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3章 滿鐵映畫的柳條箱

控制了局面的軍統女少校,臉上未動聲色,內心裡卻後怕不已今天若非特務連長及其部下應變凡,己方一車人被這幫兵匪制住了也未可知——六個傢伙人人有長槍,一支中正式、三支漢陽造,還有兩把火銃。顯然不是容易相與之徒。

經過審問,六人當中地位最高的為原晉軍三十三軍的一個班長,也就是被同夥呼為“大哥”的那個,是這夥兵匪的領頭者。

趙木頭在審問他的時候,起初遭到了不配合,特務連長氣急之下一頓拳腳相加,最終令對方屈服——這個領頭者的右手虎口剛才被趙木頭的軍用匕豁了一刀,傷得挺重,因此對審訊他的趙木頭頗有敵意。

在王穗花的暗中授意下,特務連官兵沒有對被俘的兵匪們亮出真實身份。但對方顯然也從伯格曼衝鋒槍、毛瑟c96手槍等裝備方面,意識到了這群男女的來者不善。

透過幾番分頭審訊然後匯總核對,基本坐實了兵匪們的來歷。他們確實是在同蒲路沿線流竄了小半年有餘,打家劫舍為生——脫掉軍裝卻又手持制式武器的他們,其實已經與土匪無異。但由於這一帶的同蒲路兩側均以平原為主,兵匪們難以找到隱密牢靠的立足點,因而始終未成氣候。不僅如此,反而在拉動、消耗戰中不斷損兵折將,直至淪落到了眼下的慘狀。

本來,接下的事情便是如何處置這夥兵匪了,但軍統女少校在搜檢對方的物品時,意外地現了一口小柳條箱。那柳條箱的造型,瞬間觸動了王穗花的神經是個地道的日本貨!

及至開啟箱子,現裡面裝的竟然全是花花綠綠的畫報、電影海報,有日文的有中文的。精通日語並專門研習過日本國情的軍統女少校,很快便認出這些物件均出自偽滿洲國,而其間屬於赫赫有名的“滿鐵映畫”的又佔多數。

頗為狐疑的王穗花就此又審問了那幾名兵匪,得到的答覆是一致的幾天前,兵匪們在文城以北十幾裡處的同蒲公路上,襲擊了兩輛卡車。這口小柳條箱便是從卡車上劫獲而來的少量物品之一。

之所以只劫獲了少量物品是有原因的——本以為卡車系運送普通貨物的民間車輛,但令這夥兵匪吃驚的是,兩輛卡車的車廂裡都有人用手槍開火還擊。起初,兵匪們還能仗著己方人多槍多,繼續圍攻不止,並打爆了一輛卡車的車胎導致其難以前行;不料,另一輛卡車上突然又亮出了機關槍,頓時壓制住了襲擊者的火力,並勉力接應掩護熄火卡車上的同伴轉移到己方車上,突圍而走。

最終,在機槍掃射下傷亡慘重的兵匪們,無力實施追殺,只能無奈地目送卡車逃離。他們洗劫了被遺棄的那輛卡車,但車廂內只有少量來不及拿走的物品。其中就包括這口小柳條箱。

“有手槍還有機關槍,卡車裡坐的是日軍?”

軍統女少校開始單獨提審這夥兵匪中的“帶頭大哥”、那個前晉軍三十三軍的班長。

“不是日軍,”前晉軍班長捱了趙木頭的暴揍後明顯學乖了許多,面對這個衣著華麗的漂亮女人的訊問,他選擇了老老實實的回答“他們穿的就是老百姓的衣服,但是槍法很好,很可能是軍人——不過,車廂裡面還有女人,我看到至少有兩個,從打壞的車上被接應到另一輛卡車上去了。”

“聽到他們彼此之間聯絡喊話了嗎?是不是說的日本話?”

“沒聽到,槍聲太吵了,對面的機關槍像爆豆子一樣。”

一旁的特務連長趙木頭聽到此處插話進來“機關槍什麼樣子、你一個混到班長的老兵總應該知道吧?是不是日式的歪把子?”

“看不清,那挺機槍是架在卡車車廂後擋板上的,機槍手很會打,有時候還用點射,又狠又準,我們好幾個弟兄都是被機槍打死的。”

前晉軍班長回憶到這裡,臉上流露出了心有餘悸的表情,顯然,那挺機槍給他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夢魘。

王穗花與趙木頭相互對視了一眼,心中都已判定卡車上的人絕非普通百姓背景。

“你們說過,逃走的那輛卡車奔著文城方向去了?沒有看錯嗎?”王穗花繼續提問。

“千真萬確,”前晉軍班長極為肯定地答道“我們一開始沒有死心,還追著卡車打了兩三里地遠才罷手。他們就是朝著文城方向跑的。”

“那兩個女人什麼樣子?”

