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軍統大限(二)

王穗花的兩個部下面面相覷,一時說不出話來。寶元酒樓在文城是個不折不扣的訊息集散地,三教九流、魚龍混雜,能在那個酒樓當掌櫃的,顯然也不會是尋常腳色。看來,今後再出入寶元酒樓,須當多加幾分提防。

少頃,王穗花又向他們通報,軍統西北區剛剛經過調查,已經證實原太原特務機關長小島正雄,正式調任文城,出任特務機關長。

“來者不善啊,或許恰恰說明,日軍接下來在文城將有什麼大舉動。”周怡說道。

“瀨名師團的軍火輜重基地都設在了文城火車站,這舉動還不夠大?”李彥定定地看著周怡說。

“不止那麼簡單。我們還應該注意一個重要人物,就是旅團長萩原晃。”王穗花瞄了瞄窗子外面,有兒童嬉鬧的聲音傳來,應該是附近人家的孩子,在圍著停在張家大院門口的汽車這個稀罕物玩耍。

王穗花分析到,瀨名師團下轄兩個旅團,其中加藤旅團已經沿著太隰公路進攻晉西南,而萩原旅團的一個聯隊則在萩原晃本人的親自指揮下,部署在了文城和豐店——剛剛查明,萩原旅團司令部正是落在了文城城內,就佔據了昔日合豐銀行的小洋樓。

“瀨名中將忙於指揮著加藤旅團在和閻錫山作戰;我們現在不妨假設,風計劃的具體執行者,就是這個沒有擔負任何作戰任務的萩原旅團的少將旅團長。”

聽女上司說到這裡,李彥眼睛一亮“對啊,如果坐鎮文城的萩原晃是風計劃的領導者,就可以解釋小島正雄為什麼要突然調來文城了——他們說不定是共同在太原被日軍參謀本部的特使召見,領受了風計劃的任務。”

“還有萩原旅團的大冢聯隊,在那個日軍中將特使離開太原後,就突然出動攻佔了豐店、文城!”周怡的思路也被調動了起來“然後,小島正雄從太原調任文城,萩原晃的旅團部也從太原近郊前移,同樣落在了文城;再然後,大冢聯隊封鎖了從文城去豐店的小榆樹山的山間公路;組長曾經現的神秘軍列,也有可能從同蒲路駛進了小榆樹山的支線。”

王穗花很興奮,線索越來越清晰了“我們最初被瀨名師團主力的行動給迷惑了,以為風計劃一定是在晉西南執行;可是現在回過頭來看,瀨名師團主力的軍事動作,實乃華北方面軍第一軍整體進攻方案的一個組成部分,卻應該與那個神秘的風計劃無關。”

“小鬼子玩得很巧妙啊,藉著大軍沿鐵道線南下的勢頭,悄悄將風計劃的動作藏在其中,神不知鬼不覺地進入了支線。”李彥咂摸著嘴說到,彷彿正在將那個“風計劃”含在嘴裡品味。

軍統女少校望著自己男部下的神色,多少有些忘情地讚許道“可惜他們很不幸,遇到了你這個鐵路通——神秘軍列的軌跡被現了。”

“軍列裡面裝的,會是毒氣彈嗎?既然是用軍列運輸,終點站會是豐店縣城嗎?”周怡有些擔心地問組長。

“毒氣彈的可能性非常大!”王穗花果敢地斷言“除了毒氣彈這種化學武器,我實在想不出日本人還能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需要裝上火車裹挾在軍隊裡悄悄南下——至於豐店是不是他們藏化學武器的秘密基地,還需要我們進去縣城仔細搜尋。”

他們開罷這個小會,王穗花要周怡暫時留在這戶人家一天,繼續監視院外的那條鐵道支線,她和李彥則立刻開車返回文城,由李彥透過同蒲鐵路上的舊相識,儘快將周怡安插進文城火車站工作。然後,她還得想辦法最終混進豐店縣城。

軍統西北區和山西站,將突破“風計劃”的時限定為一個月,留給王穗花和她的情報二組的時間,真的不多了!

?

關門山黑石崖的匪幫武裝,自從在八路軍的陣前全身而退,躲進山寨的女匪劉五妹不僅毫無喜悅,反倒有了一種大禍臨頭的恐懼。

她先是下令,將三當家手下的那個小頭目鐵手,以不服管束、擅自外出闖禍的罪名,痛打二十大板之後關進小黑屋;繼而又當著師爺的面,狠狠罵了一頓三當家的黑驢。

“哪個要你這個驢踢的混賬先開的槍?”

劉五妹拾起師爺放在腳邊的一根手杖,敲打著黑驢的腦袋

“你他孃的真真是個匪啊,連起碼的行軍打仗的規矩都不懂!——我正在前面和八路軍喊話呢,你小子從旁邊竄上來就放槍!你還知不知道這個山寨誰是大當家的?!”

黑驢一邊躲閃著硬邦邦的敲在腦殼上的手杖,一邊極力辯解“大當家的,咱們這一仗又沒吃虧!我要是不放槍,那幫八路也會放槍的!”

