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偵緝隊長的春夢

偵緝隊,顧名思義,其主要任務是偵獲和緝拿。大字不識一個的地痞頭子孟龍生,對這個聽起來文縐縐的新鮮稱謂,從一開始就中意得很。

此前已經由小島機關長親自做了命名,今天上午,一塊赫然鐫刻著“文城偵緝隊”的長條木匾,終於堂而皇之地懸掛到了市公署後巷的一處院落的大鐵門旁,這個院落從前是國民政府在文城的教育行政辦公地點,如今則成了孟龍生手下偵緝隊的老巢。

站在不算寬闊的巷子裡,正面打量著簇新的白底黑字的牌匾,隊長孟龍生顯得很激動。有一個讀過幾天書的手下,費力地一個一個地指著牌匾上的黑漆大字,讀給孟龍生聽;後者的手裡正明晃晃地拎著一支大張著機頭的“自來得”(作者注部分國人當年對毛瑟c96手槍的別稱),不時地抬手用槍管頂一頂自己頭上的棉帽帽簷。另一個手下有些擔心地盯著孟龍生手中的槍,提醒自己的隊長沒關保險、小心走火。

“奶奶的,老子的手指頭就是保險!”孟龍生不屑地朝提心吊膽的手下翻了個白眼“再說,就算走了火,誰敢說個不字?老子現在是皇軍委任的偵緝隊隊長——文城從上到下,除了小島機關長,誰也管不著老子!”

站在周圍的其它幾個特務,及時地叫起好來;此刻,他們的腰裡或手裡,都有一柄一模一樣的“自來得”。

偵緝隊所處的這個院落,院牆和大門就臨著市公署後巷,是個狹長的佈勢進得院門,迎面二十幾米遠的距離,橫列著一排向陽平房,從左到右一共六間。

此前,特務機關長小島正雄,早就派了情報班便衣隊的屬下給這裡做了規劃,將偵緝隊三十幾個人劃成三個分隊,每個分隊佔據一間屋子,隊長孟龍生則獨享一間;這四間屋子的門口都掛著小木牌,分別寫著“隊長室”、“一分隊”、“二分隊”和“三分隊”。

比較惹眼的是最中央的兩間屋子,門口沒有掛牌,並且玻璃窗也被從外面用木板封死,屋門的外面還加裝了橫向的鐵條——那是用來關押臨時抓獲的嫌犯的。

欣賞完了大門口的牌匾,偵緝隊長孟龍生在一幫昔日的地痞兄弟、今天的偵緝隊員們的簇擁下,鬧哄哄地走進大門,在院子中央,他又停住了腳步,打量著迎面氣派的一排六間的房子。

“想不到,我孟龍生也能有今天,”偵緝隊長的毛瑟軍用手槍仍未收起,他繼續用槍管指點著這排房子,得意洋洋地感嘆著“這麼大的院子,這麼闊的房子,全是老子的偵緝隊的!今後,文城一半是皇軍、是小島機關長的天下,另一半,就是我孟龍生的天下!”

“大哥,您別忘了,這裡還只是您執行公務的地方,在鑼鼓巷那邊,還有您的一棟闊宅子呢!”剛才替孟龍生讀牌匾的那個特務,臉上洋溢著諂媚的笑容,不無恭維地說到。

這一來,偵緝隊長的興致顯然更高了——鑼鼓巷的那棟巧取豪奪而來的宅子,儼然已經成了他合法的私家財產,小島機關長答應他,只要抓住殺害偵緝隊隊員老董的兇手,這棟宅子就永遠歸他所有。抓兇手,固然很難,可是小島機關長也沒說限定多長時間抓住那個兇手,反正鑼鼓巷七號宅院眼下他已經住進去了,不信小島機關長將來還真能把他攆出來?!

不過,這番心思之後,孟龍生突然又意識到了抓兇手的重要性,並且按照小島機關長的推斷,那個在鑼鼓巷殺死老董的兇手,應該就是國民黨的藍衣社分子,也就是孟龍生經常掛在嘴邊的“反日分子”。

“告訴二分隊的人,眼珠子都給老子瞪大點,看牢了瓷器店那個小夥計,讓他早點把騎腳踏車的兇手認出來!——他們今天再在街上盯一天,明天,我派三分隊的弟兄換他們!”

