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2章 彷徨中央軍

在大榆樹山裡的中央軍391團透過飛鴿傳書,獲悉日軍從文城派出的重兵正在進攻關門山腳下的八路軍根據地。秦忠孝得到的最後訊息,是日軍前鋒已經開始攻擊西坪村、而河口村方向暫無戰鬥跡象。

剛剛接到這個訊息的時候,391團團部大為震動——聯合出擊同蒲路之後,秦忠孝們曾經判斷日軍極有可能出兵實施報復,但敵人反應如此之快、出兵如此之迅猛,還是出了預料。中央軍上校甚至一度萌生了要派部分兵力趕往關門山腳下增援八路軍的動議,但當場就遭到了軍統女少校王穗花和中校團附張宏的極力反對。

直到飛鴿傳書再次送來訊息——八路軍徐旅支隊與來犯日軍激戰一下午,已準備被迫放棄西坪村根據地,部隊一部分撤進關門山;另一部分撤往青龍河下游晉軍獨12旅的防區。同時告知391團,鑑於八路軍即將退出西坪村,雙方之間的飛鴿傳書暫停,以防信鴿落入佔據村莊的日軍之手。

這個最後的訊息讓秦忠孝心痛自責不已——西坪村的八路軍孤軍奮戰不敵日軍重兵,而在這期間,他的391團卻始終按兵未動!想想之前聯合出擊同蒲路時、八路軍徐旅支隊作戰的不遺餘力,作為友軍自己這一次未免太無情無義了。

“張團附,我命令二營即刻出動!”痛定思痛的中央軍上校終於下了決心“兩個連起對豐店縣城的佯攻,一個連趁機開往關門山西麓河口村——八路軍飛鴿送來的情報顯示,河口村目前尚未受到日軍攻擊,但假如下一步日軍向那裡進攻,我們派過去一個連,總算能幫幫場子。”

秦忠孝在團部內下這道命令的時候,做客的軍統女少校並不在場。張宏品味著團座大人鐵青的臉色和決絕的語氣,一時未敢直接出言反對,只是提出兩個連規模的佯攻,恐怕未必會對牆高城堅的豐店縣城造成什麼威脅。不料,這反倒進一步激了中央軍上校的怒氣,他用皮靴惡狠狠地跺著碳火盆旁的一隻木質矮板凳,嚷道“兩個步兵連構不成威脅,那就把炮連也拉出去!——在同蒲路圍點打援的時候,咱們的重炮丟人現眼到了家,現在是時候正名了——讓他們給我瞄準了豐店城牆,下死命轟!”

於是,二營和炮連開始了緊張動員,現了這一異動的王穗花,急匆匆地找到了秦忠孝,質問緣由,隨即就勸誡秦團座三思而行——等他的人馬前出到豐店城下以及趕到河口村,只怕八路軍已經撤進了關門山,此舉未必能幫得上對方。

心意已決的中央軍上校,只得耐心地給王穗花講解道此乃一箭雙鵰之計,能間接幫到友軍最好,即便未能如願,那麼對豐店縣城的重火力攻擊,也會對此刻正在小榆樹山實施偵察的特務連小隊,起到掩護作用。

聽團座大人提及小榆樹山的偵察,軍統女少校內心不禁一動,繼而用頗為複雜的眼神打量著秦忠孝,琢磨著對方所謂的一箭雙鵰的說法是否真實。

中校團附張宏在這時則突然提出,天色已黑,二營以及炮連的行動,最好改在明日天明時分,以便炮連的重炮能有清晰的射界,否則,對豐店城牆的轟擊一旦失準,炮彈落入城內會傷及無辜百姓。

這個提議果然讓中央軍上校躊躇起來。他知道自己的炮連操縱那幾門前不久才起獲的重炮的手法並不嫻熟,這一弱點在此前出擊同蒲路之際已經暴露;如果在夜間炮轟豐店城牆再出現失誤,的確會對縣城裡的平民構成威脅。然而,眼下日軍對關門山腳下的八路軍根據地攻擊正緊,如果等到天明,只怕黃花菜都要涼了!

“團座,我們不妨折衷一下,”張宏很快又提出了自己的新建議“二營先派出一個連,趁夜色出山,連夜趕赴關門山河口村,隨機應變支援那裡的八路軍;二營主力以及炮連,明天天明後再出山動佯攻,你看如何?”

秦忠孝聽罷,肚子裡不僅暗暗咒罵中校團附的圓滑狡黠,這個提議既滿足了自己增援八路軍的部分意願,又輕巧地避開了連夜動對豐店縣城進攻的動作。素以抹稀泥中庸之道見長的張宏,這一次又讓他領教了其深厚的功力。

一旁的軍統女少校立即出言附和,稱讚張團附的建議有張有弛,不失為目前最為穩妥的打法。

秦忠孝的臉上浮起了一絲無奈的苦笑——在對待八路軍的問題上,王少校與張中校也算是心有靈犀、珠聯璧合了。

他最終採納了張宏的建議。同時對王穗花做了一番解釋,宣告自己並非不管不顧地一味想支援八路軍,針對小榆樹山的行動才是始終被他擺在要位置的;之所以出動第二營,就是為了把最精銳的第一營留待小榆樹山方向。

漂亮的軍統女少校這一刻面露微笑,表示非常承情和感謝。

然而,接下來卻風雲突變。

入夜時分,這幾天始終隱蔽遊弋在豐店縣城西北郊一帶的特務連小股斥候,在秦忠孝即將入睡之前,急三火四地回報了一個緊急情況豐店城內的日本兵以及偽蒙軍騎兵,剛剛突然在夜色中開啟西城門蜂擁而出,目測人數相當之眾,他們直撲小榆樹山東麓一帶,看情形是在封鎖位於東麓的幾個山口!

