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營地激變

女兵張繡突然略顯慌亂地從營部離去,頓時令劉恕從剛才的陣陣恍惚中警醒過來——教導員意識到,自己拿著對方的毛巾所做出的下意識舉動,不小心流露出了一絲曖昧。此刻營部裡已經只剩了他自己,劉恕看看四周,還是用張繡的毛巾擦了擦自己臉上的淚痕。然後將毛巾疊好,放到了桌子上。

他想了想,決定將毛巾給張繡送回衛生班去(現在她和衛生班的女兵們住在一起),一來掩飾一下自己的心思,二來,這妮子明早洗漱時也需要用。

結果,還沒走到衛生班的營房,教導員就在夜色裡現了手下幾個連長不尋常的舉動。

劉恕先是看見了7連長魏鑫。人高馬大的魏鑫當時正和一個戰士急匆匆地朝這片谷地的北邊走。劉恕一怔,根據今天規劃好的營地劃分,7連並不在那個方向。就在這時,6連長王雙龍從6連營房方向奔過來與魏鑫會合了,他們兩個都跟在那個戰士的後面,繼續向北邊走。

劉恕不禁疑心大盛剛才在營部的短會上,魏鑫就對自己決定出兵黑石崖匪巢的命令推三阻四,而王雙龍對此的態度顯然也很猶疑。此刻,這兩個連長聚在一處想要幹什麼?

劉恕當即將張繡拋在了腦後,遠遠地尾隨了過去。

於是,更令教導員驚疑的一幕出現了——在即將走到這片谷地的最北端時,他現有個人提著一盞馬燈,站在一棟簡易的小木屋門前,顯然在迎接另外兩個連長——那是8連長魯大江!

劉恕的心跳明顯快了起來。深更半夜,這三個連長撇開自己這個教導員,竟然私下舉行聚會,無疑,他們要做對自己不利的舉動。

待那些人都進屋之後,劉恕悄悄地靠近到了小木屋的牆壁旁,偷聽著屋內的聲音——四面漏風的小木屋,清晰地傳出了三個連長你一言我一語的議論和決策。劉恕越聽越憤怒,直到忍無可忍、破門而入!

從偷聽到的這三個連長的言談話語之中,劉恕感受到了他們對他這個教導員軍事指揮決策能力的質疑和輕視,同時也感受到了他們對副營長吳子健在這方面的推崇乃至膜拜——他們竟然要瞞著他、派人到河口村去請吳子健回到紅星峽主持軍事——這讓教導員內心一片冰涼!曾幾何時,劉恕還自認為營長犧牲後、自己可以眾望所歸、順理成章地兼任二營營長呢,現在看來,希望是如此渺茫。

被教導員的突然闖入搞懵了的三個連長,大驚失色之下,尷尬、惶惑、愧疚同時湧到了臉上,一時間,他們甚至找不出用來掩飾的理由。

劉恕在這一刻反倒沒有急著大雷霆,因為他忽然意識到,自己匹馬單槍地面對這三個手中有兵權、腦後有反骨的連長,多多少少存在著一定的危險性。於是,他只嚴肅而冷峻地撂下了一句話

“你們三個,一會統統給我到營部開會!”說罷,教導員就拂袖摔門而去。

劉恕急急地奔回了營部,迅集合了正準備就寢的通訊班的戰士。二營的營部,直轄一個通訊班、一個衛生班(後來吳子健在5連拉起來的敵工隊、炮兵班和重機槍班,也都歸了營部直轄)。其中通訊班十二人含三名司號員,分別跟隨營長、教導員和副營長,在某種意義上,也有一定的警衛員的性質(八路軍的營一級指揮官,原則上不配警衛員)。此時,通訊班十二人,有四名跟隨副營長吳子健在河口村,劉恕的身邊則有八名,半數配備有花機關槍。

集合通訊班的同時,劉恕還派人立即去找8連的唐指導員過來唐指導員是劉恕在二營一手提拔起來的,對劉恕極為敬重和信任。

此時此刻,劉恕最擔心的是,三個連長抗命不遵、不到營部來開會,那樣的話,自己靠著營部這點微末兵力,恐怕很難駕馭三個帶兵的連長。然而,過了一會兒,王雙龍、魏鑫、魯大江竟然垂頭喪氣地一個跟著一個地到來了。

連長們原來佩戴的短槍,都先後被副營長吳子健收走支援了敵工隊,重新給他們的則是小馬槍。小馬槍雖然較三八大蓋短了一截,但終究屬於長槍,攜帶起來遠不及駁殼槍便利;因此在沒有什麼軍情的情況下,這幾個連長並不像背駁殼槍那樣隨身揹著槍。這一點,劉恕是心知肚明的;所以,當三個連長赤手空拳地走進營部後,劉恕立即就開始了厲聲的訓斥,逐條舉證批判他們剛才在小木屋裡的錯誤言行。

三個連長已經注意到,在他們的身後和側後,分佈著營部通訊班的戰士,幾枝花機關槍明晃晃地端在手裡——當然,烏黑的槍口眼下指向的仍然是地面——而劉恕身前的桌子上,則橫陳著他自己的小馬槍,子彈已經頂火上膛。

