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佐闖進庭院的時候,安妮正蜷縮在爐火旁,縫補著一條披肩。夜晚正變得越來越冷,而她買不起一條新圍巾。
她朝著一如既往洋洋自得的卡佐略展笑顏。
“我要送你一件禮物。”他宣佈。
“什麼樣的禮物?”
“好好問我,我就告訴你。”
“請問,是什麼樣的禮物?”她不耐煩地說。
他皺起了眉頭。“這就是你最好的問法兒?我還期待有個吻之類的呢。”
“是啊,喔,沒了期待,我們就沒有努力下去的動力啦,對麼?如果我吻了你,你還剩下什麼可期待的?”
“哦,我可以想到一兩樣。”他挑逗地瞥了她一眼。
“對,可你不會真的期待那些吧,”她說,接著吸了口氣,“沒關係。除非你的禮物是條新披肩,要麼是件更暖和的衣服,否則我很懷疑我會需要它們。”
“哦,不需要嗎?一段海上之旅又如何?”
安妮的縫衣針失手落下。她隨即緊皺雙眉,將它撿起。“別戲弄人了。”她心煩意亂地說。
“你該說這是個好笑話才對。”他說。
“我從沒——”
“我在開玩笑。”卡佐說,接著又飛快地開口,“但船的事不是玩笑。都安排好了。我們四個的旅程。”
“去哪兒?”
“鄱堤。它離伊斯冷很近,對麼?”
“非常近,”安妮說,“夠近了。你說真的?你不是在戲弄我?”
“凱司娜,我沒有。我才跟那個船長談過。”
“而且它很安全?”
“是我們能找到的最安全的。”
安妮對卡佐眨眨眼。過了這麼久,她已經開始不再思念家鄉,努力讓自己安於現狀,日復一日。可現在——
她的房間。得體的衣物。噼啪作響的壁爐。溫暖的浴室。真正的食物。
以及平安。
她站起身,不慌不忙地在卡佐唇上印下深深一吻。
“在這一刻,”她說,“我愛死你了。”
“噢,”卡佐的聲音突然顯得有點不自然,“那麼,再來一個如何?”
她沉思半晌。“不,”她最後開口,“那一刻已經過去了。不過我還是很感激,卡佐。”
“呃,你可真是薄情啊,”卡佐說,“我做的一切都是出於對你的愛,而得到的回報是如此渺小。”
安妮笑了起來,接著卻為那話裡的誠摯而驚訝。“你愛我,你愛奧絲奼,你愛所有穿著裙子的年輕生物。”
“有些是愛,而有些是真愛。”卡佐回答。
“的確。可我覺得你永遠不會知道它們的區別。”她扯扯他的衣袖,“我的確感謝你的幫助,儘管我懷疑父親會付給——”她突然停了口。
她都忘了。
卡佐留意到她面容的變化。“別費神想什麼報酬了,”他說,“我已經是全維特利安最好的劍士了。我只想瞧瞧在別處能否找到對手,而你的國家是個不錯的起點。”
安妮點點頭,可卻無力去回應這句玩笑。
“無論如何,你都該收拾行李了,”他繼續說道,“如果你還想搭明早出發的那條船的話。”
“你能保證它安全嗎?”
“我認識船長。雖不太喜歡他,可他是個言出必行的人,而且可靠得讓人覺得無趣。”
“那我們就走吧,”她說,“非走不可。”
就在這時,街上傳來一陣呼喊聲。安妮的目光越過卡佐,發現歐斯佩羅就站在門口。她看見門外有人群聚攏。
“出什麼事了?”她問道。
“他們又發現你了。”歐斯佩羅回答。他的手裡握著一把匕首。
尼爾深吸著海邊的空氣,長久以來頭一回感覺自己回到了家鄉。陌生的語言、行人的古怪衣著,甚至連海的氣息都跟斯科或是萊芮的寒冷清新截然不同,可它畢竟是大海。
“坐下,”瓦賽託說,“你會引起別人注意的。”
尼爾低頭望向這名女子,而她正盤腿坐在海事公會門廳前的石階上,吃著從小販處買來的一把油膩膩的炸沙丁魚。
“在這些人中間?”他朝著身旁川流不息的商人、海員、小販以及流浪漢們抬起下巴。他的偽裝仍在,“我覺得我們一點都不顯眼。”
“還有別人在注意那些船。你朋友們的懸賞可是很豐厚的。”
“我沒發現有別人在看。”
“那是因為他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她回答,“如果你看起來就像在朝船張望,總會有人發現的。”
“我想,”他嘆了口氣,“我厭倦了這些偽裝的把戲和藏匿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