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8章 口袋陣生變

這個被戰火攪動的夜晚,晉軍獨12旅在趙家村防線主導的三面伏擊戰,擺在左翼陣地的正是57o團第二營,由中校團附親自指揮。

下達開火命令的瞬間,白團附的身體甚至都有些顫慄——在他的記憶中,獨12旅自今年春節後開始的與日軍的多場交鋒,從來沒有過勝績,從來都是以一觸即潰告終。

但眼前的這個機會實在是太難得了包括卡車隊以及九二步兵炮在內的日軍,近乎毫無戒備地朝著57o團二營的預設陣地退了過來。並且,日本人的注意力全放在了青龍河對岸以及正面的趙家村,顯然不曾料到他們的背後、正埋伏著整整一個營的晉軍官兵。

說來慚愧,今夜擺出的這個三面伏擊架勢,57o團二營的所謂“陣地”,是潦草得不能再潦草的了。相比正面的趙家村固有的防禦體系、以及青龍河對岸擁有的天然屏障,二營此刻埋伏下來的地點,就是在平坦的無遮無擋的荒原上。由於事緊急,他們也根本來不及用鍬鎬挖掘戰壕,只是臨時從趙家村內用騾馬大車運來了一批“掩體”樹幹、石料甚至柴草,匆匆敷設在防線上。

彈雨,就是從這些堪稱羸弱的掩體後面突然射出的。

值得慶幸的是,由日軍聯隊長西條重平親自領銜的追兵,率先遭到的是來自正面中央陣地趙家村的炮擊,其後的地面攻防又在右翼陣地的青龍河岸展開。而作為左翼陣地的57o團二營,始終隱忍不。

這在相當程度上給日軍聯隊長造成了一個假象,誤以為身後的同蒲鐵路方向是安全的,所以指揮部隊開始朝著這個方向緩緩後退。

結果他們遭到了入夜追擊作戰以來的最突然的一擊。

就這樣,三面伏擊作戰全面打響了。

西條聯隊的官兵不愧是常設師團中的精銳,在經歷了最初的慌亂之後,很快做出了調整。卡車隊率先調轉方向、朝著來時的北方加行駛、脫離戰場。西條重平則緊急投入了整整一個步兵中隊,轉身來應對自背後的襲擊。

當從趙家村飛出的迫擊炮彈再度炸響在陣營當中,西條聯隊長便明確意識到,自己真的進入了對方佈置好的一個口袋陣了這無疑是中國軍慣用的伏擊戰術之一。只不過,這個口袋陣並沒有紮緊袋口——很明顯,敵人從東南西三個方向6續朝著己方開火,卻唯獨沒有出現於正北方向的攻擊。

既然退路還在,日本人就沒有顯示出持續的慌亂。十幾輛卡車率先逃出了打擊範圍,聯隊長派出的那個步兵中隊不僅頂住了剛剛來自身後的突襲,而且迅組織了衝鋒——因為中隊長現了敵軍的伏擊陣地缺少有力的屏障。

這場一百多人對三百多人的衝鋒,沒過多久就分出了勝負,晉軍獨12旅57o團二營經受不住日本人氣勢洶洶的反擊,在抵抗了一會兒之後,陣腳就被挫動,隨後便開始了全線潰退。

日本人甚至抓獲了幾名受傷的俘虜,從這些俘虜的嘴裡,他們獲悉了對方的部隊番號,以及此地名為趙家村等重要資訊。

“大佐,想不到我們竟然追擊到了閻錫山晉軍的防區!”聯隊部的參謀們出了驚呼。

西條聯隊前一時期被分別投入到了晉西南和南同蒲路,一部直接與閻錫山的晉軍主力進行過拉鋸戰。迴歸萩原旅團部麾下之後,他們被告知,這一帶活動的中國軍為中央軍殘部以及八路軍,並未有晉軍之說法。因此,今夜突然出現的晉軍俘虜,頓時讓不少人感到了震動。

西條重平終究還是老謀深算,他讓聯隊部參謀在地圖上新增了趙家村這個新座標,推算這一帶距離他們之前佔領過的梨花浦,不足十公里之遙。因而他們此刻觸碰到的,應該只是附近晉軍的防區前沿。

更主要的是,眼前這個看起來口袋陣意味十足的戰場,似乎更多是象徵意義上的——尤其是最具威脅的寬大正面,除了稀疏射的迫擊炮彈之外,並未現有大量敵軍碾壓過來。

日軍聯隊長在重新站穩了陣型之後,命令致電文城旅團部,上報這裡的最新戰況。

很快,旅團司令部覆電,極其明確地要求西條重平不可戀戰,即刻將部隊後撤,收縮至梨花浦一線防禦。

……

朦朧月色下,眼見伏擊區域內的日軍開始朝著北方退走,趙家村中央陣地上一片歡騰。靠前指揮的57o團團長田明達,摘下自己的軍帽,不無興奮地罵罵咧咧。他立即向坐鎮在中央陣地後方的預備隊陣地送去訊息,稟告副旅長自己率部英勇打退日軍。當然,手下的另一個營搭建的左翼陣地遭日本人突破擊潰的情況,就暫時忽略不報了——他知道自己的中校團附正在忙不迭地收攏二營的潰兵。