手無寸鐵的三個連長,頓時意識到了局面的嚴重性——在從小木屋來營部的路上,他們還覺得被教導員抓了現形、要挨一頓劈頭蓋臉的批了,卻無論如何沒有料到,先行一步的教導員竟然準備了武力。

平心而論,除了在軍事指揮能力方面,這幾個連長對劉恕還是非常尊重敬佩的,然而平日裡和藹斯文的教導員,這時流露出來的情緒和心態讓他們大感陌生。8連長魯大江眼見自己的搭檔唐指導員站在教導員的身側,就頻頻向他使眼色,試圖讓指導員從中勸解;但對方卻猶如目中無物,一臉嚴肅地站在那裡。

劉恕繼續滔滔不絕地憤怒抨擊著。三個連長本來都不是什麼能言善辯之人,更何況自己今晚的行為確實有犯上的實質性,所以只有低著頭不聲不響。後來,當教導員質問他們、誰是今晚這場密謀的起者時,三個人抬起了頭,爭先恐後地表示自己是。

劉恕看著他們,出了一聲冷笑好,既然你們都是起者,那我就只好一視同仁了——

“我現在宣佈,6連長王雙龍、7連長魏鑫、8連長魯大江,目無組織,嚴重違反軍紀黨紀,擅自集會密謀,對抗營長命令,現對他們實施禁閉,解除禁閉時間待定!”說到這裡,劉恕轉而面對8連指導員“唐指導員,現在由你具體執行禁閉!”

8連指導員對紅星峽的情況一樣熟悉,他已經在劉恕的授意下,思謀好了關禁閉的地點——位於峽谷東側營房中的一間——然而,劉恕卻突然臨時改了主意,他要唐指導員帶人,將這三個連長押送到他們剛才舉行密謀的那棟小木屋裡。一來,他覺得那裡比較隱蔽,不會令此事迅在全營的指戰員當中流散酵;二來,他也覺得,將他們關回到那裡,具有一定的教育和反思的意義。

通訊班的戰士雖然對這場突如其來的激變感到吃驚和意外,但身為營部的人,對教導員的命令當然要不折不扣地執行。

就這樣,遭到新敗的徐旅二營的三個連剛剛會師一處,三個連的軍事主官卻被同時關進了小木屋。

劉恕則又召來了三個連其他的主官,6連的副連長(連指導員犧牲了),7連的指導員(副連長犧牲了),以及8連的副連長。他先通報了對三個連長實行禁閉的決定;然後命令他們即日起負責統領各自的連隊,必須無條件地堅決地服從來自營部的最高指揮。對唐指導員,劉恕則留在身邊作為助手。

通報完畢,教導員緊接著宣佈,自己現在開始代理二營營長。而作為代理營長下達的第一道戰鬥命令,就是各連即刻開始組織部分兵力,計劃前往黑石崖匪巢,接回7連長魏鑫置留在那裡的傷兵和戰友;如遭遇土匪反抗,則做好武力予以解決的準備。

“紅軍在陝北的時候,各地駐軍就負有剿匪的任務,如今咱們到了關門山,更要將猖獗的匪患清除。何況,這股頑匪曾經主動襲擊二營8連!”劉恕慷慨激昂地說道。

代理營長的這道命令,讓三個連目前的主官們都感到有些沉重他們還沒有從剛剛生的激變中醒過味來,就馬上面臨要出兵剿匪的形勢了。自古云,強龍不壓地頭蛇,並且說實話,被日軍趕進深山的徐旅二營,眼下也委實算不上什麼強龍。

“教導員,我建議出擊黑石崖匪巢的時候,可以暫時先將7連長魏鑫的禁閉解除,由他帶領我們去黑石崖,與女土匪頭子進行面談,如果土匪不肯老老實實交人,那我們就先禮後兵,起攻擊。”8連唐指導員如是建議。

劉恕不是沒有想過這一條,畢竟,7連長與那個女匪劉五妹結成了兄妹,倘若能據此和平解決傷兵迴歸的事情,當然再好不過。然而,自己已經扣押了7連長,如果將其放出一起去到黑石崖,一旦7連長變節、勾結土匪反戈一擊,局面就會變得相當被動。

他本來要予以否決,但是還沒容他開口,其餘幾個副連長和指導員竟然都紛紛表示贊同。劉恕心下雖然不悅,可是考慮到自己剛剛代理營長一職、又武力拿下了三個連長,不宜再樹敵過多,於是就點點頭同意了。

散了會已經是深夜,各連負責的主官開始回各自駐地佈置;教導員一顆懸著的心這才逐漸恢復平靜。他回顧了今晚生的一幕幕,檢點著是否存在什麼疏漏。這時,他想起了吳子健,想起了還在河口村的李天林5連,剛剛平靜的心又波動起伏開來——

要不要第一時間就派人去向河口村通報、並且再次調5連收縮到紅星峽?吳子健這個向來桀驁不馴的傢伙,會認同和服從他這個代理營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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