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想起來一件事。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按照原書劇情,那年花襲憐被賣,多年後好不容易在那府上站穩腳跟,路經此地,似是想起舊事來,特意買了幾罈子好酒來尋這獵戶。
獵戶雖多年依舊拮据,但他嗜酒,見花襲憐一身華服拿了好酒來,眼睛都看直了,然後只顧著一頓阿諛奉承。
少年容色初成,男身女相,舉手投足皆惑人。
獵戶一邊吃酒,一邊心思盪漾。
花襲憐卻佯作未覺,只抬著青蔥玉指替他斟酒。
獵戶酒氣上湧,說起當年將他從山野間撿回來的事,再看花襲憐如今裝扮,便諷刺酸澀並不無得意道:“當年多虧是我將你賣了呀,你才能過上如今的好日子。”
花襲憐斟酒的動作一頓,嘴角緩慢勾起一抹清淺弧度。
他說,“是。”
獵戶聽聞便大笑,“你是該好好謝我。”說著,甚至還伸手輕拍了拍花襲憐的手背,粗糙結滿厚繭的指腹滑過他的指尖,眼神黏膩。
花襲憐迅速收手,酒壺磕在桌上,很輕的“砰”一聲,獵戶瞬間收起了自己的旖旎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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獵戶吃了酒,腦子不清醒,農婦卻多了幾分戒心。
她原本以為花襲憐是來尋仇的,可他什麼都沒做,只是與獵戶吃了一夜的酒,然後第二日離開之時承諾會每月給獵戶家中寄來五兩銀錢財,寄十年,來還獵戶一家的養育之恩。
“不行,怎麼才十年。”農婦下意識張口反駁,得了便宜還賣乖。
少年立在粗糙的屋門前,精緻的眉眼輕輕動了動,風起,吹起他寬大的袖擺,露出白皙腕子上淺淡的勒痕。
花襲憐慢條斯理蓋好寬袖,眉眼下垂,聲音極輕,似乎帶著笑意,“那要多少?”
“二十年!”農婦直接道。
花襲憐也不反駁,只是眸色更冷一點,他點頭,似嘆息,“二十年,也好。”
花襲憐去了,獵戶拎著酒壺,想起花襲憐的容貌,忍不住搖頭。
農婦也跟獵戶想一塊去了,不過她想的是,早知道花襲憐能生成這副模樣,她就該晚些賣了。聽說姑蘇城裡有種專門伺候男人的妓館,那裡頭的男人一個月就能掙十幾兩銀子呢!更有甚者,一個月百兩也不在話下!
農婦雖遺憾,但也知道現在的花襲憐她是惹不起的,只是難免又嫌棄這一個月五兩實在太少。
此後,獵戶家月月能拿到花襲憐寄來的銀子,他們也不幹活,就指著花襲憐每月寄來的銀子過活。
一個月五兩銀子,農婦雖嫌棄少,但其實對於獵戶家來說已然算是天文數字,他們一家一年都用不了那麼多。
靠著這筆錢,獵戶搬了家,住進了小鎮,日日能吃到最好的酒。農婦也開始跟著小鎮裡頭的女人穿衣打扮,弄得花枝招展,不思活計。
如此過了數月,兩人不知為何都染上了賭癮。農婦的兩個孩子也日日吃喝嫖賭,流連妓館。
這一家越來越荒唐,越賭越大,越賭越輸,花襲憐寄來的那些銀子根本就填補不了這些空缺,僅僅一年不到的時間,別說小鎮的房子,就連山上的房子都被人給拿走了。
終於有一日,有人在結冰的湖面下發現了獵戶的屍體,農婦也被追債之人逼得燒炭自盡。她的兩個孩子因為沒錢,所以被青樓之人失手打死。
一年繁華,如過眼雲煙,隨著生命的消失而消逝。
此事不能說與花襲憐沒有關係,也不能說與他有十分關係。只是突然想起這段劇情,蘇瓷兒忍不住心底一寒,才十幾歲的少年,怎會生出這樣的心思?
雖然這獵戶與農婦也算罪有應得,但此舉實在是……太過陰毒。
好吧,她不該這樣想,如果獵戶一家拿這些銀錢做點小生意,好好生活,也就不會發生後來這些事,只是……蘇瓷兒下意識又看向獵戶與農婦。
花襲憐該是知道這兩人品性,才會這樣做的吧?兵不血刃,千里之外殺人於無形說的大概就是這樣了。
想完,蘇瓷兒又想到剛才花襲憐的那句“關我們什麼事,對不對呀,姐姐?”
小少年歪頭,勾唇,眸色陰冷,嘴角卻漾出一抹笑。
風雪從他身後飄過,吹起他披散的發,小少年的臉被遮住一半,露出的那半張臉似乎比雪色更白。
蘇瓷兒覺得自己如果能從這噩夢裡出去,一定要找一名心理醫生看一下自己的心理陰影。
什麼春心蕩漾!她現在是頭皮發麻!她已經對“姐姐”這兩個字嚴重過敏了!
說實話,當蘇瓷兒第一次聽到“姐姐”這兩個字,還是被一隻奶糊糊的小奶狗叫出來時,她的感覺就跟男人聽到女朋友喊自己“爸爸”一樣的興奮。
當然,是純潔的興奮。
可現在,她只覺得毛骨悚然。
心理陰影,心理陰影,心理陰影嗚嗚嗚……蘇瓷兒詢問系統這算不算工傷,傻瓜系統沒有理她。
蘇瓷兒自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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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瓷兒報了官,捕快將獵戶抓走了。
她也沒有等結果,只帶著花襲憐離開了這個地方。
按照系統所說,雖然它利用外掛替蘇瓷兒矇蔽了引夢人,但引夢人遲早會找上來。
她必須要在引夢人找上來之前帶花襲憐突破這場噩夢。
築夢網不愧是bug神器,如果不是蘇瓷兒知道自己正在夢中,她都無法相信如此煙火精緻的世界居然只是一個夢。
秉持著要對花襲憐散發出如母愛一般的光輝,蘇瓷兒領著他進入一間店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