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4章 跑

八路軍的一營長王雙龍雖然下達了從正面和側翼起衝鋒的命令,但部隊的推進卻自一開始便十分緩慢。

日本人重機槍的長距離火力,遠遠地就頂住了一營指戰員的衝鋒,迫使他們只能冒著彈雨貓起腰甚至匍匐向前。相反,當王雙龍組織起十幾個神槍手、試圖打掉小鬼子的重機槍射手時,即便是三八大蓋的射程也顯得相當吃力。

就這樣,雙方仍是在互有傷亡的態勢下,糾結著攻與守。而日軍最終在邊打邊撤的過程中,實現了和炮小隊的匯合。

王雙龍正是在那一刻動搖了繼續進攻的決心的——眼見原本孤懸在後的炮小隊與日軍中隊長的麾下主力聚,其總體人數也增大到了一百餘人;儘管日本人的炮兵步戰能力不強,可畢竟也多半荷槍實彈。自己一個營外加二十個不到的騎兵,要一口吞掉龜縮成團的這一大坨敵人,難度可想而知。

他又回頭張望了關門山方向魏鑫他們已經撤得不見蹤影了。如果自己這時候選擇主動收兵,想必不會遭到這股日軍的反追殺。

只是,那門被日本人圍在圈中的九二式步兵炮,實在是太有誘惑力了。此刻的八路軍一營長已經知道對手的炮完全沒有了炮彈——炮彈都被支隊長以及魏大個子他們搶走了——如果自己一鼓作氣再把這門炮奪下來,徐旅支隊豈不就一下子擁有了兩門平射炮?!想想眼下趙野郊機炮排的寒酸,再想想人家中央軍391團炮連的闊綽,王雙龍真的是心癢難耐。

正是出於這個原因,他始終沒有給艱難進攻中的一營下達收兵的命令。

但接下來,王雙龍卻要為自己的猶豫不決而後悔了日軍的援兵突然現身。

他意識到那兩輛卡車正是剛才開走的,想不到這麼快居然就搭載著援兵又開了回來。並且在放下了人員之後,卡車很快又調頭離去。

王雙龍頓時感到了心驚——小鬼子的後援離戰場並不遠!要麼是鬼子在附近有兵營,要麼是他們的增援隊伍已經徒步開進到了一定的距離之內。

從望遠鏡裡看得到,跳下卡車衝擊過來的日本兵足足不下三四十人,且有三挺輕機槍在打頭陣。如果兩輛卡車再返回一次,極有可能放下的還是數目相同的兵力。那意味著,鬼子至少增援了將近百人的規模!這還不算是否仍有後續的援兵繼續開到。

這仗不能再打下去了。

八路軍一營長開始果斷糾正著自己的錯誤,當他的副營長還在倉促指揮2連緊急分兵、轉過身對付背後殺來的敵人時,王雙龍便帶著1連的一個排摸了過去,命令副營長立刻率領2連從被夾擊的區域抽身撤走。

值得慶幸的是,裹挾著沒有炮彈的九二步兵炮而遭到圍攻的那坨日軍,眼見己方援兵到來,立刻開始向援兵的方向攻擊轉進——其目的,並非想反過來包圍八路軍,而是急不可待地要與援兵會師。

2連就勢潮水般地撤了下來,並迅改為阻擊的後衛,與此同時,王雙龍下令全營實施總退卻。

總退卻進行沒多久,騎1連的連長就帶領人馬跑過來了,近距離一打照面,一營長認出這股騎兵應該都是夏連山擔任騎兵連長時的老兵。怪不得他們有膽有識,敢打敢衝。如今剛剛擴建起來的騎兵營,這些人無疑都是擔任連排班幹部的骨幹,絕不可以繼續在這裡涉險。

他立即以營長的身份,打騎兵先撤。此刻的騎1連連長其實也覺出了今天不可能再有什麼建樹了,於是乖乖地聽從命令,率部策馬離去。

一營撤退的步伐同樣很快,負責斷後的2連,由營長王雙龍親自指揮,面朝日軍、背對關門山方向快退行。他的副營長則帶領3連和1連跑步後撤。當然,全營所有的輕機槍都已經集中給了斷後的隊伍。

日本人卻在這時顯示出了猶豫。王雙龍的望遠鏡裡,兩個腰間都挎著指揮刀的軍官聚到了一處,手指著這邊激烈地交談著什麼,他們的部下則全都堆在了原地。

八路軍幾乎退出了一里多遠之後,才終於看到了日軍的新動作兩名指揮官分頭招呼自己的隊伍集結,並漸漸分撥成了三路,隨即就呈左中右之態勢開始了向這邊的齊頭追擊。

王雙龍心頭一動,沒有料到小鬼子竟然不依不饒——就眼下而言,自己這一個營的兵力,還是大大多於對方的,奔跑著分三路追出來的日本兵,每一路也就是四五十人的規模,加起來還夠不上一個步兵中隊。他們究竟想鬧哪樣?!

心裡犯著嘀咕,王雙龍排兵佈陣卻毫不含糊,當即下令倒退行進的散兵線以排為單位集合收攏,也變成三路縱隊,開始全奔跑。每個排的後隊注意向後瞭望追兵。

奶奶的!兩軍現在足足隔著一里半以上的距離,如果都撒開腳丫子跑,日本人斷無追上的可能性!老子就不信,憑他區區一百來個小鬼子,還敢一直追到西坪村去!?那樣倒好了,自己的一營再加上吳支隊長他們,轉手就會來個反包圍,讓這夥鬼子有來無回。

“通訊員,加跑回去,讓副營長他們馬上派人通知支隊長,鬼子有一百多人追過來了!”

剛剛對著通訊員下完這道命令,2連的連長氣喘吁吁地迫近,不服氣地嚷道“營長,用不著跑這麼快吧?鬼子兵要是再敢追一段,咱們全營何不給他來個回馬槍?!”

“你懂什麼?”王雙龍邊跑邊教訓道“這不光是咱們一營的事情,前面還有二營長魏鑫他們呢,先追上他們,算算剩下的路程,再決定設不設伏!”

可是,就在八路軍一營長說完這話沒多久,他們尚未追上運送傷兵和大炮輜重的二營長魏鑫,一營的前衛反倒迎頭撞上了從西坪村急急趕過來的二營4連!

兩股對向合流的隊伍,不由得一下子在荒原上停頓了下來。4連長興奮地向王雙龍報告,他們此前已經相遇並讓過了魏營長的撤退隊伍,現在是奉吳支隊長的命令前來接應一營的,支隊長本人帶著機炮排隨後就到。

八路軍一營長的耳朵聽取著二營4連長的報告,眼睛則一直緊盯著遠遠追趕過來的日軍。無需部下再慫恿,現在他本人也不想再跑了——

己方離根據地越來越近,且擁有四個作戰連,吳支隊長也即將現身,這種情況下,如果再讓區區一百多個鬼子追著屁股跑,真的是沒有天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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