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眼風漣澈身後的兩個僮兒,生得俊俏可愛,臉色當下唰地一沉,“風三,半個多月不見,你在天璇,真是如魚得水,深得女帝陛下的厚愛啊!”
這一句話,不知為什麼,聽在所有人耳中,又是種親暱中帶有酸溜溜的味道。
坐在上面的楚雲城,有種看到自己被調戲了的詭異感覺,硬生生將目光挪向了別處。
沒法看了!
風漣澈果然笑得有些勉強,強挺直身板兒,“座說笑了。”
他光著屁股被九方弦關在箱子裡半個月,活得豬狗不如,已經快要憋屈瘋了,現在好不容易出來了,卻還要做別人的傀儡!
昨晚,九方弦離開後,忍冬和蒼朮已如數家珍般同他細數了這半個月來,狼主大人都用他的名號幹了些什麼事,當時,他那顆跳動了七十多年的心,就差點驟停憋死過去!
他竟然不但敢臨朝聽政,強行住進無儔宮,殺了楚雲城的人,還敢跟楚雲城動手,順便把女帝給睡了!
這還了得!
這不但是豈有此理,狗膽包天,簡直是自尋死路!
而此時的風漣澈偏偏只能老老實實揹著鍋,不敢多說半個不字,更不敢當眾揭這一切的真相!
因為,在九方弦手中,有一本詳細的名冊,記錄了他這幾十年來都睡過了哪些良家少年,又曾經與哪些龍雀皇朝中舉足輕重的男子有染。
這些人之間的關係,千絲萬縷,盤根錯節,齷齪且複雜,除了情事,還有諸多利益牽扯。
若這筆賬被翻出來,只怕整個龍雀,都要掀起一場因斷袖分桃之癖而引的血雨腥風!
而他這個罪魁禍,活了一把年紀的天璣宮三長老風漣澈,就要從此名垂青史了!
所以,九方弦選他的身份作掩護,絕對不是偶然在路上撞見,而是他身在天嫵山無間大獄的時候,北域貪狼宮的人就已經替自家主子選了最合適的替身。
風漣澈吞了口口水,忍了!
光著屁股被關在箱子裡,總比光著屁股被釘在天璣宮的天化廣場上,被萬世唾罵要好得多!
明如鏡從托盤中揭開綢布,裡面是一隻小小的青花白瓷罐,一杆玉質煙槍,“宮主體恤下屬,知道你好這一口,而天璇這邊兒,偏生不產什麼好菸葉,此番前來,專程給你帶了一罐上好的‘火雲神’,去年一年,僅此一罐兒哦!”
他看著風漣澈,意味深長地笑!
火雲神,是龍都西北火雲山上生的一種菸葉異種,產量稀少且性子極烈,一般人受用不起,可偏偏風漣澈就愛這股子烈勁兒,所以,楚雲錦就做了順水人情,按例,每年供入天璣宮的“火雲神”都會賜給他。
一聽說火雲神三個字,風漣澈的兩眼果然一亮,被關了半個月,這煙癮早就快要被戒了,這個時候有人將他最愛的火雲神送到面前,簡直是福報三生的大恩人!
他喉間動了動,向龍倚天和楚雲錦又是深深一拜,“屬下謝陛下與宮主厚愛。”
楚雲錦豔麗的唇角一勾,閒話家常一般,理了理衣袖,“看來風三長老也是想念地緊了,這兒現在也沒什麼外人,就趕緊點上一口吧。”
她說著,向龍倚天一笑,“陛下,您不會介意的對吧?”
龍倚天自是不喜,卻點頭,對楚雲錦回以微笑,“呵,現在這裡除了龍後親弟,便是天璣宮親信,朕倒成了個外人。也罷,既然朕親自派來天璇的帝師已經見過了,就不在這裡妨礙你們閒話家常了。”
他說著,便從椅子上起身。
楚雲錦盈盈淺笑,也起身相送,順手將他落在肩頭的一根絲摘去,溫柔體貼道“恭送陛下。”
一派夫唱婦隨,伉儷情深。
等到送走了龍倚天,楚雲錦笑容可掬,端然而坐,吩咐左右,“愣著幹什麼?還不快去給風三長老將火雲神點上?”
風漣澈有些奇怪,龍後非要逼著他當眾抽菸做什麼?
玉質煙槍中,一縷火雲神細膩的菸絲被火絨點燃,極為辛辣的味道嫋嫋而起,明如鏡也受不了,不動聲色地退開一步。
周圍伺候的宮人,開始忍不住咳嗽。
這種烈到天際的菸葉,就算是常年煙槍不離手的人都輕易受用不起,若是從未沾染的人近身聞了,便會嗆得難以抑制,根本無法忍受。
所以這個風漣澈若是個假的,只要吸上一口便知。
可眼前這位,卻深深一口,微微仰頭閉目,甚是享受,吸地如魚得水,通體舒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