接到報告,一直憂心忡忡的副旅長自然也是笑逐顏開。捷報很快便傳入獨12旅旅部所在地平泉縣城,給夜不能寐的旅長鄭源少將送上了一片欣慰。

但是,今夜這個伏擊圈唯一的非晉軍部隊八路軍徐旅關門山支隊第一營以及騎兵連,此刻的心情,則與友軍們大為不同。

在青龍河岸邊的右翼陣地,一營長王雙龍與騎兵連長夏連山,同樣注意到了日軍有條不紊的後退。而當他們現晉軍無論是中央陣地還是左翼陣地、均沒有組織追擊的時候,兩人不約而同地流露出了焦慮如果不能將伏擊圈內的這股日軍吃掉或重創,一旦他們收縮回了西坪村一帶,支隊長吳子健他們的形勢就會更危急了!

夏連山主張立刻派人到中央陣地溝通情況,請求三面掩殺撤退中的日軍。並非山西人氏的王雙龍,則對晉軍沒有那麼特殊的好感,直覺告訴他,日本人一旦後退,中央陣地和左翼陣地上的晉軍,只會死守不出,坐享勝利果實。

騎兵連長這一下急了,眼看日軍正在一步一步地脫離伏擊圈,戰機稍縱即逝“大龍,那就別管晉軍的動作了,咱們自己追殺上去!”

王雙龍何嘗不急,但此時他還有另一個擔心——今夜這場伏擊戰,指揮方是晉軍獨12旅,八路軍作為客軍只是協同作戰。現在中央陣地上毫無動靜,處在右翼陣地的己方、如果在沒有得到軍令的情況下擅自出擊,恐怕有些不妥。

可是,就這麼坐視下去,一旦放走了當面的這股日軍,晉軍方面自然無憂無慮,可激戰正酣的西坪村根據地將雪上加霜!

“王長官,鬼子被打跑了,你們接下來做什麼?”

驀地,一個手裡拎著毛瑟軍用手槍的女人,出現在了八路軍營長的身旁,不無興奮地提問了一句。

愣怔之下,王雙龍這才回憶起自己帶領一營沿青龍河東岸向這裡且戰且退的時候,趕去接應的夏連山曾經告訴他關門山黑石崖的大當家的一隊人馬正在幫助己方於預設陣地佈防。只是直到現在,他也沒搞清楚這個女匪及其手下怎麼會突然出現在了這片戰場上。

劉五妹此刻的心情同樣很舒暢。這個夜晚,她先是從好色的晉軍團長那裡全身而退,無意當中捲入了這場伏擊戰之後,又近乎兵不血刃地目睹了日本兵的撤退。運氣可謂出奇的好。

看到被自己問及的八路軍營長並沒有作答,女匪又轉向近在咫尺的騎兵連長,試圖從對方口中探聽到這支八路軍下一步的動向。

現在的劉五妹已經獲悉關門山腳下的西坪村正進行著激烈戰事,這意味著從那一帶的山口返回黑石崖山寨也變得困難重重了——看來日本人在這個夜晚來者不善——但即便如此,她本人及其手下也更願意跟隨著八路軍朝西坪村方向而去,而不是掉頭向南、從關門山南麓麥村附近的山口進入關門山。她知道,晉軍的人很有可能仍在那裡嚴陣以待等著自己,堂堂國軍團座的田明達,今夜獵豔自己不成無疑惱羞成怒,絕不會輕易放過了她。

何況,關門山腳下西坪村與日本人大打出手的八路軍當中,還有自己的結義大哥魏鑫!所以,女匪打定了主意。

而看到劉五妹突然現身,正左右為難的騎兵連長夏連山不禁精神一振——這個女匪此刻帶著五十餘號人,幾十條步槍外加一挺輕機槍,絕對是不容小覷的一股戰鬥力量;更主要的是,這股土匪武裝不隸屬於八路軍,也就無需接受今夜來自晉軍中央陣地的統一指揮。

“大龍,時間緊迫,咱們不能傻等在陣地裡任憑小鬼子撤走,我建議你帶領一營繼續留守,同時加緊向晉軍中央陣地聯絡。我帶領騎兵連外加黑石崖山寨的人馬,即刻沿青龍河北上,沿途側擊襲擾撤退的日軍,向西坪村靠攏。”

聽騎兵連長如是說,王雙龍也豁然開朗,這確實是一招好棋!只是,面前的這個女匪和她的嘍羅們,肯接受八路軍的統一指揮、再赴危險的戰場嗎?

不料,還未等王雙龍開口答覆,一旁的劉五妹卻近乎雀躍起來,滿口承應地嚷道

“好,好!我們聽夏長官的,這就跟著他的騎兵往西坪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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