“放屁!”劉五妹怒不可遏地掄圓了那根手杖,將仍不服氣的黑驢砸了個趔趄“你知道這一仗有多險嗎?只要咱們再晚撤退一會,八路軍就會有更多的援兵殺過來,那時候,跑又跑不掉,退回到黑石崖也會被八路軍尾隨到山寨門口!”

師爺揪著自己的山羊鬍子,這時也批起了黑驢“三當家的,你有所不知,大當家的這趟出門,在去的路上就碰到了八路軍的大隊人馬,回來的時候又在青龍口一帶經過了他們的營地,親眼看到他們有不少輕機槍和重機槍。跟咱們交手的這股八路,顯然只是一支小股部隊。”

黑驢聞聽,這才揉著腦袋不吭聲了。

劉五妹懶得再理會這個混人,她要師爺立即安排幾個精明能幹的嘍囉,出山寨去打探風聲。

“得先探明跟咱們交火的小股八路的駐地,”女匪一邊思索一邊說“鐵手他們幾個抓住的那個女八路,看樣子就住在山裡,我估摸著,他們的駐地,與鐵手下手抓人的地方不會太遠。派兩個人過去,查明白了。”

師爺點點頭“嗯,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這個是必須查明白的。另外,我已經吩咐了各個寨口,嚴加防範,這幾天無事嚴禁外出,以防八路軍前來尋仇——這個樑子,結得可不算小啊!”

此語正說中了劉五妹的心結,女匪仰天一聲長嘆。少頃,她又愁眉苦臉地說道“師爺,你我這幾次在八路軍面前露了相,以後,青龍口那條路,咱倆怕是不能再走了;咱們的其他弟兄,來回進山出山需要走青龍口的,也得萬分小心。咱關門山往西面出山的山口,只有兩條好走的路,青龍口不能走了,今後就只能出西坪村的那個古柏峪了——再去文城,得在山裡多繞好遠的路!媽的!”

女匪一邊罵,一邊就看到窩窩囊囊地仍站在一邊的黑驢,頓時又氣不打一處來——此次與八路軍的意外結怨,完全拜這個傢伙和他的嘍囉所賜!

“師爺,那個叫鐵手的混蛋,明天再給我拉出來打三十大板,把他的屁股生生打爛了,看他還敢不敢出去找女人!”

劉五妹的驚恐和憤懣,都是有原因的。

她早年隨家人經商,四方遊歷,除了山西,河北、山東乃至綏遠、察哈爾都有所涉足,從骨子裡屬於不甘寂寞的女人;若非被老當家的劫掠上山做了壓寨夫人,窩在關門山黑石崖這樣的荒山野嶺當草頭王,遠不是她的興趣追求。

但如今她繼承了老當家的衣缽、掌管匪幫山寨將近兩百號人馬,又不是可以撒手放任的。土匪們大都頑劣憊賴,稍有疏忽,就可能導致分崩離析。如此一來,不敢遠遊的劉五妹,便將每月一次出山赴文城的散心機會,看得相當之重。

文城寶元酒樓的掌櫃白寶元,原先在黑石崖山寨只能算是個小頭目,靠著經營酒樓有方,被劉五妹幾番力排眾議、提拔成了二當家的,排在了黑驢之前。這其中,除了寶元酒樓的地上地下收入逐漸成為山寨開銷的重要支柱以外,也有劉五妹暗中喜歡這個去處的原因——女匪在黑石崖憋得煩躁無聊,每個月能有這麼一個下山進城、飲酒作樂的安樂窩供放鬆消遣,多少可以化解她的鬱悶。

然而,與八路軍的這次意外摩擦,卻給劉五妹今後的下山之路設定了一個大障礙。按照她自己的話說,已經在八路軍面前“露了相”,在明知青龍口、河口村一帶有八路大股部隊駐紮的情況下,絕對不敢再輕易從那裡進出關門山。而如果從西坪村的那個山口出山赴文城,就要在關門山內崎嶇的山路上,多走上十幾里路,這當然要讓劉五妹惱怒不已。

偏偏表妹小菊也來給劉五妹添堵。

小菊算是女學生出身,在鄉下讀了多年私塾後,父母本來打算送其進入文城唯一的一所中學讀書,不料父母意外身亡成為孤兒,最終被表姐劉五妹接進黑石崖匪巢。在某種程度上,小菊對山外世界的嚮往,比劉五妹要強烈得多。所以劉五妹幾乎每次出山(打家劫舍的行動除外),都要帶著表妹同行。

最近的這一趟,鑑於日軍已經奪佔了文城、且關門山又出現了八路軍的緣故,以探風為主的劉五妹沒有帶小菊一起出山,結果表妹就前後哭鬧了好幾次。攪得原本心煩意亂的女匪,越上起了火。

劉五妹一口氣放出了十幾個嘍囉,分別去山中搜尋八路軍營地、去河口村觀察八路軍下一步動向、以及去西坪村的那個山口探聽風聲。她已經隱隱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既然八路軍在關門山內建有地盤、又在青龍口和河口村一帶紮了營,那麼西坪村他們未必就不去染指——若真如此,西坪村後面的關門山山口古柏峪,可能同樣不會太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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