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之前,保鏢德洪與師爺正站在自家馬車的另外一側;這兩輛馬車遠遠駛過來的時候,他們的注意力還放在百米開外的大柳樹方向——去解手的表小姐小菊剛剛隱入到了樹後。
那輛馬車上突然開始悶叫掙扎的女人,起初並未讓德洪與師爺聽到,直到馬車上有人摔落到了己方一個嘍囉的身上、並引後者怒吼,他們倆才猛然驚覺、回頭看了過來。
然而,馬車另一側的兩名寶元酒樓的嘍囉,從挨拳頭到挨槍子,只在短短几秒鐘之間。槍聲驟起的一剎那,師爺完全懵了,德洪畢竟給大當家的當保鏢多年,身手、反應力都是有的,大驚之下,急忙伸手入懷去掏自己的轉輪手槍。
也就在這時,那個突然開槍的傢伙已經一不做二不休、舉起手槍幾乎直抵到被他剛才一拳擊得跪倒的嘍囉頭前,轟然又是一槍。
中槍的嘍囉身體一歪,倒向地面。而德洪此時則操槍在手,來不及再做多想,隔著自家馬車抬手便是一槍。
“砰!”
這一槍又準又狠,直接命中了四五米開外的行兇者的額頭,將其格斃。
與此同時,驚慌失措的師爺也終於反應過來,摸出了自己的佩槍——他和保鏢德洪使用的都是轉輪手槍,在文城出東城門的時候,兩人的槍都藏在了馬車車廂的底下躲避日本兵的檢查;出城後行走了一段路程,才停下車將之取出,各自揣回身上。
這兩聲槍響,伴隨著女人含混的驚叫,徹底打破了荒原上的靜寂。
而對面那兩輛馬車並未因此停下,繼續前行,車上的其他男人完全沒有料到途中遭遇的這輛馬車上、竟然有人持有武器並且一舉射殺了他們的一名同伴——轉眼之間,他們便紛紛亮出了短槍,朝著這輛扎著車棚的馬車扣動了扳機。
如此一來,德洪和師爺越驚恐了——這都是些什麼人、個個手中有槍?!
保鏢德洪總算比師爺膽大手快,繞著馬車做掩護,連續又朝著對方開了兩槍,雖不曾命中,但也造成了一片慌亂,6續有人從車上往下跳。
師爺的槍終於也打響了,手杖已經被他丟棄,一邊開火一邊向德洪靠攏。
“是日本人!”
震耳欲聾的槍聲裡,師爺突然扭頭朝德洪叫嚷起來,他清楚地聽到了,那兩輛馬車上的人彼此用日語呼號。
經此提醒,保鏢德洪也聽出來了,但他卻無暇細思,因為與之對射的那夥人,正在彼此呼號之下向左右散開,依稀擺出了一個扇面隊形朝他們逼迫過來。
“師爺,上車,快走!”
一邊大喊,德洪一邊繞到了自家馬車的另一側,跳過了酒樓嘍囉夥計的兩具屍體,躍上了馬車,看看師爺也狼狽地上了車,當即催動馬匹,向前奔跑起來。
子彈從身後方向不斷追上,嗖嗖作響,幸虧有高高凸起的車棚做遮擋,追殺者很難直接瞄住他們兩個。而寶元酒樓的這輛輕型馬車,雖然只有一匹馬拉車,可奔跑起來卻極為靈便,很快便將試圖扇面包圍他們的日本人越甩越遠。
驀地,正在駕馭馬車的保鏢德洪猛然大叫了一聲“表小姐!”
話音剛落,他便用力勒住了正奮蹄奔跑的馬匹,還未等馬車徹底停穩就飛身縱下,跑到車廂尾部朝著後方張望。
如夢方醒的師爺,很快做出了同樣的動作。於是,兩個人都看到了令他們心急如焚的一幕已經停止了追趕的那夥日本人,現了正試圖逃向這裡的表小姐小菊,其中兩人斜刺裡堵截過去,很快便將身著紅色薄襖的小菊抓在了手中!
小菊是從她解手的那株大柳樹下狂奔出來的。剛才突然響起的槍聲令她心驚膽戰,便躲在柳樹後面窺視遠處生的一切;而最終自家那輛帶棚的馬車開始啟動逃竄,導致十八歲的小菊心理崩潰,於是不顧一切地從大柳樹後面奔出,拼命朝著馬車方向追趕。
在她的側前方,那夥身著便衣的日本人徒步做著同樣的追趕。小菊並不清楚他們的身份,只聽見他們手中的槍在不斷打響。
酒樓的馬車越逃越遠,追擊者失去信心停下了腳步。但很快他們便現了從側後方向遠遠奔跑著的小菊,有兩個人朝她截擊過去。
可憐的小菊嚇得肝膽欲裂,調頭就重新往大柳樹的方向跑。然而,已經近乎力竭的她,沒過多久就被撲上來的兩個男人追到了身邊,束手就擒。
遠遠地目睹了這一切的保鏢德洪和師爺,此刻唯有跺著腳乾著急——剛才那一刻他們只顧下意識地駕車逃命,卻將表小姐忘在了腦後。現在悔之晚矣!
對女匪劉五妹忠心耿耿的保鏢德洪,咬牙橫下一條心,拔腿就要衝過去營救。
師爺及時地拽住了他。
“別上去送死!咱們兩個必須活下來,給大當家的報信!”
德洪面色慘白,激動得有些哆嗦地指著遠處說道“他們都是日本人,捉住了表小姐要做什麼?”
遠遠的,捉住了小菊的人正在將她帶往那兩輛馬車的方向。
“不管他們要做什麼,咱們倆必須跟緊了,不能讓他們捉住,也不能被他們甩開,”到了這一地步,師爺反倒變得冷靜起來“我猜這夥鬼子不會隨隨便便結果表小姐的性命,所以咱們得先知道他們要把表小姐帶到哪裡,然後才能找幫手救她出來!”
聽到找幫手,德洪不禁茫然地環顧了一下四周——此處前不巴村、後不著店,找幫手談何容易!
師爺卻已經有了主意“這樣,咱們兩個分頭行動,你留在這裡準備跟蹤那幫日本人,我這就趕著馬車往西坪村去,找那裡的八路軍救急——大當家的跟徐旅支隊的魏營長是結拜兄妹,再加上咱們剛剛向他們進貢了一批糧草,八路軍應該不會見死不救。”
保鏢德洪聽罷,頓時信心大增此前他完全沒有想到還有八路軍這一節。畢竟,西坪村離這大約不足十里。
“你必須給我盯住了,”師爺臨行前匆匆地叮囑道“就算我能帶著八路軍趕回來,也必須曉得這幫鬼子的去向——這就全靠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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