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5章 進山的八路

當大榆樹山裡的中央軍391團緊鑼密鼓地佈置前沿防禦的時候,相距不遠的關門山內,八路軍徐旅支隊則在緊張地調整各部的行軍方向。

自從夜間被日軍重兵驅逐進西坪村後面的關門山山口大柏口,支隊長吳子健就立即做出了分兵行動的安排。

在那之前,政委劉恕已經和張繡一道,指揮著支隊部等非作戰單位以及“關門山地區戰地總動員委員會”的人員物資,轉移進入了山內。

此前始終固守在西坪村防線上的部隊,計有徐旅支隊三營8連全部,副營長祁彪統領;徐旅支隊二營4連、5連,原由二營長魏鑫統領,後魏鑫下落不明,改由各自連長負責指揮;此外,還有趕來助戰的中央軍391團二營六連,領軍者系連長朱星雲上尉。

現在回顧這場已經過去的大規模作戰,吳子健當然從一開始就沒有打算死守,他很清楚西坪村外面一共來了多少鬼子。

但是,整場戰鬥還是打得輾轉反側,敵對雙方的攻防態勢幾度轉換!

起初,是王雙龍的主力一營以及夏連山騎兵連,在外線側擊了日軍,並最終吸引一部日軍離開西坪村,向南動追擊。吳子健抓住這一有利時機,集中三個連的兵力展開逆襲,將已經突入村莊的鬼子,壓縮到了村西邊緣。

其後,日軍援兵乘坐卡車從文城方向趕來西坪,八路軍被迫重新採取守勢。

再後,中央軍391團支援的一個連、在河口村八路軍一個排的引領下,秘密潛入西坪參戰,一度又造成了日軍陣腳的混亂。

然而,日本人總體實力畢竟強大——共五個步兵中隊外加機關槍中隊的戰鬥規模,遠非八路軍、中央軍的四個連所能比擬的,很快,守軍就被重新驅逐回了西坪村內的青龍河東岸。

更致命的是,日軍在最後階段除了在正面實施跨河攻擊外,還派出兩個步兵中隊,分別從青龍河遠端的上游及下游秘密涉過,隨即動了南北夾攻。

眼見大勢已去,吳子健當機立斷,指揮自己的三個連以及友軍派來的一個連,火退入了村後的大柏口。總算在日軍完成最後包夾之前,將部隊安全撤進了關門山。

此刻,進入關門山,清點各部時才現,二營長魏鑫不見了!

據二營5連的部分官兵反映,當時他們的營長親自指揮5連,阻擊從村尾方向湧進的大股日軍,並在最危急時刻率領一部分人逆向殺入敵陣。因此,很有可能從村尾衝出了村莊。

吳子健來不及多想,先安排三營副營長祁彪,指揮三營8連在關門山大柏口內的險要地段建立防線,準備阻截有可能進山追擊的鬼子。同時,他親自指揮二營5連的主力做為預備隊,置留在三營8連的後面,形成二道防線。

佈置好了兩道防線,吳支隊長才下令二營4連引導著中央軍391團二營六連,向提前進山的政委劉恕部靠攏,暫時緩慢往紅星峽方向行軍。

之所以要暫時緩慢行軍,是出於吳子健對日軍主力進一步動向的存疑——鑑於上一次日軍大舉夜襲西坪村之後、並未實施佔領而是很快整體撤走,八路軍支隊長這一次仍心存僥倖,希望與他們竟戰半夜的這股鬼子,也會很快收兵回營。

然而,現實卻讓他失望了,攻佔了西坪村的大隊日軍,不僅沒有撤走,甚至相繼投入了兩股兵力,進入關門山大柏口試圖追殺八路軍;在遭到了祁彪三營8連依託地形的猛烈阻擊後,才很不甘心地回收到了大柏口附近——天明時分,吳子健從高處用望遠鏡觀察,現日軍已經將大柏口嚴密封鎖,擺出的架勢,頗有賴著不走的跡象。

吳子健意識到了事態的嚴重性——看來,至少短時期之內,八路軍想對西坪村捲土重來是不大可能的了。

他於是派人向政委劉恕通報了情況,改變原來的緩慢行軍方案,要對方不必再滯留在山林之中等候,而是明確開始轉進紅星峽。其中包括友軍支援過來的朱星雲連,一併先跟隨轉移至紅星峽大本營。

與此同時,吳子健還先派出通訊兵穿行關門山、趕往青龍口,向坐鎮山口以及河口村的支隊參謀長李天林瞭解那裡的敵情。倘若河口村和青龍口一帶仍然沒有出現日本人的攻擊部隊,則可考慮單獨將中央軍391團二營六連投放到那裡,以便讓他們伺機返回大榆樹山歸建。

接到通報的政委劉恕,可謂沮喪、憤怒之極——帶著大量的罈罈罐罐,在崎嶇的關門山內部穿行趕往紅星峽,這似曾相識的一幕,前一階段才剛剛上演過一次,如今又要重走老路。這怎能不讓他悲憤交加!

