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脫險了

軍統女少校王穗花開著那輛雪佛蘭,一路暢通無阻地返回了城北的楊柳巷一號。歸途之順利,甚至讓王穗花本人都感到了驚訝。

從市公署大道附近的那條小巷裡開車出來,她選擇了向東的方向,經過城東原來的和豐銀行、現在的萩原旅團的司令部,現那裡已經有了異動,大樓樓門口的崗哨正在持續增加,顯然旅團部剛剛得到了市公署遇襲的訊息。繼續前行轉過天主教堂的時候,在寶元酒樓所在的東關大街上,已經有市民在駐足聆聽和議論,貌似也是聽到了市公署的風聲。

及至再轉向城北,王穗花還曾經一度猶疑著是否從大冢聯隊部的門前經過,她擔心那一帶有可能會戒嚴。然而事實證明軍統女少校多慮了,遠遠地就看到那一帶仍有人車在正常往來,王穗花於是一踩油門跑了過去,她和雪佛蘭後座上的那個特務連士兵都看到了,大冢聯隊部的門前同樣很緊張,但也只是加強了自身的防護而已,日本兵並沒有對街路和行人採取任何措施。

當雪佛蘭穩穩地停靠在楊柳巷一號院牆外的時候,王穗花甚至開始後悔——她是擔心五個人聚在一處目標太大、才實行分頭撤退的方案的;早知道事後市面上這麼平靜,不如直接將李彥、趙木頭三人一起用轎車載回來了!

電臺臺長老劉自從王穗花他們今天上午出門,就一邊準備著午飯、一邊緊張地守候著。市公署的槍聲他這裡聽不到,直到眼見組長帶著一箇中央軍特務連的弟兄先行回來了,懸著的一顆心才放下大半。王穗花簡要說了說情況,就要老劉到巷子口去假意遛彎,觀察附近的動靜。

足足一個多小時之後,趙木頭和他的那個部下、以及李彥,才一前一後地返回。那時候,表面鎮定的老劉已經心急如焚了。

原來,趙木頭、李彥等三人在從城西的方向朝著楊柳巷返回的路上,很快現了日本人的騎兵開始在街道上來回地馳行,為不引起騎兵的注意,他們在熟悉地形的李彥的引領下,穿行了許多小路。後來,他們還目睹了多輛大卡車運載的日本兵正在往主要街路的路口上投放設崗,雖還沒有對路人實行盤查,但這無疑是即將展開搜捕的前兆。

幾番繞行穿插之後,李彥總算帶著兩個特務連的官兵安全地回來了。楊柳巷一號院的午餐,於是開始。

電臺臺長是浙江人,燒得一手不錯的杭幫菜,從打山西站情報二組落腳到了楊柳巷,基本上就開始自行辦伙食,廚師的人選自然落在了任務相對清閒的電臺臺長身上。今天雖然採購的食材不全,但老劉也勉力做出了西湖醋魚、東坡肉和老鴨煲等幾道杭幫特色菜,王穗花還提早吩咐他到街市上去買了一瓶上好的汾酒——她此行從太原出來倒是帶了一箱洋酒,但唯恐特務連的弟兄喝不慣。

慶功宴開始之前,王穗花又不放心地親自到巷子外面轉了轉,現沒有什麼異常,這才轉身回來、插緊了院子大門的門閂。

大家都很興奮。

負責執行的槍手趙木頭,信誓旦旦地說,自己那一梭子子彈掃過去,眼看著市公署樓前臺階上的漢奸們,鮮血噴濺、應聲而倒;根據他匆匆的目測,至少有五人以上中槍,其中對漢奸維持會長楊耀康應該是命中頭部。

王穗花含笑地聽著中央軍特務連長激動自豪地敘述,心想自己沒有看錯人,這小子果然槍法了得。另一個開槍者、負責在市公署大院門口接應的特務連士兵,則講述了一群漢奸特務突然殺到現場的全過程,他果斷開槍掩護同志的行為,也得到了軍統女少校的讚許。

李彥則重點講了市公署院子內那個持槍漢奸特務的情況,他分析,那傢伙當時可能距離趙木頭不是很遠,所以槍響後循聲看清了對方的穿著打扮;不過,軍統的兩個槍手都事前做足了準備,不僅戴了能遮護住臉頰的棉帽子,而且行動時又將脖子上的圍巾拉起來,整個人臉只留出了鼻子眼睛,相貌外洩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你這幾天還是不要出門,”王穗花對趙木頭說道“你的個頭偏高,這一點恐怕會給那個目擊漢奸留下印象。日本人說不定會在搜查瘦高個殺手方面狠下工夫的,不要自投羅網。”

總結結束,王穗花表示這兩天還要藉助各種渠道打探今天襲擊的結果,待基本核實查明戰績之後,再致電山西站上報。然後,軍統女少校帶頭舉起了酒盅,向自己的部下和391團特務連的弟兄們表示祝賀,希望大家今後繼續勉力,抗戰報國。

