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因著與宋家的這份交情,當日在大街上,洛子謙才出頭管了這閒事。
否則怎麼不見別人攬事呢?
當今重文輕武,看勳貴人家不太順眼,定國將軍家兩樣都佔全了。
顧家以軍功起家,幾代都是武職,不可謂根基不深。再加上聯姻的人家多是位高權重的勳貴,枝繁葉茂根深樹厚,便是先帝都要顧忌一二。
當皇帝的,尤其是說一不二的盛世帝王,最煩這樣的人。
申斥不是一兩回,可惜每每不過是雷聲大雨點小。可但凡有點眼色的,也知道沾不得身,不想著明哲保身,還攙和進去,是嫌官當的太大了嗎?
顧家人也不是傻子,哪有看不出眉高眼低的道理。不是沒想過表忠心,到底還是難。為人臣子的,忠心是應該,哪好意思為這敲鑼打鼓的四處宣揚?
倒像是威脅似的。
這近也不是遠也不能,當家人心裡頭著急上火不是一兩年。
夏初琢磨著,顧家沒準是衝著大伯來的。
夏彥今年才高升,雖只是個三品京兆尹,但他這個年紀,又沒什麼根基,便是岳家也不給力,想靠自己走到這份上,忒難。
少不得得說上一句聖眷正隆。
其實單看當今喜歡哪一種臣子就瞧得出來,這就是遭忌了。
可如顧家這樣的人家,想激流湧退也很難,兵權實實的握在手心裡,便是換個人,七歪八拐的也能扯上干係,皇帝心裡能美的了?
這就叫做左右為難。
顧家這也是病急亂投醫,才逮著一個是一個。與自家相交的文人幾乎絕跡,就算有,那也到不了聖上跟前說不上話,好容易撞來個夏彥,自然不能輕易放過。
至於大伯怎麼想,夏初就不清楚了。
反倒是洛子謙的心思,她能琢磨出一二來。
能攬這事,就證明貴妃心裡有數了,交好一番該無大礙,就不知具體打的是什麼主意。
她到底年紀小,親爹一直以來都只是個兩耳不聞窗外事的‘讀書人’,對朝堂上的事兒知之甚少,打聽不出什麼來,自然也無從分辨。
小年夜正吃著紅豆飯,二門外傳來了喜訊“大少夫人帶著律哥兒回來了!”
正是大堂兄夏軒帶到任上的妻子,和年前才生的小兒子。
大伯母一聽便喜上眉梢,快快的喚了人去迎,要不是顧忌老夫人還在,恨不能自己親自去接才好。夏軒外放也有小二年,只頭一年過年時回來過一次,雖也常常著人送節禮回來,心底到底是不樂的。
自己親兒子,能不想著承歡膝下?
這會兒子雖沒能回來,可好歹媳婦和孫子回來了,那打出生便沒見過祖母的胖娃娃,她可是在夢裡頭想了好些日子了!
好在夏府並不大,略等了會,便有丫鬟領了安氏進來。
夏初抬頭去瞧她。
她打小就記事,自然還記著安氏的模樣。
瞧著是胖了些,臉盤倒是白嫩圓潤,她原是明眸大眼,最漂亮不過,這會也不難看,還顯得珠圓玉潤。只鼻頭許是迎了風,略有些紅,唇色卻嫣然。一頭黑烏壓壓的盤成髻,頭上插了支並蒂釵。
身上是一條寶藍流仙裙,配著銀紅色馬褂,解了外頭綴著兔毛的銀鼠皮斗篷,顯出高挑的身量來。她這一身瞧著很是喜慶,都是亮色,正適合這樣的日子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