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城進入夏季,雨水漸漸充沛。
趙清雪正在書房裡整理秦墨的書稿,抬頭活動脖子時往窗外望去,被那在小雨中搖曳著的逼人的翠綠晃了眼睛。
“公子,下雨了。”趙清雪揉了揉手腕,溫聲說道。
燭光照不到的一角,昏暗的光線將搖椅上的秦墨完全籠罩了起來。聞言,秦墨只是哼哼了兩句又接著睡了。
趙清雪看見自家公子這般怠惰模樣,不禁嘆了口氣喃喃道。
“還有三個月就要秋闈了。”
煙雨落滿南京城,東城張府內院,一陣又一陣的女子清脆的笑聲從房裡飄出來。
外頭雨打芭蕉,裡頭香霧繚繞,茶溫話閒,
張府原來並不住在東城,十年前不過是南城裡的一戶不大不小的商戶。
明朝初期朱元璋開元洪武,憑著對商人本能的厭惡,覺得重農抑商的策略更有利於戰後休整生息,由此商人的地位低下。
直到明朝中期,現任皇帝朱佑樘繼位大統開啟弘治中興,商人的地位開始有所提高。而商品經濟的展,必然導致個人財富的累積。
有錢能使鬼推磨,何況是社會歧視。藉著弘治中興,盛世之下,南徽北晉商已經深入人心,更有無徽不成鎮的說法。
南京城的裡的小商戶張家正是大時代裡借勢緩慢崛起的商戶之一,後來攀上了被砭南京養老的秦有年並結下了童子親。
自此,張家的運勢竟是瘋漲似的擋也擋不住。
交好隔年,三十餘歲的張升考上進士。因為年紀大,家中老母也需要供養,張升在京城輪崗兩年就被調回了南京城。
同年,秦墨生父秦有年病逝,隔年,秦母悲傷過度也跟著去了。
自此,秦府散作鳥獸,除遺子秦墨外,竟是無一人留下。
秦母去世隔年,秦墨頭懸樑錐刺骨十三歲考中了秀才。或許是麻繩只挑細處斷,厄運專挑苦命人。
秦墨考中秀才那一年大雪封山,求學歸來的秦墨落入山澗,凍了個半死不說還落下個幽閉恐懼症。
而張家卻是越來越富,張升更是官運亨達,一舉坐上了通判的位置。正六品官,比那推官陳景祿還要高上一級。
張家亦官亦商,很快就在這富庶的南京城有了一席之地。張府更是從人口繁雜的南城搬到了東城,人稱東張。
東城張氏,分兩房,不分家但分府,兩家宅子相通。大老爺張升一房富貴,幾個兄弟成為附庸。
十年前與秦墨定下婚約的正是老大爺張升唯一的女兒,張安伊。
“說起來,那顧煙的病情倒是越來越重了,最近也不怎麼回信了。”張家二娘子嘆了一口氣道。
幾人剛剛正在討論即將三日後即將到來的遊園詩會,本該上個月就該舉行的,聽說請到了文壇大儒前來。
為此,遊園詩會特意推遲了一個月。
那日張府亭子小聚之後,挨不過董家小娘子的苦苦哀求,張家二娘子只好厚著臉皮找上了自己的堂姐張安伊。
好話說了一堆,總算是將這個生性風流的堂姐給哄開心了。在張安伊的安排之下,女子詩社也獲得了遊園詩會的名額。
“也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活潑好動的董家小娘子點點頭出聲道附和道,“不過她大概是嫌我煩了,也不回我的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