這一頓慶功宴,按照李彥的意思是要放開了喝的,但王穗花堅決要求適可而止,重要的原因就是為了隨時應對即將到來的敵人的大搜捕。這未免讓包括趙木頭在內的特務連的人都有些意興闌珊,但軍統女少校還是狠狠心堅持了。

然而,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日軍的大搜捕並沒有很快地如期而至,徹夜枕戈待旦的楊柳巷一號院,直到次日上午才響起了敲擊院門的聲音。

當老劉開啟院門的時候,現外面站著三個中國人,以及兩名荷槍實彈的日本兵。那三個中國人正是文城治安維持會找來的幫手,負責在這一片居民區帶領日本兵挨門挨戶地搜尋盤查。他們一行人不由分說就進到了院子裡,在屋子內的王穗花和李彥立即走了出來。

看到只有兩名日本兵,王穗花的內心不由得一怔,在她的設想中,如果日軍搜查過來,那麼數量一定會不菲——此前情報二組在臨汾旅館的遭遇就可足以借鑑——但萬萬沒有想到會是眼前這個樣子。

趁著那兩個端著三八式步槍的傢伙還在對著院內的南北兩排屋子東張西望,王穗花迅地掏出了自己的兩紙護身符。其中一張信函是“中華民國臨時政府”實業部的,蓋著實業部總長王蔭泰的印章,註明了富華商貿公司的性質、經營專案以及王穗花的經理身份;另一張則是日本華北方面軍特務部長長喜多誠一少將親筆籤的通行證,有中文和日文兩種文字。

三個維持會的人先是被王穗花、李彥的不俗穿著震了一下,繼而又拿到這個華貴的婦人亮出的信函證件,情知對方不是一般人等,急忙轉交給那兩個日本兵。日本兵對臨時政府、實業部什麼的不屑一顧(恐怕也是看不懂),但是看到喜多誠一將軍籤的通行證,則頗為敬畏,兩人彼此咕嚕了幾句日語,王穗花聽出他們是在評價自己的身份。隨即,日本兵就將信函證件恭恭敬敬地遞還,其中一個還向王穗花立正敬禮。

“我們是夫妻,這家公司是我們兩口子一起辦的,我們在北平和太原都有很大的買賣,來你們文城是開分號的。”得意洋洋的李彥突然指著身邊的王穗花,對那三個維持會的中國人說道,後者立即點頭哈腰地恭維了幾句——他們眼見皇軍都對這位漂亮的太太敬禮,當然不敢有任何怠慢。

王穗花則朝著李彥嫵媚地一笑,還順勢挽住了李彥的一條手臂。

敬禮完畢的日本兵,甚至沒有再做任何盤問和搜查,就轉身走出了院門,維持會的人一邊快步跟上去,一邊仍不忘頻頻回頭向李彥、王穗花致意告別。

直到電臺臺長將大門重新關死閂緊,王穗花才將自己的素手從李彥的手臂上拿開;李彥心虛地去看對方的臉,卻見女上峰此刻的神色異常平靜。

趙木頭興奮地跑了出來,要看王穗花究竟亮出的是什麼法寶、竟然一舉嚇退了打上門來的日本兵。李彥固然清楚自己女上峰手裡的這兩張護身符,那都是軍統北平區埋在日偽中的內線替他們搞到的;但是中央軍特務連長卻大感神奇,此前他帶人誤捉軍統女少校的時候,只看到了她的“中華民國臨時政府”的信函,而日軍少將特務部長籤的通行證,則是軍統山西站站長透過情報二組的組員方墨書從太原後趕來文城時、才轉交給王穗花的,因此趙木頭也從沒見過。

滿足了年輕的特務連長巨大的好奇心之後,王穗花小心翼翼地收起了信函和通行證,隨即再次將全體成員召集到自己的屋子裡,臨時開了個小會。軍統女少校這時已經迅做出了新的判斷守備文城的日軍應該是兵力不足,無力動像在臨汾那樣的全城緊急大搜捕——看來,情報二組的這次襲擊行動不僅大獲全勝,而且已經做到了脫離險境、全身而退。她決定自己和李彥稍後立即出門上街,想辦法打探風聲以及襲擊造成的效果,老劉和特務連的人則繼續在宅院蟄伏。今天稍晚的時候,再準備給山西站報。

如釋重負的老劉和趙木頭四人,歡天喜地地先回到各自的屋子裡去了,王穗花特意留下了李彥。

“把門關好,”王穗花笑盈盈地吩咐著“我們研究一下從哪裡入手來進一步打探訊息。”

李彥滿心歡喜地掩緊了房門,他顯然也被組長剛才的判斷結果鼓舞著,一副樂滋滋的模樣。直到漂亮的女上峰突然出其不意地又伸手拉住了他的一條手臂,軍統男中尉才猛地意識到了不妙。

“你剛才在院子裡,和維持會的漢奸說什麼?我們兩個是夫妻?”

軍統女少校一雙妙目近在咫尺地直視著自己的下屬,李彥看見她的臉上笑容依舊,但自己那條被捏住的手臂,卻分明已經感到了徹骨的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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