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6章 匪巢氛圍

女匪劉五妹一行趕著馬車疾奔河口村的同時,為減少途中不必要的麻煩,吳子健特意派了兩名騎兵追上去為他們開道。所以他們抵達河口村後,很順利地透過了關門山青龍口的防禦陣地。

而剛剛棄了車馬進入關門山,劉五妹就做了一個決定——她本人親帶兩名保鏢先行加緊趕往山寨,年邁的師爺、柔弱的表妹則和另一名保鏢在後面量力而行。

此時此刻,坐鎮防禦河口村及關門山青龍口的最高指揮官,已經是新任的八路軍支隊參謀長李天林;但出面安排劉五妹等人的,則是第三營營長魯大江,即昔日的徐旅二營8連連長,他曾經在山內的紅星峽一帶與黑石崖的匪幫有過激烈的交鋒,對女匪及其師爺沒什麼好感。

但是當魯大江聽了支隊長吳子健派出的兩個騎兵通報的情況後,也為二營營長魏鑫的安危擔心起來,當即對劉五妹予以放行;並以接力的方式同樣派出三名戰士護送劉五妹三人先走——從這裡通往黑石崖的山路,途中會經過紅星峽防區的外圍,三營的唐教導員(即昔日的徐旅二營8連唐指導員)帶領第9連正在那一帶佈防,魯大江唯恐節外生枝。

大概在劉五妹離開關門山青龍口防區半個多小時的光景,吳子健和幾名騎兵飛馬趕到了;彼時,黑石崖匪幫的師爺等三個人尚未動身。

見到支隊長親自出馬,三營長魯大江大為欣慰,簡要彙報情況之後,吳子健吩咐他加強戒備,就直接去了山口裡面的二營新建的營地找李天林。

脾氣向來火爆的李天林,自從就任了支隊參謀長,自己深感責任增添,加上吳子健與他兩度深談勸誡,近來已經變得頗能沉穩持重。即便如此,見面後的吳子健,還是否決了新任參謀長要親自前往黑石崖匪巢的動議。

“天林,不是我信不過你、才不讓你去黑石崖——河口村及青龍口的防禦至關重要,日本人剛剛在同蒲路上吃了虧,隨時有可能組織報復,你必須釘在這裡,嚴防死守!至於黑石崖,應該出不了大亂,我帶人去一趟,安全接到魏鑫就回。”

由於二營長魏鑫兩天前已經帶了一個班的戰士赴黑石崖,二營目前暫由孫副營長指揮;吳子健嘴上雖然說出不了大亂,但還是命令孫副營長火集合了二營第5連,配上兩挺輕機槍和幾支花機關槍,交給他一起帶走。

即將出動前,魯大江匆匆跑來報告黑石崖匪幫的師爺三人正準備動身、步劉五妹的後塵而去。魯大江建議在情況不明前、應暫時扣留師爺他們——詭計多端的師爺號稱山寨的智多星,名叫小菊的女孩子則是女匪的至親,有這兩個人留在手裡做人質,假如魏鑫那邊有何不測,己方的應手會主動一些。

新任支隊長吳子健想了有那麼幾秒鐘,最終沒有采納三營長的這個建議——不管怎麼說,八路軍終究是抗日的正規部隊,若作出扣押人質這種行徑,實與打家劫舍的土匪強盜無異。

“這樣吧,我讓5連長抽出一個班的戰士,陪著那個老東西一起走!到時候看情況隨機應變。”李天林忽然在一旁插話。

這個辦法堪稱兩全,既能以一路護送的藉口暗中控制住匪幫師爺,又在面子上不傷和氣、不丟八路軍的身份。

吳子健咧開嘴笑了起來,讚許地拍了拍參謀長的肩頭,表示就按他說的這麼辦。

……

當女匪劉五妹心急如焚、拼命趕路之際,當八路軍支隊長調集部隊、尾追前行之際,他們所共同擔心的黑石崖山寨裡,竟然沒有出現想象中的劍拔弩張場面,反倒是一派平和、波瀾不驚。

八路軍徐旅支隊新任二營長魏鑫帶著禮物前來“拜山”的舉動,從一開始就受到了暫時主持山寨事務的三當家的接納甚至款待,這不僅出乎了不在場的劉五妹和吳子健的預料,也讓當事者魏鑫頗為意外。

當時,到達黑石崖山寨的大門口、足足等待了將近二十分鐘的八路軍二營長,已經產生了一股不好的預感,可是接下來他吃驚地看到,開啟山寨之門大張旗鼓出面迎接的、竟然是三當家的黑驢!

