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陽道上,張升坐在就馬車上閉目養神。
他無數次從這條路上走過,這條人跡罕至的大道視野開闊,路上幾乎沒有密林,除了沿途有幾個無名小山包與寂寥無比的小樹。
那應該能被稱作小樹,瘦了吧唧的像是廚房的柴棍。
轟隆的雷聲在遠處低鳴,雨滴嘩啦啦的落在馬車頂部,很快又被行駛的馬車彈開。
張升剛收到訊息,憤怒的國子監士子已經圍住了王家,另一部分士子則跪在了應天府衙門前高呼洩題不公。
他笑了,心中想著,大概王繼此時已經被打了一個措手不及。
沒有了王繼這個老狐狸的庇佑,秦墨那廝就算是再如何狡猾,再如何能言善辯又能怎麼樣了?
他已經中舉了,是不是得了洩題中的舉很重要嗎?
當那些落第計程車子齊齊走上街頭的那一刻起,秦墨到底有沒有作弊已經不重要了,即使重考一場也不會有幾人相信。
再者說,重考一場現實嗎?沒有人會耐心的等他自證,所有人都希望他走了偏門,唯有讓他用死證明清白!
可即便日後真相大白,自己安排了那麼多士子帶頭動手,那麼多人有幾個能有負罪感,不過是感慨一聲便作罷了。
士子們殺人向來如此,筆桿子唾沫星子,即使秦墨死了也永遠不會清白,為了掩飾自己的錯誤他們只會將秦墨描繪成十惡不赦欺世盜名之徒。
踐踏他,辱罵他,摸黑他,這樣自己便是正義的。
自古文人相輕,大抵是有原因的,默契的虛偽,光明正大的下賤。
在那個小山包的後面,秦墨緩緩抬起頭,沉默著將箭矢搭著燃燒彈對準了那輛即將駛來的馬車。
張升以為的那個巧舌如簧能言善辯的秀才沒有出現在士子面前,而是帶著刀箭燃燒彈與火藥,蹲在這裡來取他的命。
三息之後,秦墨的臉上閃過一絲狠厲,手中的箭猛地射了出去。
尖銳的嗡鳴聲區別與雨聲、雷聲、馬蹄聲,彷彿這天地都為這不和諧的一箭變得肅殺了起來。
“大人!小......!”護衛還沒喊出聲。
轟的一聲,破碎的白磷彈暴露在空氣中的剎那,如同幾百年沒吃過飯的餓死鬼一般拼命的吸吮著雷雨天中的氧氣。
以馬車為中心的溫度轟然拔升到八百度,恐怖的爆炸帶來的強光讓馬車周圍的兩三個護衛睜不開眼睛。
秦墨冷著臉,又是一箭,一箭跟著一箭。
四道箭矢悉數射光,三枚燃燒彈與一枚土炸彈,劇烈的爆炸從一開始就沒停過。
在淒厲的吼叫聲中,幾人被恐怖的火海迅吞滅,雨下急卻無法對火勢造成半分減弱。
求生的本能驅使張升在火焰升騰的瞬間衝了出來,卻被爆燃的大火直接吞噬。
箭矢、人、車馬,一切的一切通通被火焰吞噬殆盡。
小山包上,秦墨沒有起身,只是繼續趴在那一灘泥水裡看著那火勢將一切焚燒成黑色殘渣。
直到確定火堆裡絕無生命跡象,秦墨這才蜷縮著慢慢離開,重現消失在黎明的綿雨之中。
誰也不知道大道上被燒死的到底是誰,或許要查一段時間,不一定能在一千度的高溫裡找到殘渣。
但是張升這個人,從此不復存在。
經過改良的白磷彈或許會留下痕跡,但漫天的大雨將現場維護得很好,並未將泥濘的道路燒成恐怖的大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