軍統女少校突然轉變的問題,讓被訊問者有些遲疑,卡巴著眼睛想了片刻,才猶猶豫豫地答道“好像都是穿著長大衣的,有一個好像還圍著頭巾,挺豔的——當時我們離得太遠,實在看不清啊!”

“被打壞的那輛卡車,你們怎麼處置的?現在它還在公路上嗎?”

“我們沒動卡車——沒有人會開那玩意,車胎又都被打癟了,想開也開不走的。”

結束了這場審訊,軍統女少校吩咐人將前晉軍班長押下去好生看管;自己則擺弄著柳條箱裡的東西,陷入了沉思。

十分好奇的趙木頭,也拿起一本本畫報和電影海報,嘖嘖稱奇驚豔地翻閱起來。一邊不時地用目光去瞥近在咫尺的王穗花,期待對方能夠解釋給他聽。

王穗花自然明白特務連長的心思,過了一會兒,果真便開始了講解。她告訴不曾在大城市見過世面的年輕人趙木頭,電影是怎麼一回事,電影海報是做什麼用的。而所謂的“滿鐵映畫”,則是一家日本人在偽滿洲國開辦的、慣於販賣色情貨色的電影拍攝機構。

看著充斥著挑逗色誘意味的畫報與海報,血氣方剛的特務連長漸漸開始難堪,偏偏漂亮迷人的軍統女少校又站在身旁,一時間,趙木頭的呼吸都變得急促了——這一刻,他驀地明白了自己的好友、軍統女少校的部下李彥中尉,後者時不時流露出的對這位女長官的迷戀糾纏,原來別有韻味在其中的。

王穗花覺察到了氣氛中的尷尬,再去看面色都已經變得緋紅的趙木頭,不覺又氣又笑這塊只懂得行軍打仗的木頭,看來也要情竇初開了!她故意做作地咳嗽了一聲,在屋子裡踱起了步。

特務連長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終於將手中的畫報丟回了柳條箱內,有些不知所措地向窗外看。

“日本人對偽滿洲國的統治,是溫水煮青蛙式的,”王穗花慢條斯理地說道“他們鼓勵那裡的百姓種罌粟、抽大煙,摧殘他們的身體和意志;對年輕人,他們用色情電影和畫報,頹喪他們的精神——如此一來,滿洲國人就會逐漸喪失反抗的念頭,沉醉於犬馬聲色,心安理得的當亡國奴。滿鐵映畫,就是用來幹這個的。”

趙木頭專心致志地聽著,有所領悟地頻頻點著頭。可是接下來,軍統女少校卻突然無聲無息了,停止了踱步,站在屋子中央起了呆。

忍了一小會的趙木頭正要開口說話,不料王穗花卻自言自語起來“這兩輛卡車好蹊蹺啊——如果說車上坐的是滿鐵映畫的人,那麼他們從滿洲國千里迢迢地跑到山西來幹什麼?更可疑的是,滿鐵映畫只不過是一家拍電影的日本公司,即便是出行也沒有什麼秘密可言,怎麼竟然要動用武裝人員隨行保護?那些使用手槍和機槍的人,會不會是日軍?如果是日軍,怎麼還不穿軍服?”

“我問過那夥兵匪,卡車不是日本造的軍車,掛的牌照也是太原民用的。”趙木頭循著軍統女少校的思路回想說道。

“是啊,出動的汽車也不是軍車——搞什麼鬼名堂?莫非他們護送的人不是滿鐵映畫的、而是另有來頭的重要人物在秘密出行?”

“那車上的兩個女人怎麼解釋?重要人物的家眷?”

特務連長的這一反問,頓時提醒了王穗花“不對,不應該是什麼重要人物。如果真的是有來頭的日偽軍政要員秘密出行,不大可能攜帶女人,也不會坐著普通的民用的卡車上路。何況從太原過來是完全可以坐火車的,又快又安全!”

“那他們究竟是什麼人呢?!”

找不出答案,屋子裡的兩個人陷入了長時間的沉默。

最終,還是特務連長開了口“王少校,我押上這夥兵匪中的一個,讓他給我帶路去找那輛卡車,說不定會有什麼現。”

軍統女少校沉吟片刻,緩緩搖搖頭“算了,眼前我們不值當為這件事分心分神,當務之急,還是趕緊進城聯絡到李彥他們。”

一句話警醒了趙木頭本來他們就是要先去聯絡李彥中尉的,結果沒料到在這裡生了意外。

“這夥兵匪怎麼處置?看管他們太累贅了——要不再揍一頓就放了?”

王穗花臉色一寒,盯著對面的特務連長,一字一句地講道“我們在這裡的行藏,已經被這幫傢伙掌握,絕對不能留活口。”

儘管身經百戰、殺人無數,中央軍的特務連長聽到此話還是心頭一顫,迎著面前這個漂亮女人的目光,良久沒有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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