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見深一行人,很快就來到長洲縣衙門口。
縣衙不大,看上去也很舊,“長洲縣衙”的牌匾,油漆脫落,木板裂開一道道裂紋。
“這也太破舊了吧。”劉蓉嘀咕道,“蘇州這麼有錢的地方,連衙門都沒修好。”
眾人都轉頭看著他,李東陽譏笑道“你難道不知道做地方官,最忌諱的就是修官衙嗎?”
“為什麼?”
“你一修就是浪費民脂民膏,會吃彈劾的。”
劉蓉不做聲了。
縣衙門口站著兩個快手,懶洋洋地靠著門框上。一個半眯著眼睛,看不出是睡著了還是沒睡著。
另一個正好伸了個懶腰,打了個長長的哈欠。不知道他是不是剛剛睡醒過來。
走過來時,朱見深已經看過牆上掛著的水牌,心裡有數,一馬當先地走在前面,大搖大擺地走進縣衙大門。
打哈欠的快手連忙問道“幹什麼?”
“看審案!”朱見深頭也不回地答道。
快手啞口無言,只能看著朱見深帶著易千軍、傅元、丁梃、方義、李芳等人走了進去,眼明手快,攔住了李東陽。
“你個小倌,想做什麼?”
李東陽瞪了他一眼,比快手還兇。
“看審案,一起的!”說完也大搖大擺的跟著進去了。
快手目瞪口呆,看著烏泱泱的一群人,氣勢一下子萎靡下去,不敢攔最後的劉健劉蓉主僕。
劉健快步走上前,拉住李東陽問道“你們就這麼硬闖縣衙?”
“是啊。太祖大誥有說了,縣官審案,准許百姓自由出入觀審,不得阻礙。只要你心正氣直,衙役不敢攔你。而且我們穿著不一般,又這麼多人。”
“這些狗眼看人低的衙役們,更不敢拿我們當普通草民嚇唬了。我們此前在運河兩邊的縣衙,沒少進去觀審。天下縣衙,還有裡面的衙役都是一樣的。你越示弱,他叫得越兇。你越理直氣壯,他反倒先腰軟了五分。”
你們搞實踐調查,還搞出經驗和心得來了。
劉健搖搖頭,緊跟著走到縣衙公堂兩邊的迴廊裡。
只見公堂上坐著一位四十多歲男子,身穿繡鸂鶒補子的團領青衫袍,頭戴烏紗帽,威風凜凜。三角眼,嘴巴微凸,像蒼鷹盯獵物一樣看著跪在堂下的沈周。
十位皂衣衙役分立兩側,手持水火棍,眼神不善地看著沈周,就像一群豺狗圍著獵物。在公堂一角,擺著一張桌子,坐著一個書辦,正持筆靜待著做筆錄。
知縣一拍驚堂木,不客氣呵斥道“沈周,你身為糧長,去年秋糧未如數納足,你是一點都沒有放在心上啊,居然還有心思去吟詩作詞,附庸風雅?”
“好叫大老爺知道,小的只是被五位公子邀請而去,不是故意躲避。小的一直在竭力催繳去年的欠糧。”
“受邀而去?那五位仁兄都是有貢舉功名在身,等到春闈一開,金殿欽點,就是進士出身,跟你這等自詡清高,實為雜濁之人不是一路人,你也敢摻和其中?”
知縣可能跟沈周有隙,話語裡滿是羞辱之詞。
沈周低著頭,不敢再多言,免得又受羞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