為此,不甘心的劉恕,天亮後親自奔回了吳子健所在的阻擊陣地,當面求證全體轉進紅星峽大本營的必要性——這是牽一而動全身的舉措,除了為數不少的非作戰單位的人員、物資,更有上百名連夜從西坪村出逃的村民裹挾在部隊佇列中。如果確定要向紅星峽而去,那麼如此龐大臃腫的行進隊伍,則至少要在關門山內趕上三四天甚至更長的路程。對此,八路軍支隊政委當然心存畏難和不甘情緒。

吳子健掌握劉恕的心思,因此也不贅述,直接讓政委舉起徐旅旅部配的望遠鏡,掃視關門山大柏口一帶。

望遠鏡的視界裡,劉恕看到了日軍正在大柏口處搭建工事——那道五六十米寬的山口,地勢平緩,現在則被石塊、樹幹堆砌的半人多高的簡易工事徹底封死,幾十名日本兵就躲在簡易工事的後面,虎視眈眈地注視著劉恕現在所處的方向。

也就在劉恕舉起的望遠鏡將要放下之際,他又看到有兩挺九二式重機關槍被抬了上來,架設在那道長長的工事後面——毫無疑問,鬼子即便不再派兵進山追殺八路軍,也完全沒有撤守西坪村的跡象,反倒是準備從此封鎖大柏口,堵死從那裡進出關門山的通道。

徐旅支隊政委的心頓時涼了大半截,明白了支隊長吳子健何以會下達全體向紅星峽大本營轉進的命令。

“從村裡逃出來的百姓怎麼辦?他們現在差不多完全混雜在了我們的隊伍中,如果行軍開拔,還要不要他們跟隨?”劉恕心灰意冷地問道。

吳子健顯然也被這個難題困住了——封死了大柏口的鬼子,當然不止針對八路軍,他們同樣也不會放這些老百姓回到西坪村去——搞不好,那兩挺剛剛架設起來的九二重機,同樣會對平民施以致命的殺戮。

可是,如果帶著這幾百名西坪村村民共同轉移,不僅會拖累行軍度,更重要的是紅星峽那裡根本不具備接納這些百姓的條件。時值青黃不接的晚春,數量龐大的逃難村民如果與部隊爭糧,前景十分恐怖。

“政委,你是擅長做群眾工作的,你覺得應該咋辦?”計無可施的八路軍支隊長,無奈之下,將難題又拋還給了劉恕。

到了這一地步,劉恕也不再敢唱高調了,他咬咬牙回答說還是將這些村民留在原地吧,他們縱是跟到了紅星峽,也不可能入住軍營,唯有在軍營外面搭建棲身之地。既然如此,還不如不折騰他們,讓他們就在現在的地點趕造臨時房屋。一旦日本人離去,也方便他們就近返回家園。

吳子健眼睜睜地瞪著自己的政委,良久沒有說話。其實在內心,他已然苟同了對方的計劃,只是不忍心將百姓們丟在山林中而已。政委的決絕,看似無情,卻堪稱是下策中的上策。

“如果讓這些逃難的村民留在原地,那我設在這裡的防線也一併留下來吧,”吳子健定了定神說道“一方面監視西坪村鬼子的動靜,另一方面也可以保護村民。”

劉恕聞聽之下,不禁皺起了眉頭“要把兩個連都留在這裡嗎?會不會拖累影響整個支隊的戰鬥力?”

“既然決定要留,那就把兩個連都留下,這也是為了確保不讓鬼子由此進山竄犯。另外,第一營和騎兵連目前尚沒有聯絡上,他們應該已經撤退到了青龍河下游,但接下來他們會採取哪些行動,我這個支隊長心中無數。還有二營長魏鑫,他帶著一小股部隊被打散了,去向不明,我們不能丟下他不管。”

眼見吳子健主意已定,支隊政委也就不再提出反對意見。

命令很快就貫徹下去了。徐旅支隊二營4連率先開拔,支隊部以及非作戰單位跟在後面,友軍391團二營六連則置於佇列最尾。

從西坪村逃難出來的攜家帶口的村民,很快便接受了要留在原地露宿的現實——與其奔波幾十裡山路到一個陌生的地方,還不如守在家園附近等待機會。八路軍支隊長對他們承諾會盡快驅走佔領大柏口以及西坪村的鬼子,讓鄉親們早日回家。

這並非吳子健說的一句空話,此刻,在他的腦海裡,反攻西坪村的作戰計劃,已經開始醞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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