這個突狀況,頓時讓包括秦忠孝、張宏和王穗花在內的一干人等空前驚異緊張起來——特務連長趙木頭帶領的四支小隊,眼下正在小榆樹山內偵察;豐店縣城的日偽軍深更半夜突然搞出這個大動作,難道是趙木頭他們暴露了行藏、惹出了禍端!?

遊弋於豐店西北郊的特務連斥候,足足有一個班的規模,他們是緊隨著趙木頭的幾隻支偵察小隊的進山行動就位的,目的就是在那一帶等待和策應,同時監視豐店縣城敵軍的動靜。結果在這個夜晚,被他們等了個正著。

391團團部火召開了緊急會議。

彼時,第二營6連已經在連長朱星雲上尉的率領下,悄然出山奔赴關門山河口村了——朱星雲曾經最早作為391團的聯絡官、專司與八路軍的交往,與對方的營連級指揮官頗為熟絡,這一次派他的隊伍執行此項任務,也算是適得其所。

與此同時,二營主力也在營長陳浩的動員下,做好了次日佯攻豐店縣城的準備;炮連的備戰同樣部署完畢,只待天明。

但鬼使神差的是,豐店還未遭到己方的進攻,縣城裡的日偽軍竟然先一步跑了出來,他們大舉封鎖小榆樹山東麓各個山口的行動,現在看來幾乎肯定是衝著391團特務連偵察小隊的——儘管這裡還無法得知趙木頭他們究竟出了什麼事。

“絕對不能再等了!”中央軍上校痛心疾地在團部內朝著自己的部下吼叫著,他現在已經十分後悔沒有堅持在今晚起對豐店的佯攻了“陳浩第二營馬上開拔,炮連隨後跟進!”

不容置疑地下完了這道命令,秦忠孝又立即讓張宏和一營長李嘉裕擬定另外的作戰計劃——既然日偽軍連夜封鎖小榆樹山東麓山口,那麼391團就不應當只考慮動佯攻了,而應立即針對這一變化,擇時派主力攻擊封鎖小榆樹山山口的敵軍,以便開啟通道,接應趙木頭特務連的偵察小隊安全返回。

列席旁聽緊急會議的軍統女少校,這時的內心幾度產生了強烈的不祥之感,她認同特務連偵察小隊在小榆樹山內暴露行藏的可能性,只是不知道截至目前、趙木頭那個傢伙和他的手下是否摸到了有價值的情報?或許,日本人隱藏在小榆樹山內的陰謀,已經被特務連的偵察小隊洞悉,那麼距離自己以及軍統山西站揭開那個神秘的“風計劃”無疑就只剩了一步之遙!——木頭啊,你現在何方、又有何現!?

王穗花心頭思緒澎湃之際,391團的幾名軍官則在一旁開始吵得不可開交

——第一營營長李嘉裕強烈主張立即對封鎖小榆樹山東麓的日偽軍動強襲,一面奪佔至少一個山口、一面向山內派出斥侯,聯絡接應特務連偵察小隊。

——中校團附張宏對此持否定態度,理由便是在不清楚偵察小隊所處方位的情況下,不宜過早攻佔小榆樹山東麓山口,以免招致日軍重兵的反擊爭奪,反而對接應趙木頭他們不利。

——團長秦忠孝其後索性提出,已經出的二營主力不再執行佯攻縣城任務,而是與第一營共同夾擊封鎖小榆樹山東麓的日偽軍,兩個營互為倚角,堅決打通山口。至於佯攻縣城,可由炮連獨自挑起大梁,必要時第三營再抽出一個連配合炮連行動。

張宏當然又不贊同將兩個營都投入到小榆樹山東麓的攻擊中去,因為萬一不能第一時間接應到特務連偵察小隊的人員,就必須做好日軍持續增兵的最壞打算,以防己方主力在小榆樹山下遭到圍殲!

及至聽到團座要抽調擔負大榆樹山防禦任務的第三營的連隊,李嘉裕則提出不能輕易抽動警戒防區的力量,以防日軍另派部隊進山偷襲——不如立即召回已經趕赴關門山腳下支援八路軍的二營6連;結果被秦忠孝斷然予以拒絕。

看著幾個全身戎裝的中央軍軍官爭得面紅耳赤,覺得自己插不上話的軍統女少校,悄悄吩咐團部內的一個上尉附員準備電臺,她要草擬一份電文往文城的軍統情報二組,讓特工李彥立即組織人手、探測文城西郊楊村日軍西條聯隊兵營的動靜,並及時覆電。

憑著乎尋常的直覺,王穗花隱隱意識到,小榆樹山內的偵察行為如果真的暴露,日本人會不惜一切代價組織搜捕,除了剛剛連夜出動的豐店縣城的日偽軍,文城方向更有可能派來重兵!

她的這份直覺,在幾個小時後,不幸變成了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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