前。
“你找朕有什麼事?”
“陛下,侄兒剛剛見過御史鍾同、章綸的奏章抄件。”
“訊息傳得挺快的。”朱祁鈺揶揄地回了一句。
“侄兒住在紫禁城仁壽宮裡,並沒有禁絕內外。”朱見深毫不客氣地答道。
“哦,那又如何?”朱祁鈺已經習慣了侄兒的這種答話風格了。
“侄兒懷疑兩人是故意觸怒皇叔,以邀直名,懇請皇叔不要遂了他們的願。”朱見深懇求道。
“哦,”朱祁鈺冷笑道,“你是在為他們求情。”
“皇叔打落牙和血吞,可那些御史最愛的就是得寸進尺,一湧而上,後面類似的奏章會源源不斷地遞進來。早晚皇叔會按捺不住。侄兒不願因為自己讓皇叔名聲受損,也不忍見到忠臣受罰,所以誠請自罰。”
“自罰?你倒是油滑得很,刀切豆腐兩面光。說,你要自請什麼懲罰?罰酒三杯嗎?”朱祁鈺不屑地問道。
“侄兒性情乖張,言行荒誕,多有不合藩王臣子之舉,為正國法,為肅明律,臣自請降爵鎮國將軍,廣州安置,以儆效尤。”
朱見深郎朗的聲音,在御道裡迴響著,在每一個人的心頭滾動著。
降爵鎮國將軍,廣州安置,這在宗室裡算是很嚴厲的懲罰了。尤其是廣州安置,嶺南瘴疫之地,等於是流放千里。
朱祁鈺盯著朱見深,目光銳利,想把他腦子裡真實的想法挖出來。
這個侄兒,以前總是讓自己覺得匪夷所思。但是經過幾次後,卻又現這匪夷所思底下藏著深思遠慮。
自此後,朱見深再匪夷所思的言行,朱祁鈺都要先在心裡想一想。
“此去廣州,路途遙遠,行旅艱辛,你真的要去?”朱祁鈺語氣緩和地問道。
“皇叔,侄兒離開京師一段時間,不讓皇叔見到,或許更好些。”
朱祁鈺閉上眼睛,淚水不由自主地流下了下來。
“沒錯,每次看到你,朕的心情百感交集。恨為何死的是濟兒,偏偏又想見到你,因為見到你如見到濟兒。”
“所以侄兒希望離開京師一段時間。有些悲傷,需要時間來平復。”
朱祁鈺默然了許久。看向朱見深的眼神,先是冷硬,中間百感交集,隨即變得柔軟溫和。
“好,朕準了。再說說你的要求。朕知道,你不會無的放矢。”
“臣請陛下免鍾同、章綸一死。”
“朕沒有想過要殺他們。”
“皇叔,有些御史就是這樣,得寸進尺。陛下越寬仁,他們的言辭就越狂悖。侄兒擔心,皇叔會有一天被他們激怒,降下雷霆天威。”
朱祁鈺突然笑了,“你比他們更會做臣子。好,朕記住了,免他們一死,不會讓他們的小心思得逞。要是快忍不住,就乾脆免了他們的職,解押回鄉,省得再呱噪。”
“侄兒謝皇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