兩個人虛情假意地寒暄了一番,黑驢就道出了大當家的外出不在的實情,同時盛情邀請魏鑫進寨,說要替大當家的好好盡一盡地主之誼。

魏鑫心下未免躊躇——女匪出山前往文城,他是知情並且還在西坪村接待過的;但萬萬沒有想到,時間過去這麼久,劉五妹一行竟然還未返回。對此,黑驢的解釋是大當家的可能要帶著表妹在文城多玩些日子。

面前這個黑驢,在魏鑫的印象中是個心狠手辣、桀驁不馴的悍匪,對包括自己在內的八路軍更是心懷成見甚至惡意。但此時這個傢伙竟然言笑晏晏、並多少流露出了曲迎奉承的意味,魏鑫不禁疑竇叢生。

然而,自己終究是代表徐旅關門山支隊前來送禮的,雖然大當家的不在,若就此不敢進門,既失了禮數,也要讓黑驢這個傢伙輕看。想到這裡,魏鑫就依照江湖做派、朝著黑驢等一眾拱了拱手,領著一個班的戰士大模大樣地走進了寨門。

已然不是第一次來山寨了,沿著逐級上升的石階路走向聚義堂的時候,被前呼後擁著的魏鑫就拿定了主意既然那個做大當家的義妹不在,那麼與身邊這個暫時主事的黑驢也就沒什麼好談的了,至少無法談有關收編的事情——別說這樣的大事他一個三當家的做不了主,單憑黑驢從前對八路軍做過的那些惡,這廝也斷然不肯贊同收編的。

讓魏鑫格外糾結的還有那兩支三八大蓋,此刻正用一個淺口的黑漆木頭箱子盛裝著,由兩名戰士抬進了山寨。若依著八路軍二營長的意思,沒有見到大當家的,這兩支快槍的大禮不送也罷。問題是,這個淺口黑箱子目標太顯眼,精明狡猾的土匪恐怕早就看明白是送上門的禮品了;假如告辭的時候再這樣原封不動地抬走,難免要落下個被人恥笑的話柄。

矛盾再三之後,當一行人在山寨最考究的聚義堂落座的時候,魏鑫還是吩咐部下開啟了箱子。兩支油光鋥亮的三八式步槍裹著紅綢緞,並排躺在箱內,再配上金燦燦的子彈橋夾,煞是好看。

黑驢原也沒有料到八路軍的魏長官會帶著如此厚的禮品登門,三八大蓋在山寨的裝備中僅有為數不多的幾支,子彈也寥寥。這一下真正令土匪們喜笑顏開了。

但直到酒席開宴,送上這份大禮的八路軍長官,也未點明來意。

賓主雙方於是虛與委蛇地喝了幾杯酒,魏鑫講起了徐旅關門山派遣支隊的成立以及國共兩軍聯合夜襲南同蒲鐵路線的作戰。土匪們對這支八路軍番號的變遷,搞不大懂也不感興趣,但是國軍在同蒲路與日偽軍大戰的訊息,卻讓窩居深山的他們頗為震動。

“魏長官,八路軍和中央軍都是抗日的好漢,兄弟們打心眼兒裡佩服!”

黑驢誠懇地帶著幾個小頭目站起來給魏鑫連連敬酒,宴會的氣氛趨於熱烈。不料,幹過了這幾碗酒,黑驢卻面色尷尬地說出了一件剛剛生的難以啟齒的事情,並懇請魏長官替山寨出頭。這終於讓八路軍二營營長明白了、這個向來與八路軍不睦的悍匪頭領態度大變的原因——

黑石崖的一杆人馬,幾天前出山打劫,被山外的國軍駐軍當場擒獲了!

出山的人馬均系黑驢的心腹,一共派出了三十八人,攜帶一挺劉易斯輕機槍,二十支軍用制式步、手槍,由名叫鐵手的大頭目帶隊,從關門山南麓出的山。

出山的時機就精心選擇在了劉五妹與師爺一行剛剛去往文城的當天——由於大當家的已經與八路軍達成了協議,山寨人馬往後不再出山打家劫舍,因此此次行動要瞞著著大當家的、隱秘而出。

在黑驢等人看來,做土匪的天經地義就是要燒殺淫掠,否則還不如回家種地。然而讓他們倍感頭疼的不僅僅是大當家的章法約束,更在於昔日的出山劫掠方向均在關門山西麓,可如今西麓的兩個出山口,均已被八路軍駐紮控制。

關門山是一座南北走向的大山,北麓盡為百丈峭壁,無法進出;東面又與險峻的太行山脈相連,沒什麼油水可撈;西麓和南麓則不同了,不僅有出山的山口,山口外還分佈著眾多的富庶村落。

黑石崖山寨位於關門山偏北,因此土匪們向來習慣從更近的西麓山口出山打劫。

但眼下情形不同了,八路軍徹底佔據了關門山西麓的兩個出山口,黑驢若想瞞著大當家的派人出山,唯有長途奔往南麓方向。

聽著三當家的這番磕磕巴巴的講述,魏鑫不禁回憶起上一次徐旅二營兵敗、從西坪村大柏口退入關門山之事——當時,自己帶領7連在山裡迷了路,正是迎頭撞見了想要前往南麓踩點的黑石崖匪幫。

時過境遷,關門山南麓那裡,怎麼竟然出現了土匪們所言的“國軍”?!

“是晉軍獨12旅,我的弟兄們出山沒多遠,就在一個村子裡撞上了獨12旅的大兵!”黑驢接下來的講述,解開了魏鑫的疑團。

獨12旅!這一大股從豐店、文城臨陣脫逃的潰兵,居然到了關門山的南邊腳下,逃離的腳步不能不說夠遠的——饒有興趣地聽完了這一切,打量著眼巴巴望著自己的一干匪眾,八路軍支隊的魏營長突然冷冷一笑,虎著臉質問起來

“三當家的,你膽子可不小啊,違抗大當家的立下的規矩,擅自出山搶劫,按照家法,該當何罪?!”

此言一出,聚義堂裡原本祥和的酒宴氣氛,陡然緊張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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