孟龍生煞有介事地給手下布著命令。分隊、偵緝隊、藍衣社,這些陌生新鮮的名詞近來一直刺激著他,讓他感到情緒振奮。此時,正有偵緝隊的一個分隊的隊員,押著倒黴的德福祥瓷器店的夥計在文城的街頭巷尾站立出沒;小夥計是唯一一個和那個騎腳踏車的傢伙說過話的人,並表示過一旦與那個人再相遇、他就會認出來。所以,孟龍生偵緝隊眼下的頭等大事,就是抓那個兇手騎腳踏車的男人。

其實,以文城之大、十幾萬人口之密集,想要從中抓一個人,真比登天還難,只是小島機關長已然下了命令,那就只有服從,但願瓷器店小夥計運氣好,能夠在街頭再撞見那個該死的傢伙。

“記住,一定要抓活的!”孟龍生想起了特務機關長的吩咐,趕緊又對自己的手下做出強調。上次他孤身一人奮勇格斃一名女反日分子,本來大功一件,結果卻因為斷了皇軍的追查線索反捱了一頓痛揍。

除了二分隊在街頭認人,偵緝隊的一分隊此刻也在文城城內出沒,搜捕可疑分子。

隊長孟龍生的心思,這時卻全然不在這上面了,鑼鼓巷七號院才是他真正心癢思歸的地方。在偵緝隊長看來,自己是冒著掉腦袋的危險幫助日本皇軍做事,理當為此換來一個安樂窩享用。市公署的血案,老董的喪命,都已經清楚地擺明了反日分子出手的兇狠。萬一哪一天,自己也觸了黴頭、被反日分子幹掉,那總得在自己過上幾天神仙日子之後——不然就太他孃的虧本了!

帶著這樣的想法,孟龍生在這個上午視察完了自己的領地,就下令留守的三分隊好生在隊部守著電話待命,自己則帶了兩個貼身的心腹,溜回了鑼鼓巷七號院。

一進院門,孟龍生頓時心情大暢,他對其中一個心腹手下吩咐道即刻去倚紅樓妓院,把玉蓮那個小妖精接到這裡來。名玉蓮者,實為孟龍生最中意之妓女也。

從前,孟龍生曾經臆想過,有朝一日自己達了,就去倚紅樓給玉蓮贖身,娶回來做老婆。只不過,那時候他臆想的達,是遠遠料不到眼前這步天地的。今天的偵緝隊長,仍矢志不移要給那個妓女相好贖身並娶回來,但不是當老婆了,而是當小老婆堂堂皇軍特務機關偵緝隊的隊長大人,怎麼著也得明媒正娶一位良家女子做老婆,至於妓院中的紅顏知己,只好委屈她做小了。

皇軍,妓院,這本是兩個不怎麼相干的概念,卻一下子同時湧上了孟龍生的心頭。因為他猛地想起,上一次就是在倚紅樓與玉蓮飲酒作樂之際,偏偏撿了從太原來的皇軍軍官丟下的皮包,按照後來趕來解圍的小島特務機關便衣隊的皇軍說法,那皮包裡有皇軍重要的東西。結果,財迷心竅的哥幾個,不僅為此被打得皮開肉綻,還差點被嫖妓的皇軍軍官一槍斃命。

奶奶的!同樣都是嫖妓,日本人憑什麼就那麼橫?!明明是因為嫖妓丟了公文皮包,還他奶奶的大蘿蔔臉不紅不白地審訊老子!——直到現在,孟龍生念及此事仍然一肚子不忿。罷了,日本人就是活爹,是活祖宗,他們絕對不會跟自己講理,一不高興就要動手打人(小島機關長手下的日本人又何嘗不是如此!),而且打得又狠又準,專挑難受的地方招呼。看來,給日本人做事,得提起十二分精神,才能少吃些皮肉之苦啊。

“小五啊,”想到皮肉之苦,偵緝隊長未免意興闌珊,於是對另一個心腹說道“待會兒玉蓮你小嫂子來了,讓她在這先看著家,你陪我上街,找二分隊的弟兄們,看看他們有沒有現什麼情況。”

被稱作小五的那個心腹手下,聞聽後不禁一怔,不明白隊長大哥這是怎麼了明明已經去接小嫂子了,咋又改了主意要上街巡查?

孟龍生當然不肯把自己的真實想法告訴對方,現在是白天,還是小心一些為妙。假如自己正和玉蓮那個小妖精快活著呢,街上再猛地冒出幾個反日分子打起槍來,只怕自己還沒提上褲子,小島機關長的人就撲過去了;到時候日本人抓不到反日分子、又找不到自己這個偵緝隊長,只怕會拿他的屁股出氣!

還是留著晚上,再踏踏實實地在熱乎乎的火炕上收拾那個小妖精吧。

突然,一個女子咋咋呼呼的聲音在屋子外面的院落裡響起,只憑這聲音,偵緝隊長就心頭一喜真是他奶奶的想啥來啥,玉蓮這小妖精,來了!

等到他走出屋門,看見院子裡那個一身狐媚氣的相好,剛才產生的一心為公的想法頓時被他甩到了爪哇國。三步並作兩步搶上前,孟龍生一把抱起了玉蓮,轉身返回了屋裡。屋門咣噹一聲關上了,隨即裡面傳來了風塵味道十足的浪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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